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海上空。
火龙的庞大身躯蜿蜒而行。
速度快到极致。四周的景色一片模糊。
还算宽敞的车辇由于超载而显得拥挤。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很容易让人产生疲惫感。
火龙没话找话地问道：“你们当初是怎么跑去梁州的？那么远的距离就算我全力赶路，也要几个月呢。”
“坐鲲来的。”，姜羽的口齿不太利索。
凌靠在他的肩头打盹，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鲲？”，火龙的动作慢了半拍：“不会是我理解的那个鲲吧？”
姜羽无奈苦笑：“搭车的时候是鲲，下车的时候是鹏。如果你理解的那位是妖师鲲鹏，应该就没错了。”
火龙险些一头栽进海里。引得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你……你们和鲲鹏有交情？”，火龙越发看不懂这个渺小的人族了。
姜羽叹了口气：“交情不深，也就帮它疗个伤而已。”
火龙半晌没吭声。
姜羽看到海平面上有个小黑点，连忙叫道：“小赤佬，前面好像有个岛。咱们休息一下吧。”
几人保持这个姿势飞了好几天。全身酸痛。
听到姜羽的叫声，都来了精神。
“好！”，火龙倒是不累，但它要思考一下未来。
说实话，它在姜羽鼓捣出龙米之前，每时每刻都在琢磨怎么把这些人搞死。
可现在看来，姜羽就像一条毛茸茸的大粗腿，送到它的怀里抱。
它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姜羽看到的是一块礁石。
面积很小。
上面没有植被也没有淡水。只要涨潮就会沉入海底。
可即便如此，几人也希望能走动放松一下。
新垣若雪煮饭，寒心霜围着海礁跑步。
凌蹲在海边擦拭身体。附近的鱼虾都翻着肚子浮到水面。
骨傀骑着狂鸟飞上天空巡逻警戒。
大精和小怪跑到海礁的另一边游泳去了。
火龙变成虺，爬到姜羽面前。开诚布公道：“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姜羽用铁棒整理出一片平坦的空间，用火烧热。
用力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躺下：“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一个普通人。”
火龙飘到姜羽的左侧，探头闻了闻。又飞到右侧，盯着姜羽的脸看。
姜羽突然睁开眼睛，一脸的警惕：“你干什么？”
火龙歪着头，纳闷道：“怪了，你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别说，虺的形态还有点可爱。
姜羽强忍着摸它脑袋的冲动，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见过多少人族似的。”
“那倒也是！”，火龙仍然在姜羽身边转来转去。
这时，传来寒心霜的声音：“呀，起雾了！”
火龙歪过头去，颇为意外：“咦？有蛟龙的气息。”
姜羽一下子坐起身来：“蛟龙？”
他可不想在无尽海上和龙族交手。
“麻烦了！”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雾气浓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嘻嘻哈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妖庭一统天下，世间再无人与我等争锋。”
“不，咱们还没找到神界的通道。如今巫族又不服管。还算不上一统。”
“既然如此，不如布下……”
随着声音越发清晰，四周出现一道道形态怪异的人影。
金碧辉煌的大殿。
镶金砌玉，琉璃碧瓦。
山珍海味，玉液琼浆。
幻象很真实。
姜羽能摸到这里的东西，听到这里的对话，甚至闻到酒肉的香气。
耳边响起火龙的惊叹声：“这是……上古妖庭？”
不远处响起寒心霜的叫声：“哇，好多美味！”
姜羽知道几人没事，略感心安。大声提醒道：“这是幻象，大家都别乱动。”
警惕之意更浓。不动声色地取出陨铁大棒。
对方能制造出这样的幻象。
恐怕是亲眼见到过这一幕的老古董。
再联系火龙刚刚的话。一个名字从姜羽的脑中跳了出来：“蜃龙！”
蜃龙不是龙族，却和龙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血脉上讲，相当于龙族的远房亲戚。
它们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比龙族更加稀有。
诡异而强大。
姜羽飞速思索着蜃龙出现的原因。
是他杀死火蛟的残留气息？还是被火龙引来的？
又或者是龙米……
倒霉属性又发作了？
这时，一个柔和至极的女性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猜谜环节。说说看，这个幻象中都有谁？现在礁石上有四个人，每猜对一个。就有一人可以脱离幻境。”
火龙的咆哮声轰然响起：“吾没有心思玩游戏！撤掉你的小把戏吧。”
“欧？”，柔和的声音不骄不躁：“身为龙族，居然堕落到给人族拉车。既然如此，你也加入游戏吧。”
姜羽大脑急转：“如果猜不出来呢。”
“那就永远留在幻象里吧。放心，你们不会感到饥饿。会死得很安详。”，蜃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催眠的味道。
寒心霜的天赋就是魅惑，完全不受声音影响。急得大叫：“羽哥哥，怎么办啊？”
姜羽听她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变来变去，连忙提醒道：“原地别动。这里交给我。若雪，你继续煮饭！”
他就不信龙米的香气弥漫出去，蜃龙还稳得住。
蜃龙对雾气中的一切了如指掌，语气温和：“开始吧。想好了再开口。一旦猜错了，就会失去一个机会。”
姜羽环顾四周，视线落在最初说话的两个高大身影上。
那两道身影的面目模糊，就连身上的服饰都雾气缭绕。
其中一人的肩头悬浮着一幅画卷和一本册子。
那是河图洛书！
姜羽给鲲鹏治伤的时候见过。
一看到河图洛书，姜羽心中立即有了底气：“上坐的是妖皇帝俊。另一位能与它平起平坐。应该就是东皇太一了吧？”
蜃龙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这不难猜。继续！”
姜羽指向角落里喝闷酒的凶戾老人：“那一位是妖师鲲鹏的元神化身。”
这道身影他太熟悉了。
几人从并洲的海域被扔到梁洲，就是拜这糟老头所赐。
姜羽的回答出乎了蜃龙的预料：“你这……也是瞎猜的？”
“不然呢？难道我和鲲鹏有交情不成？”，姜羽梗着脖子反问。
身边传出“噗嗤”一声轻笑。
火龙觉得这个讨厌的小子不和它作对时，也没那么讨厌了。
蜃龙沉默了良久，悠悠开口：“想好带哪两个人离开幻境了吗？”
姜羽翻了个白眼：“不是还有机会吗？”
“那你继续。”，蜃龙也被姜羽勾起兴致。
这小子陷入幻境居然丝毫不乱。还能认出鲲鹏的元神化身。
要知道，就算当年的妖庭，也不是谁都能把坐冷板凳的孤僻老头和鲲鹏联系在一起。
姜羽抬手指向妖庭末席的一个肥胖身影。
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意：“那位是黑白罴妖王，自称猫爷！”
“嘶……你猜错了。它是食铁妖王！”，蜃龙立即大笑起来。
姜羽一撇嘴：“我从小被它揍到大，能认错？你耍赖也找个好一点的借口吧？”
这个回答不仅惊了蜃龙，就连火龙都麻了。
妖族鼎盛时期，妖王不在少数。
能在妖庭放横打挺的，无一不是妖王中的妖王。
可是除了鲲鹏，幻境中的所有强者都死于妖巫决战。
还有幸存者？
蜃龙沉吟良久，终于悠悠开口：“好吧，你们四个都可以离开了。”
“等一下！”，姜羽笑容灿烂：“我还没救小赤佬呢。那只大海妖的腰上挂着一个鱼篓。鱼篓里装的就是你吧？”
姜羽的猜测是有依据的。
鱼篓被遮挡的位置，人影和建筑都会出现轻微的模糊。
估计是蜃龙凭想象填补的。
“错了，哈哈哈，错了！”，蜃龙放声大笑起来。留下吧，都留下吧！
姜羽“嗤笑”一声：“想耍赖啊？没了雾气，你的幻象还有作用？”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四面八方的雾气都翻涌起来。
整个幻境也变得摇摆不定。
最后化为无数碎片消散。
一条体形像蛟的小怪物快速朝海中逃窜，身长不过两尺。
骨傀骑着狂鸟，从空中俯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