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伤员陆陆续续的转移到了这里,只是不见修和希伯来。
直到清晨的阳光照下来时,露亚娜睁开了眼睛,她起身在营地里走了一圈,一个认识的人都不在,这里可能是最后方,只有伤员在这。
她估计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就离开了伤兵营向北赶去,昨晚明泽带她离开鲸须滩后,大体上是一路往南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露亚娜自觉已有一战之力了,她不想待在这里了。
结果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修。
“怎么出来了?”这回轮到修沉着脸问她了。
露亚娜低下头,拿头顶的漩对着他,修嘴唇蠕动了两下,一把拉过她抱了起来,“你还没好,再回去休息会。”
露亚娜挣扎了两下,但修没有松手,他的手臂像铸铁一般牢牢的框住了她,她只能老实的窝在他怀里不再动了。
“……”回到营地,修看见随意塌在地上的帐篷,上面还有个小坑,他已经猜到露亚娜是如何度过昨夜了。
他将她放在树上,动手收拾起来,露亚娜静静的靠着树枝看了会,修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吧,她闭上了眼睛。
比起让别人为她操心忙碌,她还是习惯自己来,之前已经浪费一天的时间了,她要再快点。
修搭好了帐篷,在里面铺上垫子和褥子,正准备再整理一下昨夜露亚娜一股脑塞进来的东西时,他感觉到了强烈的波动。
帐篷里的修马上飞身来到树上,露亚娜闭着眼睛,她周身氲出了紫色的雾,强大的威慑感让修本能的寒毛竖立,他感觉面前好像是一颗冒着火星的炸弹,可如果发生爆炸,炸弹本身要如何幸免?
但她神色平静,脸上也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修一眼不眨的观测着她的动静。
好在过了一会,浓密的元素就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波动平息了。
修没有再离开,他坐在她旁边静静的守着她,露亚娜散发出的波动时弱时强,他根本不敢走开,一直到她睁开眼睛,已经是中午了。
“你还没休息!”露亚娜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修,她惊呼起来。
牵着修的手,她跳了下来,这里的树木有些稀疏,地面已经被晒得滚烫了。
“没事吧?你知道吗……刚刚有过几阵巨大的波动。”
露亚娜哑然,她还真不知道,她只是按以往做的那样在梳理魔力。
但她身体里太过拥挤了,魔力经过一些狭窄的通道时,她感觉元素已经浸润进了她的脏器。
露亚娜曾有几瞬的恍惚,她觉得自己成了元素本身,感知力和联结力一瞬间扩散的巨大,她这是要元素化了?难道这就是迈向元素使的路?
就是这样一琢磨,她才耽误了很久才醒来。
“我没事,你该休息了,换我守着你,好吗?”露亚娜赶快对修温柔的笑着安抚他,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她没有问前线的战况,现在的她什么忙也帮不上,于是等她看着修躺下之后,露亚娜坐在帐篷开口处又闭上了眼睛。
修只睡了两个小时,希利拉就又把他叫走了。
临走前,修要她向他保证,一定不会再乱跑了,看着修透着可怜的祈求眼神,她根本无法拒绝。
修的嘴角弯了弯,他俯身快速的吻了她,然后转身离去了。
露亚娜站在帐篷前看着他的背影,像一个为丈夫送行的妻子一样,她有了些不舍的依赖和归来的期盼。
“……”
天又黑了,今天的悬崖上刮起了大风,可能是为了迎接特殊的客人。
几个白点迅速接近了鲸须滩北边的努尔人营地,那是几只巨鸟。
如果露亚娜在这,一定能认出这就是追踪她、吵得她头疼的那种鸟,只是现在飞来的还要更加的膘肥体壮。
白鸟好像是从地底飞出来的一样,它们身后拖着一团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月没有一丝光亮,随着它们的振翅,阴影笼罩在了海面上,最后停了下来。
法师们沿着悬崖的最北端跪了一圈,他们不顾地上的碎石双膝伏地,手肘、额头也需跟地面接触,但双手却向上抬起掌心朝天。
这群法师有一部分穿着白底溅血图案的袍子,一部分穿着白底红十字法袍,还有少量穿着红盾牌的,他们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了。
穿红十字法袍的是战斗宫成员,之前露亚娜遇到的就是专司战斗的两宫之一的毁灭宫宫人,他们是神使的仪仗队,是紧随清理港口的末位三宫第二批抵达的宫人,为迎接神使开路清扫。
但之前到达的那一批被露亚娜和修杀光了。
毁灭宫主从天国出发,紧赶慢赶的,几天前才抵达了鲸须滩,他整顿人员后马上发起了敢死式的进攻,这才将精灵们赶远了些,有了一个安静的环境用以迎接神使。
那些穿着溅血法袍的幻术法师们就是精通织造幻境、梦境、回溯和篡改记忆的成员了,他们用这种手段来攻破人的心理防线进而摧毁人的意识。
等大鸟停下之后,所有的法师都狂热的看向它们身后的巨大的阴影,阴影缓缓被点亮了起来,这竟是一座空中花园,四四方方的,中间有座建筑呈三角形。
如此巨大的花园浮在空中,随着今晚的狂风,植物发出了沙沙的声响,露亚娜还没能实现的浮空城梦想,这里却已经有一座了。
四方的尖角处站着几个身影,有一个人影往前走了几步,法师们就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
神使到了。
人影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边缘处,月光终于照到了他身上。
他有一头雪白的长发和紫色的眼,一身端肃的纯白法袍,除了头脸,其他地方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站在那里,却又好像不在那里——他的头发、衣角、袍摆和丝质系带自然下垂,在高空的狂风中纹丝不动。
在月色的照射下,神使周围的空间看起来有些透明的褶皱,使人看起来如在雾中。
只见他抬起手,轻轻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底下狂热的人群忽的就安静了下来。
天国众人将神使的一言一行奉为神诏,就连更下方的船上都安静了,就连那些努尔人都不由自主的跟随了指引。
神使没有说话,他身后的几个人中走出来了一个穿着红盾牌法袍的人,只是衣物要比下面跪着的要更精致一些。
处在下方的毁灭宫宫主率先站起来,跟浮在空中的红盾牌进行了一番交谈后,带着几个人上了花园。
神使已经不见了。
“尊上他?”
“尊上累了回去冥想了。”红盾牌——守护宫宫主带着毁灭和若干法师走进了花园中间的建筑物,那是一座金字塔形的房子。
神使尊上常年深居简出,他几乎足不出户的待在天国的金字塔顶的聆听室,那是离神最近的地方,也是尊上的居所。
对于一般的普通子民来说,能见一次神使出行是非常难得的,天国事宜一般由八位宫主共同处理。
但神使的影响力毋庸置疑,每次他的露面都会使得信仰更加狂热,这次神使会驾临森林,宫主们也很是吃惊。
在一间会议室里落座后,一个跟随神使而来的法师率先开口了:“听说你们情况不太好。”
这个法师穿着精致的红十字法袍,是灾变宫宫主。
他旁边坐着一个修女打扮的法师,溅血袍子是一样的,但她包了头巾,是审判宫宫主。
神使出行,剩下的宫主全部随行,现在,八宫主全部来到了这里,除了已经没了的末位三宫,不过也没人在意他们。
毁灭听了有些不高兴,灾变好像在质疑他,八宫之中只有灾变和毁灭是纯战斗型法师,他们可以说是纯竞争关系。虽然战斗型幻术法师也使用精神系法术,但基本不具备控制效果,扰乱、穿刺才是他们的业务范围。
见毁灭没说话,审判开口说道:“你难道不给我们介绍一下情况?之前是谁抢着要来的,现在捅了大篓子,都惊动了尊上。”
毁灭的脸涨的通红:“这要怪命运,绮梦临死前给我托了梦,命运叛变了。”
“他又能有多大本事?你自己的失败可不要怪别人。”又一个穿着溅血法袍的宫主开口说道。
“秩序!你说什么?”毁灭是个急性子,他已经站了起来,“一个宫主的叛变难道毫无影响?那个奸诈的老头不知道卖了多少,我抵达之前三宫就全灭了,现在他们的尸体还在那边的悬崖下面!”
“安静!”一开始的红盾牌,守护开口了,守护的地位很是不同,他们甚至有单独的法袍图案,是天国的基石。
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守护的眼神一一扫过这些不羁的宫主:“一个一个来,没有我的允许最好把嘴巴闭紧。”
“毁灭先介绍一下情况。”
“是,大人。”毁灭低眉顺眼的开口:“我们确实有些困难,面对精灵和暗灵的联军,暗灵的咒术速度很快,请神式很难展开……毁灭宫已经经不起损失了。”
“末位三宫是谁杀的?”
“应该是暗灵当代的继位公主,还有个艾克罗在她身边。”
这个称谓使得几个宫主都安静了一瞬,私心里,谁也不愿意对上这样的杀手。
法师和战士单打独斗本来就劣势,艾克罗又是战士中专攻杀人之术的人,所有艾克罗都可以称得上是近战的天花板。
之前不论修怎么杀,毁灭宫主都没有冒头,他不敢。
“先解决这个艾克罗。”守护一锤定音,“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