决定利用莫良玉和折落英,来一出兵行险招了,那之前对晏凌川的计划就必须相应做出改变,或者更确切地说,晏凌川也是要被莫少将军利用来,向汗王铁木塔传递假消息的人。
“我要他传的,也说不上是假消息,”莫桑青跟严冬尽道:“我压重兵于南雁关这是事实。”
严冬尽道:“那铁木塔回兵黑鸦山了,哥你就有把握短时间内夺回浮图关,杀了晏凌川?”不夺回浮图关,那大军无法从浮图关出关,尾首夹击铁木塔大军的计划就也只是一纸空谈了。
“铁木塔可以收买晏凌川,我也可以收买他身边的大将,”莫桑青道:“这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复生你不必担心。”
莫桑青这话说得一如寻常日间的闲聊,云淡风清地很,严冬尽却将自家大哥这话稍想一下,就又是心惊肉跳,这可绝不是两句话的工夫,就能做到的事了。看着他大哥在松林镇这里待着,没什么大动作的样子,私底下他大哥到底做了多少事?
“晏凌川最后会死在铁木塔的手里,”莫桑青小声道:“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给他一个好名声,云墨也就可以将晏氏家族握在手里了。”
严冬尽半晌无语,最后讪讪地道:“你连怎么帮云墨哥夺家产的事都想好了啊。”
莫桑青看着严冬尽好笑道:“怎么?又嫌我对云墨太好了?我难道对你不好吗?”
严冬尽撇一下嘴。
“臭小子,”莫少将军终于抬手一巴掌,拍在了严少将军的脑袋上。
帐中没旁人在,当众挨莫桑青的巴掌,严冬尽都无所谓,这会儿私底下,他就更无所谓了,摸一下被自家大哥拍了巴掌的脑袋,严冬尽说:“哥你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你赶回鸣啸关去吧,你陆大哥会先行前往日落城,”莫桑青道。
“那事成后,我让展翼送消息给你,”严冬尽又说。
“好,”莫桑青道:“去吧。”
严冬尽起身,看看莫桑青,转身往中军帐外走。走着走着,严小将军心里不得劲,大战在即,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和他大哥就这么道别了?扭头看看身后,莫桑青坐在帅案后面,烛火的光晕将他整个笼罩着,这让莫桑青周身平添了几份暖意。
严冬尽停下脚步,转身绕过帅案,站到了莫桑青的身前。
莫桑青已经提笔在手,准备继续写他的公文了,看着干脆跑到自己身前站下的严冬尽,莫桑青只得又放下笔,道:“你这是又怎么了?”
严冬尽低头看着莫桑青,半天才说了句:“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莫桑青拧起眉头,但随即就又舒展眉头笑了起来,拍一下严冬尽,道:“你是越长越小了吗?还是小孩子,不离开大人?”
严冬尽噘一下嘴,看着的确还是孩子气。
“亏你陆大哥还跟我夸你,说你能独当一面了,”莫桑青好笑道:“真该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行了,看也看过了,走吧。”
严冬尽站着没动。
“怎么?”莫桑青问:“你还要我送你吗?”
烛火跳动着,让帅案这方寸之地很是明亮。
严冬尽单膝跪在了地上,将头往莫桑青的腿上一枕,道:“我就是心里没底,我没遇上过这样的仗。”
莫桑青抬手又想拍严冬尽脑袋的,但手掌最终落下时,力道却变得很轻,撸了一把严冬尽的头发,莫桑青小声道:“这就怕了?”
严冬尽没说话,但脑袋在莫桑青的腿上下下蹭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不怕?这场仗胜了也就罢了,若是败了,严冬尽想他一定承受不了这结果。他战死沙场倒也罢了,横竖死人什么也不知道了,可若只他一人活着呢?
“你不能怕,”莫桑青道:“你若是怕了,那我就真正是孤身一人了。”
“就一会儿,”严冬尽鼻音很重的道。
就害怕一会儿吗?莫桑青叹口气,又撸了撸严冬尽的头发,道:“我们的运气得有多差,才能摊上这最坏的结果?我只是将事情安排妥当,你怎么就怕了呢?”
说到运气,严冬尽猛地直起了腰身,抬头两眼发亮地看着莫桑青。
莫少将军有些跟不上这弟弟的情绪变化了,于是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哥你说的对,”严冬尽说:“我现在的运气一点都不差!”
这话莫桑青接不上,运气这东西虚无飘渺的,他总不能说,对,严复生你一向是个有好运气的人吧?
单膝跪在地上,将莫桑青拦腰抱了一把,严冬尽这才站起身,跟莫桑青说:“哥,我们都会没事的,这次我们一定宰了铁木塔,让他跟他的死鬼爹作伴去。”
“好啊,”莫桑青点点头,这也是他的希望。
“那我走了,”严冬尽说。
莫桑青又点点头。
严冬尽又盯着自家大哥看了一眼,看得莫桑青又抬手要收拾他,严小将军才往帐外跑去,嘴里道:“哥你别忘了,你刚才答应我了,要在点将台升旗,传我令牌的,等这仗打完了,你说话得算话啊。”
“臭小子,”莫桑青笑骂了一句。
严冬尽跑出了中军帐,一直就在帐外候着的艾久迎了上来。
“我这就得走,”严冬尽迈步往辕门的方向走,一边跟跟在自己身后的艾久道:“艾久,我大哥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了,你得护好他啊。”
艾久没多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是侍卫,自然要护好他家少将军。
要上马了,严冬尽想想又跟艾久小声道:“我哥那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忧国忧民,把他自己看得太轻。”
艾久不知道严冬尽要说什么,只能站着盯着严冬尽看。
“所以他要去送命的时候,你一定拦着他,”严冬尽说道。
艾久说:“严少爷,我能拦得往少将军?”
“你不拦着,他就死了,你拦不拦?”严冬尽正色道:“我不管你怎么做,打晕他也好,绑了他也好,反正你得让他活着。”
艾久难得的动容了,问了严冬尽一句:“严少爷,您还好吧?”这人好好的,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打晕,绑了?
严冬尽耸一下肩膀,道:“反正你记住我的话,这仗一开打,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对了,你看,”严冬尽干脆从袖口露了令牌给艾久看。
艾久瞄一眼铁质黑色,在辽东被称为玄铁令牌的令牌,当即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艾久就要下跪。
严冬尽伸手将艾久一扶,小声道:“出了事我担着,这是我给你的命令!”
这是严小将军拿到玄铁令牌后,下的第一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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