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体制十分扭曲,必须有一个强大的藩王坐镇北平,不然很容易被北方游牧民族长驱直入。
而这个藩王,燕王朱棣是不二人选。
朱允熥在殿中来来回回踱着方步。
馆驿中,朱棣同样承受着煎熬。
从北平改封四川,他一万个不愿意,可是有什么办法?难道起兵造反不成?
不行!
允熥虽然毛都没长齐,但还有蓝玉呢。
朱高炽问道:\\\"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北平?\\\"
朱棣黯然神伤,\\\"回不去了。\\\"
\\\"啊?\\\"朱高炽的胖脸变得煞白,\\\"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允熥要把我封到四川。\\\"
\\\"爹,为什么?\\\"
朱高煦冷冷哼了一声,\\\"大哥,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先把爹挪个窝,然后夺爹的权要爹的命,要不了多久,咱们家就全完了。
爷爷尸骨未寒,朱允熥就要对我们动手了。同样是朱家的子孙,皇位他坐了也就算了,凭什么还夺咱们的藩?干他娘的!\\\"
\\\"二弟,不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朱高煦满脸不屑,\\\"大哥,就算咱们认怂,人家就会放过咱们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趁着藩王们都在南京,和朱允熥好好掰扯掰扯!天下是朱家的天下,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
"二弟,慎言!慎言!"
"刀都架脖子上了,还慎言个屁?"
"二弟……"
龙生九子,九子各不相同。
老大朱高炽白白胖胖的,仁弱有余,勇武不足,对谁都是一脸憨厚的笑。
老二朱高煦瘦瘦高高的,好勇斗狠,睚眦必报,对谁都凶巴巴的,仿佛全世界都欠的。
朱棣托着腮帮子想着心事,两个儿子的争论让他更加心烦意乱,真去了四川,这辈子就老死在那儿了。
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朱允熥屁股底下坐着大位,手里握着大义,真把自己封到四川,那也没什么法子,只能认命了。
朱棣窝在馆驿里等了三天,没有等到改封四川的圣旨,等来的却是朱允熥的召见。
允熥小兔崽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朱高燧一跳三尺高,\\\"爹,别听那个逼货的,不让咱回北平,咱就赖在南京!\\\"
\\\"二弟,二弟……\\\"
\\\"去去去,别叫我,烦死了!\\\"
朱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宫谢恩。
武英殿中,朱允熥正站在巨大的沙盘前,凝视着千沟万壑的蒙古高原。
朱棣拱拱手,叫了声:\\\"皇上。\\\"
朱允熥良久转过身来,淡淡道:\\\"四叔来了。\\\"
朱棣开门见山问道:\\\"皇上不是要改封我到四川去?\\\"
\\\"四叔守北平,是爷爷生前就定下的事,四叔别想撂挑子,朱家子孙人人有守土卫国的责任。\\\"
朱棣搞不清楚允熥的虚实,道:\\\"北平是前元故都,皇上派个信得过的人去驻守也是情理中的事,我是个有嫌疑的人,难以服众,皇上还是另选贤明吧。\\\"
朱允熥浅浅一笑,\\\"四叔还在为宁喜全的事耿耿于怀吗?\\\"
\\\"宁喜全是我的眼线不假,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受了别的什么人的指使行事的?\\\"
这样的话朱棣说了无数遍,连他自己也觉得无趣。谁信啊?黄泥巴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朱允熥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四叔,是吗?"
朱棣很恼火,\\\"当然是!我可以对天发誓!\\\"
朱允熥理解不了古人的对天发誓究竟有个什么鸟用。
\\\"四叔用不着发誓。我这不是还没死吗?就算四叔下毒害我,只要我能活过来,我们还可以合作的。\\\"
这是什么话?赖上我了?
朱棣梗着脖子叫道:\\\"我没下毒!\\\"
朱允熥哂笑道:\\\"我也没说四叔下毒啊,四叔何必这么急着洗白呢?\\\"
朱棣被抢白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怒,嚷道:\\\"你既然疑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剐了我?\\\"
朱允熥嘴角勾了勾,"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从前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四叔还是燕王,我准备任命四叔征虏大将军,总督秦晋燕辽四藩军事,全力对付瓦刺和鞑靼!\\\"
北平是朱棣魂牵梦绕的地方,那里倾注了他半生的心血,寄托了他一生的志向。
他没想到还有机会重回北平,眼中闪着精光,\\\"你说的是真的吗?\\\"
\\\"四叔是个痛快人,就给句痛快话,想不想打蒙古?想,就镇守北平,就接任征北大将军;不想,就改封四川享清福去。\\\"
朱棣咬牙道:\\\"想!\\\"
朱允熥抓住朱棣胳膊,\\\"这就对了么!俗话说,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我们毕竟是亲叔侄。北平我不交给四叔,还能交给谁呢?\\\"
朱棣满脸的不可置信,\\\"大军什么时候开拨?阿鲁台扶植了鬼力赤,打得马哈木东躲西藏,眼看鞑子势越来越大了,等阿鲁台统一了蒙古,朝廷再出手就迟了!\\\"
\\\"对付蒙古人,四叔有什么好法子。\\\"
\\\"打!\\\"
\\\"除了打之外,还有什么法子!\\\"
\\\"还是打!\\\"
\\\"除了打之外,就再没第二个法子了吗?\\\"
\\\"有!\\\"
\\\"啥法子?\\\"
\\\"使劲打!\\\"
朱允熥耸耸肩,\\\"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