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头一次听到这个概念,以前听说过无数次养鬼,什么三养三不养,男鬼女鬼什么的,基本都是人养鬼,此刻是我头一次听到鬼养人。
我问什么意思,大师爸说,当这个鬼比人还厉害,且人无法掌控的时候,那还能叫养鬼吗?那是鬼在养你,她可以让你生,可以让你死,她可以操纵你的一切,你说这算谁养谁?
阮婆婆说:就是这样了,按多丽爷爷的说法,你俩此刻一个是活人,一个是死人,那个死人应该就是小五了。
“你肩头的阳火快要彻底熄灭了,多丽爷爷感受不到你的灵魂,你此刻就像一具尸体,这么下去恐怕活不成了。”阮婆婆轻声说。
大师爸急道:婆婆,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我儿……我徒弟!
阮婆婆说:按照传说里的时间来计算,艾嘉这个厉鬼至少活了上千年,虽然这些传说不知道真假,也没人知道艾嘉是否真实存在,但今日所见,多丽爷爷也无能为力,想要寻求解救之道,唯有请老祖爷出山了。
“那快请老祖爷啊!”大师爸脖子的青筋都暴起了,我从未见他这么着急过,他的心似乎乱了。
“黑龙大师,你先带着小五回去吧,等我再与多丽爷爷商谈一番,看看何时去见老祖爷最稳妥,切勿着急。”阮婆婆跟大师爸的关系应该是很铁的,她既然这么说,那就真的急不来。
回去的路上,大师爸都不让我走路,他把我背在身上,还反过来问我累不累,那一刻他似乎魔怔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么关心我。
等我们回到剥皮庄园的时候,他摘下脖子上的那串项链,摸着上边的珠子,摸着摸着,吭哧一声别过了头去。
我知道,那项链里,装着他四个孩子的骨灰。
不知过了多久,大师爸像是触电了似的,身子嗖的一下便站直了,等他回过头来的瞬间,我吓了一跳。
他双眼血红,怒目圆睁,嘴唇微微颤抖,不知他的情绪为何突然这么激烈,他咬着牙说:如果我认命,早在三十年前,我就死在深山老林里了,当年我不认,现在我照样不认!
说话间,他掏出来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很快电话接通,那边的人问道:老大,有什么事?
大师爸红着眼说:黎生,我问你,如果一个人被鬼养了,如何能反制鬼?哪怕不能反制,至少也得保住这个人的性命,必须保住的那种!
我心头又是一惊,黎生这个人,我以前听大师爸提过一嘴。
东南亚地下八大奇人,尊奴是一个,他奇怪的地方在于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坟,他想抓谁就能抓谁。
黎生这个人,跟大师爸的关系也特别好,因为黎生最擅长的就是修佛像,大师爸他俩就是因为修佛像结缘,成为好兄弟。他这个人对于佛像装藏祭祀很有一套,他有个外号叫不死人,没人知道他具体年纪,据说二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中年人了,现在还是个中年人。
东南亚八大奇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领域里独树一帜,但大师爸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喊一声老大,就是因为大师爸是个全才,他们八个人懂的,大师爸都懂,他们八个不懂的,大师爸也懂!
电话那头黎生沉吟了片刻,问道:什么鬼?
大师爸道:枯萎之音——艾嘉!
“嘶!”我明显听到黎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说:这……这……老大,你玩的也太大了吧,艾嘉你也敢去招惹?
后来我才知道,艾嘉的名气有多大,她被人称为枯萎之音,传闻中凡是听到她哭的,身体器官会衰竭,但这好过听她笑,因为听过艾嘉笑的,都死了。
我听黎生电话里的口吻,明显带有一丝的调侃,他好像根本不相信艾嘉的传说是真的,大师爸说: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黎生咽了口唾沫,说:这我还真没经历过,老大,要不试试装藏肉身?
大师爸狐疑道:有谱吗?
黎生说肯定会有点效果,但具体会怎么样,那就不好说了。说到这里,大师爸一咬牙一狠心,问道:该怎么做?
这显然就要黎生亮出自己的不传之秘了,他说:金边南方有一座我修建的大威德男佛,修建之初我在佛像肚子里留有装藏的位置,你把那个人的头发,指甲,血滴,都给我准备一部分,另外再送衣冠一套。
“残魂我先帮他架起来,受万人朝拜,这方法续命肯定没问题,但不是长久之计。”
“嗯,见面说。”
大师爸迅速准备好了东西,这就连夜离开,走之前,他再次取下脖子上的项链,这一次没放在床头,而是挂在我脖子里,并且用黄色粉末洒在了门前,对我说道:不管发生什么异状,你都不要害怕,不要离开这间屋子,相信阮婆婆,相信那玛纳。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谁都不信,我就信大师爸。
大师爸走了,我躺在屋子里的一张摇椅上,心里很惊恐,我开着灯,回想着跟随大师爸走遍东南亚的种种,我没想到会遇上今天的局面。
就在我沉思之际,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叮咚叮咚几声机械声音响起,我浑身一激灵,吓的我直接从摇椅上坐起来了。
转头四看,原来是屋子里的一座机械摆钟,到了午夜十二点,要报时了。
我呼了一口气,才知是虚惊一场,然而就在我重新躺下,刚闭上双眼之时,大脑中忽然划过了一道闪电。
不对!
那机械钟早就坏了啊!
我和大师爸刚来到这间屋子的时候,我注意过这座机械钟,当时钟摆没有动,指针也不走,上边还有一层灰,看那钟表设计都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早就坏了,怎么突然响了!
再次回头看去,我豁然发现,机械钟的秒针竟然走的比平时快很多,原本六十秒一圈的时间,它顶多五秒钟就能走完,好似时间在这一刻进行了快进。
“谁!”
我暴吼一声,一把抓住墙上的一柄剥皮刀,对着空旷的房间大吼着。
“我他妈跟你拼了!”我咬牙冲到门口直接把房门锁死,用后背顶住房门,举着剥皮刀对屋内喊道:有种你就出来!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机械钟表快速走动的滴答声,不知过了多久,在我怒气逐渐下降之时。
当当当。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