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腿的小宫女吓得手上没了轻重,陶箬央怒声道:“滚出去。”
伺候的人都低头悄声退下,陶允行坐在椅子上,神色却是平常无异。
陶箬央瞪着他,“你可知本宫招你前来是为何?”
陶允行点头,“皇后娘娘总会知道的。”
见陶允行一脸的淡然,陶箬央气得浑身发抖,“允行,你这是在干什么!简直胡闹!”
陶允行换了一个坐姿,拿了一旁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胡闹?皇后娘娘指哪件事?是私定终身?还是不回上京?”
陶箬央咬咬牙,语重心长道:“我知你从小性格孤僻,在外遇到可心的女子也是平常事,那白姑娘我瞧见了,也是生的俏丽性格好,可你是郡王,是异姓王淮安王的嫡长子,以后是淮安王府的主人,她说破了天也就是一介商女,农家出身,你们两个的身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陶允行淡淡的听着,勾唇,“所以呢?”
陶箬央看着陶允行冷清的神色,有些败下阵来,她是皇后,主掌后宫琐事,威严无比,却总是会败在这个弟弟的身上,也怪世事无常,对这个弟弟,她心里总觉得是亏欠的。
想到这,陶箬央软了语气,道:“允行,长姐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若是实在喜爱这女子,也只放在身边做个贵妾便是,可你竟然将母亲留给你的青烟软玉珠送与她,你可知这软玉珠是给日后的郡王妃的?你这般草率,实在是胡闹!”
陶允行并未看陶箬央,只是淡淡道:“她不会同意的。”
陶箬央皱眉,“放肆!你是郡王,理应三妻四妾,她一介小小农女就算是做个贱妾也该是高攀,为何不愿意!”
陶允行轻轻的哼了一声,却带着一种自信的意味,转脸看向陶箬央,轻声道:“长姐,她视我为唯一,自然不愿为我做妾,就如同我不愿与别人一起分享她一样,我不喜欢身边有太多的女人,更不喜欢以后的日子消磨在女人无尽的争斗和勾心斗角之间,浸淫皇宫数年,长姐怕是忘了母亲当初是如何死的,母亲生前的一腔真情就是生生的消磨在了后院无尽的勾心斗角中。”
陶箬央一愣,面前的少年容颜清冷,一双眸子含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抗拒感,说话之时的神色,却是这般孤寂。
“允行……我不是这个意思……”
陶箬央软下语气来。
陶允行轻轻的摇头,“我是淮安王府的嫡长子,嫡亲长姐是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我的外甥,闻名天下的白鹤山庄是我的名下产业……似乎,我这一生应该圆满了,我有着尊贵的身份和花不尽的金银,可是长姐,你可曾知道,我以往曾经有多少次是数十年如一日般的活着,我只想,这身后的无数财富却无人可以与我共享,我如同一个傀儡一样每日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世人皆道允郡王清冷无情,却曾不从想过我没有父母,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没有常人可以拥有的所有……”
陶箬央心里一疼,踉跄着下了榻朝着陶允行走了过去,“允行,你还有长姐……”
话还没说完,陶箬央已经自己停住,自从做了皇后以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跟自己这个弟弟单独说话了,年幼之时陶允行去了白云山跟了师父,自己放心了,再往后陶允行成了白鹤山庄的庄主,能独当一面了,自己也放心了,可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弟弟的事情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了,就如同现在,陶允行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她却一无所知。
陶允行淡然道:“长姐,白宁,我是要定了,若是母亲还健在,也定是希望我找到一个可以真心相对的女子,青烟软玉珠的主人,非白宁莫属。”
说完,陶允行便站起身子往外走,陶箬央流了泪,低声喊道:“允行……”
陶允行收住了脚步。
陶箬央揪着自己的衣襟,“长姐对不住你……”
陶允行摇头,“在我心里,长姐永远是长姐。”
说完,便快速的走了出去,陶箬央流着泪坐在软榻之上,贴身宫女清灵走了进来,看了陶箬央的神色,清灵掩下面上的惊讶,指挥着小宫女将屋子收拾了,端了热水来给陶箬央净脸。
陶箬央流着泪,抓着清灵的手喃喃道:“清灵,是本宫的错,本宫这么多年,忽视了允行,只以为他性子天生清冷,却忘记了当年他跟着师父走时,才仅仅是个四岁的孩子。”
清灵叹口气,起身去将屋子的门关上了,走过来跪在下榻给陶箬央擦着手,“皇后娘娘对允郡王挂心,想必郡王会看在眼里,奴婢说句冒犯逾越的话,郡王自幼没了母亲,淮安王也不甚关心,长期生活在外,得的冷言冷语肯定不少,郡王聪慧,能自己打下如今的地位,所以娘娘您也就放宽心,郡王的心性,一般的女子肯定入不得他的青眼,这事情还没定下您就这般着急,奴婢瞧着郡王对那白姑娘真心直至,您要是再这般阻拦,只怕会伤了郡王的心。”
陶箬央暗了神色,“我只是怕允行会遭人蒙骗……”
清灵含笑道:“娘娘就是还把郡王当做小孩子看待呢,皇上都这么倚重郡王,足可以瞧出郡王的本事,再者说,奴婢瞧着那白姑娘也不是耍奸走滑的人,您要是还不放心,奴婢就多给您看着,帮您留个神。”
被清灵这一番开导,陶箬央也渐渐的恢复了心神,叹口气道:“也罢,只能如此了。”
出了大殿的陶允行却是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在床上,陶允行下意识的将袖间的荷包拿了出来,四个大字灵秀苍劲,似乎又能看到女子婉约的脸庞,陶允行伸手摸了摸,淡淡的勾唇。
谁都不能伤害她,就算是自己的亲姐姐,也不行。
翌日,白宁早早的就起了身,想到要去狩猎,不能穿长裙,白宁便换上了一件前些日子做的骑马装,粉蓝色的衣裙透出女儿家的秀美婉约,款式却是简单利落,两者相融,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书香给白宁挽了简单的半边随云髻,拿了一根简单的琉璃点画簪子给固定住,大半的青丝披在脑后,看起来更显白宁的飒爽气质。
白宁很是满意,没有上妆也没有戴耳环配饰,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出了门。
苍月眼神一亮,轻笑道:“小姐今日换了骑马装,很好看。”
白宁微笑,苍月又道:“小姐,你可会骑马?”
白宁点头,她自然是会了,前世白宁最爱的大概就是周末的时候去马场骑几圈了,坐在马背上肆意驰骋,会让人感觉通身舒爽。
苍月倒是有些惊讶,却又道:“廖河狩猎,每人应该都会分得一匹马,到时小姐可以骑来玩耍。”
皇上果然亲自派了马车来接白宁,却是低调的很,白宁和苍月上了马车,见马车内装饰的低调奢华,便暗暗佩服。
果然有钱人都是低调的,恩恩,低调的华丽。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丝毫不感觉颠簸,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马车便慢慢的停了下来,外头的小太监轻声道:“白姑娘,咱们到了。”
白宁撩开帘子下了马车,朝着小太监道谢,顺手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白宁活了两世,对于有钱好办事这一点,深有体会。
小太监眯着眼睛接了过来,不着痕迹的掂了掂,笑道:“姑娘第一次来定是不认路,小的带您去。”
“如此,多谢公公了。”
一路上,小太监跟白宁说了廖河的所有,包括哪里狩猎哪里驻扎帐篷,这一次狩猎也就是随意赏玩,只有两天的功夫。
到了帐篷处,那守门的太监行了个礼,“白姑娘。”
白宁哪里敢受,急忙屈身避开,“公公有礼。”
大太监谦让了一下,便道:“皇上在帐子里,宣白姑娘进去呢。”
白宁点点头,低着头走了进去,对着上首的位置下跪,“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起来吧。”轩辕拓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白宁站起身子,轩辕拓笑道:“今日狩猎,都是朕的子女以及臣子的子女,你不必介怀。”
白宁立即做惶恐状,“草民不敢。”
领着白宁进来的大太监道:“皇上,时辰到了,咱们出去吧。”
轩辕拓点头,率先走了出去,白宁跟在最后面,也走了出去。
廖河狩猎,最开始的是鸣鼓吹乐,白宁被安排在女眷席这边,座位虽然没有安排,白宁却是自己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子坐下,苍月坐在旁边,低声跟白宁说着场上的情况。
场地中央几十名男子一起鸣鼓,场面恢弘大气,白宁看的都有些热血沸腾。
紧接着是几名男子表演马术,白宁看的津津有味,前面几排的女眷却都在窃窃私语,有人看了看白宁,道:“这是哪家的小姐?看皇上似乎对她很是喜欢呢。”
几人都是摇头,唯独朱心碧摆了团扇在唇边,轻声道:“这是淞南镇宴宾楼的东家,昨日做的饭菜合了皇上的口味,所以皇上特别准许她来参加狩猎呢。”
“竟是个商女?”有千金小姐掩嘴,目光带了鄙夷。
朱心碧点着头,笑道:“似乎是乡野女子,出身农家,有点小聪明会做菜,赚了些钱,你们瞧,这从外表看,可是看不出丝毫的乡野之气呢。”
众人不着痕迹的往后方看去,少女一身粉蓝色骑马装,墨发随风飘扬,衬得玉白的小脸娇俏动人,坐在前面的唐月芙微微不屑,“乡野女子,哪里有半分规矩。”
朱心碧心里不屑,却也瞧见了唐月芙眼底的一抹嫉妒,白宁五官比唐月芙要精致许多,这点无可厚非,唐月芙能嫉妒,也是应该的。
朱心碧笑道:“昨日白姑娘和允郡王还相谈甚欢呢,想来允郡王也是喜欢的。”
众人都是一惊,若有所思的看向白宁,唐月芙心里疑惑,再看白宁,又看看对面的陶允行,果不其然的在两人之间看到了眼神的交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唐月芙暗地里攥紧了袖子底下的玉手,怪不得允郡王不回上京,原是在这被这个贱人给迷惑住了!
转了转眼珠子,唐月芙轻声的对着身边的婢女吩咐了几句话,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将这一切动作收在眼底,朱心碧微笑着抿了一口香茶,眼神愈发的轻松起来。
轩辕拓看着场下的表演,高兴道:“好,好,咱们大元国的好男儿,都是一身热血。”
陶箬央笑着,“皇上,也该让孩子们去表演一下了。”
轩辕拓点头,“好,今年的狩猎仍然如同往年一样,猎的猎物最多者获胜,今年的彩头,是朕曾经征战的金羽弓,你们可要加把劲了。”
轩辕瑾一身锦袍,玉树临风,“儿臣定当竭尽全力。”
身后的男子也站了出来,“儿臣亦是。”
苍月悄声道:“说话的人是三皇子轩辕烈,他的生母是倍受宠爱的淑贵妃,三皇子一直与太子为敌,少主与他关系也不亲密。”
白宁点点头,轩辕烈的气势十分凛冽,一看就不是安分之人。
几人利落的翻身上马,白宁瞧见一身白衣锦袍的陶允行,心里溢出了丝丝甜蜜。
“父皇,儿臣也愿一试。”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却是忽然传来,从席位上站起一黑衣男子,黑色的衣衫仿若活了一般,在他的身上硬是被穿出了一种温润如玉的美感,白宁望向此人,却被又一次生生的震慑。
这是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大抵看到过的人都会感叹造物主为何不公平,或许又是对这人多么偏爱,白宁一时间词穷,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脑海里却只有一句,“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此人与陶允行的气势完全不同,若说陶允行冷的像是一块冰,那这人就是温暖撩人的春风,只消远远地看一眼,便可感受到如同春风般的温暖。
苍月低声道:“此人是二皇子轩辕墨,生母是个嫔,曾经是南疆第一美人,却是不怎么得宠,却醉心诗书棋画,所以也活的安逸。”
墨?倒是个好字!
白宁看着,却是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正要开口问,就听苍月淡淡道:“二皇子……双目失明。”
白宁一愣,随即就感觉一阵难过,似乎是看到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被染上了别的瑕疵,白宁摇摇头,“真是好可惜。”
轩辕拓似乎没料到,关切道:“墨儿,你可以么?”
轩辕墨淡淡勾唇,一抹笑意浮现在脸上,虽然双目没有焦距,却仍然美的摄人心魂。
“儿臣只想去凑凑趣儿,许久没出来了。”
说罢,面上又带了些寂寥,轩辕拓猛然想起,自己这个儿子因为双目失明,总是待在自己的府里,想来也是心里不好受。
轩辕拓点头,“准了,派几个锦衣卫保护二皇子。”
轩辕墨拱手谢恩,“多谢父皇。”
走下台阶之时,马上的轩辕烈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对着几个锦衣卫道:“你们几个可要小心着,若是二哥出了什么意外,本皇子定会砍了你们的脑袋!”
说完,鄙夷的看了轩辕墨几眼,却不料轩辕墨翻身上马,朝着轩辕烈笑道:“多谢三弟。”
轩辕烈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轩辕墨的眼睛不好用,自己鄙夷他也看不到,便觉得没趣,自顾自的转身不去理会。
三名皇子加上几位王爷和大臣之子,皆是各有风采,女宾客这边的几位千金小姐都是仔细的关注着,这时候,前头的唐月芙却是忽然站起身子,几步走到场地中央去,“皇上,小女也想一试。”
轩辕拓微微发笑,“哦?可是丞相之女?”
唐月芙点头,“正是臣女,皇上,为何只有男子可以参加,我们大元国的女儿家也都是好样的,臣女也想参加。”
这番话说的爽直,轩辕拓哈哈大笑,道:“好,咱们大元国的女子也是好样的,准了。”
唐月芙得意的笑笑,“今儿个在场的众位小姐们也都参加吧,索性玩一玩。”
不少人都是跃跃欲试,唐月芙下了场地,看着白宁挑衅道:“白姑娘,可要试试?”
白宁微笑点头,唐月芙她不认得,却不知为何会被她恨上,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挑衅自己,自己若是不应战,才是不对了呢。
小太监牵来了马,白宁挑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轻柔的摸着它的鬓毛,很是喜爱。
唐月芙利落的上马,看着白宁轻蔑道:“白姑娘需要搬个凳子吗?这马儿可不是那么好骑的呢。”
说罢,周围几个千金小姐都是掩嘴笑,白宁不在意,伸手扯了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整个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一气呵成。
倒是比唐月芙几人还多了几分洒脱。
这完美的动作倒是让几人有些目瞪口呆,白宁兀自骑着马往前,苍月跟在身后,“小姐,万万小心。”
白宁点了头,苍月只是个下属,只得跟在身后,不能骑马上前。
一声令下,众人都是往树林中冲去,白宁很是享受骑马的过程,陶允行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赶到她身边,笑道:“我不知你会骑马。”
白宁嘟嘴,“莫不是只有那些小姐才能骑得?”
陶允行一愣,轻声道:“你比她们好太多。”
乍一听这甜言蜜语,白宁有些脸红,“堂堂郡王爷,真是不害臊。”
陶允行见白宁羞红了脸颊,甚是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惹得身旁几人都是频频回头。
万年冰山融化了,不仅笑了还笑出了声音,简直是比天上有十个太阳还要让人好奇的事儿。
陶允行抿唇,慢慢的掩去了笑意,轻声道:“小心些,莫往丛林深处去了。”
白宁点头,“我不会拉弓射箭,只是骑马来玩一会儿,你快去吧。”
陶允行点点头,骑马进了丛林深处。
白宁兀自骑马观赏周围的精致,这廖河一带多是草原,也有树林,此时是冬季,正是野鹿狐狸野狼之类活动的季节,也是能猎到不少的。
白宁悠闲的骑着马,感觉心情格外的舒爽,古时候的空气质量很好,这样子骑着马比之在马场里要好得多。
白宁正享受着,却不料身下的马儿忽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的不受控制,嘶叫着往林子里一头扎了进去。
白宁吓得不轻,却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能慌乱,只得俯下身子紧紧的贴着马背,随着马儿往丛林深处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宁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摔出来了,身子却忽然一轻,被凌空卷起,身下的小马依旧往前奔去,白宁身子传来一股剧痛,这才见自己已经被一张大网给网住,掉在了半空中。
身下抖落无数落叶,白宁动了动身子,只感觉根本动弹不得。
是中了陷阱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联想到之前马惊,白宁只感觉这不是一次偶然,可是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呢?白宁仔细的回想着,就想起了临走时唐月芙挑衅的眼神。
唐月芙是丞相之女,这一点苍月告诉自己过,可是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白宁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此时,一匹马却是朝着自己而来,白宁一喜,刚想呼救,就见那马也直愣愣的冲了过来,紧接着被对面的陷阱绊倒,马儿爬起来跑了,马背上的人却是被大网罩住,跟自己一样被带上了半空。
白宁心里着急,见那人也是胡乱折腾了几下,一身白衣上被沾了些泥土,脸转向这边时,白宁一愣,轩辕墨!
白宁将身子往里倚了倚,借着落叶掩盖自己的身子,却又意识到轩辕墨根本看不到,又停了下来。
这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马上之人正是一身靛蓝色衣袍的轩辕烈,他神色倨傲,看着被困在网兜之中的轩辕墨冷哼,“二哥,技不如人就别出来丢人了,你瞧,现在可不就危险了?父皇给你选了府邸,你就该老死在里面,这不听话的出来乱跑,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边说着,边哈哈大笑,身后的侍卫也是放声大笑,丝毫没有顾忌。
白宁瞄了一眼,幸好自己与他们之间相隔不近,还有一段距离,加上轩辕烈只顾着嘲笑轩辕墨,根本顾不上四处看,所以也没发现自己的踪迹。
白宁尽可能的屏住呼吸不让人发现,身子一动不动的减少存在感。轩辕烈这样嘲笑轩辕墨,若是发现自己一个外人在听,只怕自己凶多吉少。
轩辕烈嘲笑了一会儿,见轩辕墨不为所动,便也觉得没意思,挥手道:“好了,这里没什么猎物,咱们走。”
一众人走远了,白宁这才敢大喘气儿一口,却不料对面的轩辕墨却是开口了,“白姑娘。”
白宁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向对面网兜之内的轩辕墨,“二……二皇子殿下……”
轩辕墨移动了身子,将脸对向白宁这边,“白姑娘别害怕,我因为是双目失明,所以听觉嗅觉比一般人强很多,刚才出发之时,身边的小太监跟我说了情况,我便记下了你的气味。”
这么*?
白宁有些诧异,战战兢兢道:“二殿下,草民冒犯了。”
白宁说的,是为刚才轩辕烈嘲笑他的事情。
轩辕墨微微一笑,“无事,习惯了。”
他虽然现在被困在网兜中,却仍然难掩一身的气质,隔得比刚才在高台上更近,白宁更加的被这张脸给惊叹到。
白宁试探道:“二殿下,刚才您的马,是不是惊着了?”
轩辕墨点头,“白姑娘的马也是如此吧?”
白宁点头,想到轩辕墨看不到,又道:“是。”
轩辕墨叹口气,“无事,不一会儿时间到了,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白宁无语,可现下却是别无办法,只能这般。
两人这么一直沉默着,直到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还是没人来救她们。
白宁着急了,这里夜里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这样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
正在这时候,白宁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响声,动静有些大,轩辕墨也听到了,随即他就敛了神色,“是黑瞎子。”
白宁一愣,随着声音往那边看去,果然,一头成年黑瞎子迈着笨拙的步子朝着这边走来,白宁吓了一跳,只感觉浑身都冒了冷汗。
轩辕墨抿唇,“很棘手。”
白宁扭动了身子,见那黑瞎子越走越近,一会儿就到了他们俩面前,黑瞎子明显看到了两人,呜呜的发出了兴奋的吼叫。
这嘶吼声在白宁听来,却是让她心惊胆战。
黑瞎子兴奋完,便左右看起来,似乎在斟酌着哪一个能更好吃一些,看了看,却是朝着轩辕墨走了过去。
白宁呼吸一滞,轩辕墨被吊的高一些,黑瞎子一时间够不着,只得愤怒的摇晃着大树,轩辕墨被摇晃着来回晃荡,表情十分痛苦。
白宁害怕的不行,大声道:“二殿下,咱们怎么办啊?”
轩辕墨痛苦着,“无事,我拖住,你快想办法走。”
白宁苦了脸,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白宁左思右想,却是忽然想起自己的腿上绑了一把匕首,伸手摸索过去,果然还在。
白宁兴奋道:“二殿下,我这里有匕首。”
轩辕墨似乎也是宽慰,“你快用匕首割开网兜逃出去,我没事。”
白宁一愣,“不行……”
她的体力根本不可能跑的出去,可轩辕墨虽然双目失明,却是有几分武功在身的,白宁想了想,道:“二殿下,我把匕首扔给你,你拿着匕首快逃走,喊人来救我……”
轩辕墨一愣,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表情太快,让白宁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却见轩辕墨随即就恢复了担忧的神情,“白姑娘,不可,你先走……”
白宁摇头,晃了晃网兜够到树上的一块石头,道:“二殿下,我把匕首扔给你,我的体力不够,肯定跑不出去,你逃走的胜算大一些……”
白宁说着,将匕首扔过去,“接好了。”
轩辕墨刚想说话,就听得一阵物体破空而来的声音,顾不得细想,急忙伸手接住了匕首。
“白姑娘……你会死的……”轩辕墨似乎叹了一口气。
白宁苦笑,“不会的,二殿下一定会逃出去救我的……我相信二殿下……”
虽然看不到,可轩辕墨心中却有一丝异样的情绪,他能想象的出少女充满希冀的眼神。
白宁说完,便将手里的石头朝着黑瞎子扔了过去,黑瞎子正值盛怒的时候,被白宁这样一挑衅,更加气愤,转了身子朝着白宁走了过来。
白宁感觉自己眼里都有了泪水,脑袋里闪过陶允行的脸和临来时的话,白宁心酸不已,却更加大声的喊道:“二殿下快走,抓紧时间……”
轩辕墨感觉得到白宁的动作,一时间对白宁钦佩不已,用匕首割开了网兜,施展轻功离去。
白宁看着轩辕墨消失的身影,心里这才感觉出了真正的害怕,黑瞎子看着轩辕墨走了,将剩余的怒气全部转移到白宁身上来,抱着她下面的那棵树不停的摇晃,白宁一阵天旋地转,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帐篷前,众人都在清点猎物,陶允行的眼睛四处搜寻,奇怪,为何看不到白宁?
苍月也正在发疯似的寻找,却也是找不到。
陶允行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翻身上马准备出去寻找。
这时候,一身血迹的轩辕墨跌跌撞撞的回了来,轩辕拓大惊,“墨儿,这是怎么了?”
轩辕墨有些虚弱,一下子瘫倒在内侍的身上,“白姑娘在林子深处……白姑娘有危险……”
陶允行一愣,见轩辕墨已经站起身子,“父皇,儿臣和白姑娘的马都受了惊,身陷陷阱内,白姑娘引走了黑瞎子,救了儿臣……”
轩辕墨此言一出,轩辕拓和在场之人皆是大惊,陶允行顾不得其他,扬鞭朝着林子深处前去。
陶箬央心里着急,“允行……”
轩辕墨说完,“请父皇立即派侍卫前去救救白姑娘……”
轩辕拓挥手,“速派锦衣卫前去。”
轩辕墨翻身上马,带领锦衣卫往林子深处去了。
白宁被黑瞎子摇晃的难受,早饭都吐了出来,大树已经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下,白宁拼尽了全部的力量拿了一块石头在手里,一点点的磨网兜的表面,希望在树倒下之时能逃脱。
大树越来越摇晃的厉害,白宁看了眼,得亏这棵树表面光滑笔直,要不然这黑瞎子可是会爬上来的。
此时的黑瞎子却是忽然失去了理智,猛地用身子撞击起了大树,白宁吓得大叫一声,大树本就摇摇欲坠,哪里经得起这般撞击,在黑瞎子撞击第四五下的时候,便轰然倒塌。
白宁心里一阵收缩,完了,完了!
黑瞎子迈着笨拙的步子朝着地上的白宁走过来,眼里的凶光毕现,白宁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石块,明知道没用却还是决定跟熊拼命。
就在黑瞎子离着白宁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一根凌空飞来的羽箭却狠狠的扎在了黑瞎子的眼睛里,羽箭的力道很大,箭尖自一只眼睛进另一只眼睛出,黑瞎子痛的‘嗷嗷’直叫,手掌胡乱的挥舞,白宁急忙拖着身子往后,却猛然感觉腰间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被抱着往后飞去。
鼻尖传来淡淡迦南香的气味,白宁眼眶一酸,转身抱住了身后之人,“阿允……”
声音了带着几分哭腔,更多的是依赖和激动,陶允行伸手揽住她的身子,随后单手猛地挥出,几道透明的丝线紧紧的缠绕住黑熊,将黑熊的脑袋割成了四五瓣。
“白宁!”声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陶允行收手,紧紧的抱住她的身子,两人站在空地之上,却无比的契合。
陶允行死死的抱住怀中人的身子,唯恐下一刻便会消失,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来的,可是当他看见白宁就在黑熊身下的时候,那一刻全身的僵硬和麻痹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白宁轻声的抽泣着,“阿允,幸好你来了……”
陶允行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目光清冷,“有没有伤到?”
白宁摇头。
陶允行弯唇,微微前倾身子吻上了她的眼睛,声音低沉沙哑,含了些激动和后怕。
“莫哭!”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只是此刻听来,却带了几分颤抖和激动。
白宁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眼泪翻涌,身后的轩辕墨骑马赶到,却又是急忙返回,对着身后的锦衣卫道:“白姑娘安全了,回去复命吧。”
当夜,轩辕拓大怒,勒令严查此次事故,白宁受了惊吓,被早早的送回白家,陶允行寻了个由头告辞,也跟着回了白家。
马车之上,陶允行已经帮白宁把了脉,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伤及身体,白宁身子骨终究是不行,一番折腾下便有些虚弱。
陶允行伸手从袖袋里拿了一颗药丸出来,轻声道:“宁儿,吃了它会舒服些。”
白宁点头,张嘴吃了,费力的咽了下去。
药丸带着丝丝清凉,白宁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半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之上的陶允行,白宁微微抿唇笑:“阿允……”
陶允行弯唇,俯身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我一直在,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
白宁微微侧身子,将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却听得陶允行低声道:“对不起……宁儿……”
语气中含了些许的紧张和后悔。
白宁摇头,怎么会怪他,若不是他及时赶来,自己怕是此刻已经命丧。
白宁咬唇,轻轻的伸手抱住陶允行的腰身,“阿允,幸好你来了,要不然我可就死了……”
陶允行身子倏然一紧,低头看向白宁,目光却是坚定无比,“我不会让你死的。”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白宁感动无比,眼睛一酸,又有了泪水。
陶允行伸手,帮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笨蛋!”
似乎每次,他总会说‘笨蛋’,一到严肃的时候,就唤她‘白宁’,还是连名带姓的那种。
白宁心里泛起丝丝甜蜜,有些撒娇道:“阿允,若是我真的死了呢?”
陶允行目光悠远,淡淡道:“大抵会杀光天下的有情人吧,我得不到的,也不喜欢看见别人得到。”
白宁一愣,却见陶允行说的言辞义正,她的心脏忽然感觉有些疼,伸手掩住他的唇,白宁轻声道:“我不会死的,我还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呢。”
陶允行弯唇,伸手抱了她的身子,“睡会吧,我陪着你,再也不走开了。”
白宁点头,闭上眼睛慢慢的睡了过去,冷寒和苍月一同坐在马车外,却是惊讶无比。
“雪丹续命丸可是老师父给少主最宝贵的药,一共才不到十颗,少主这般大方,为白姑娘受了惊吓就吃了一颗……啧啧……”
话音刚落,马车内就传出陶允行清冷的声音,“这般碎嘴,莫不是想要去山庄的铺子做小二?”
冷寒一愣,急忙摆手,“属下错了……”
苍月转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少主将小姐的命看的比自己都重要,区区一颗保命丸有何珍贵?”
冷寒转念一想,似乎也是,却见苍月又冷冷道:“审视不清,活该!”
冷寒吐吐舌头,朝着苍月坐的近了些,讨好道:“苍月,我那还有烤鸡烤鸭,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再去畅谈人生啊?”
边说着,边对着苍月眨眨眼睛。
苍月神色淡漠,似乎忘记了那一晚的事情,轻启薄唇,“没空!”
冷寒无语望天。
一路回了白家大宅,陶允行特地让丫头没有惊动许氏,已是入夜,怕是会惹得人多心。
去了白宁的屋子,白宁仍在沉沉的睡着,陶允行亲自端了热水来给她擦手净脸,看着白宁的睡颜,陶允行慢慢的攥紧了双手,嘱咐了丫头几句,便起身出了屋子。
廖河,轩辕墨被随身的太医诊完了脉,太医道:“启禀皇上,二皇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皮肉伤。”
轩辕拓点点头,坐在一旁问道:“墨儿,此事可有蹊跷?”
轩辕墨摇头,目光空洞的盯着一处,“儿臣不知。”
这时候,太监在帐子外轻声道:“皇上,锦衣卫回来了。”
------题外话------
男二登场,有木有亲想把男二带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