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策马而行,一路所遇,三五成群的难民,尽是从对面而过的。一个个皆是面色凄惶,目光呆滞。有那还留些神智的,眼见他二人竟是往北而去,不由的都是露出惊讶猜疑之色。
刘璋也不理会,只顾催马而走。探手处,却将噬血摘下,随即晃开。
河北乱成这个样子,只怕后面必然会遇上乱军,要想顺利回去,厮杀怕是避不开的。徐盛也想到这点,将大剑移到顺手位置,目中威棱闪现。
如此一来,两人一路上再遇到难民,看到刘璋手中的大铁枪和徐盛的目光,都是惊恐倍至,老远便躲开,不敢多看。倒让两人行进速度无形中快了不少。
越往北地深入,景象越发凄惨,难民渐少,到处都是伏尸死人,马蹄子踏下,不留神就能从草中踢出条断胳膊断腿的。四下里烟尘蒙蒙的,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子漂浮的灰烬,那是焚烧尸体后遗留的。
后面果然不时遇到小股的黄巾,二人能躲就躲,躲不过的,直接纵马而上。这两个杀神发了狠,只三五成群的黄巾根本不够看,瞬间便躺倒一地。
两人跃马而进,走不过二三十里,已是连续杀了四五拨贼人。只是虽然并无人能挡得住他们,但两人心中也是越来越沉。
因为,从最后几波来看,遇上黄巾贼的频率越来越高。这说明二人已然进入了重灾区了。
“主公,前面的路,只怕不太好走了,万万小心才是。”徐盛催马上前,面有忧色的提醒道。
刘璋面色阴沉的点点头,双目微凝,看着远处的硝烟沉声道:“别的倒是不担心,怕只怕遇上大股贼人。单只你我二人,便一身铁能打几根钉?你记着,若遇上大股敌军,先顾自身!咱们杀退他们那是妄想,但是保命逃走,却也没什么难事。一旦被冲散,便往信都去汇合。信都城高墙厚,我料黄巾绝打不下来。”
徐盛微微蹙眉,想了想,终是点头应诺。本来作为属下护卫,决不能离开主将身边的。
但他想到刘璋武艺比他高出太多,偏偏刘璋又是个爱护属下的xing子。要是自己非要跟着,只怕不能保护刘璋,反而会拖累他。
倒不如听从刘璋的主意,才是能确保刘璋安全的上策。
两人计议已定,各自提高警惕。堪堪走了四五里,前面已是隐隐传来阵阵的喧杂之声。
极远处的天边,冲天的尘头预示着,刘璋果然是极具乌鸦嘴的潜质,一语中的。
大股的黄巾,来了!
刘璋对自己的预言也是莫可奈何,与徐盛对望一眼,一摆手中大枪道:“走,先往东边避其锋芒,能躲便躲,不要恋战!”
徐盛大声应诺,二人撒开缰绳,拨马往侧面奔去,只盼能仗着马快躲过。
只是跑不出多远,便见前方哭喊声大作,一群群的百姓跌跌撞撞的迎面跑来,那人数足有数百之多。眼见迎面刘璋两人,提枪跨马的,不由的更是惊惶,分辨不清之下,往两边一分,单单让出中间的刘璋徐盛二人。
这一下,刘璋徐盛固然是满脸的无奈,但往侧面避开的通路,却也就此给庞大的难民流挡住了。
这些难民一窝蜂的逃窜,后面的只知跟着前面的跑,哪有心思去看究竟怎么回事儿。盲从之下,整个往东面去的荒野之上,全是奔跑哭嚎的人流。刘璋徐盛看的面面相觑,除了苦涩还是苦涩。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前方但见旌旗无数,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黄影一片。漫山遍野的,一眼竟看不到边际。这队黄巾之大,竟有上万人之多,刘璋不由的暗暗咋舌。
“记住!休要恋战,信都汇合!冲!”这会儿绝容不得半分迟疑了,刘璋一举手中大枪,再次交待徐盛一句,大喝一声,便催马向前。徐盛大声应诺,紧紧跟上。
荒野上,硝烟中,火云驹长嘶如龙吟,四蹄奋飞,直如一线火影般向黄巾大军冲去。
刘璋双腿夹紧马腹,将噬血双手持了,身上霎时间爆出强大的气势。四周空气骤然似低了好几度,一人一马,便如一座冰山般撞入了人群。
噬血带着令人心悸的呜呜之声,乌沉沉的光华古朴沉拙,恍如自远古复苏的凶兽。万点梨花蓦地绽放,霎那间,黄巾大军的前锋处,便飞溅起漫天血雨。
只两边交接的一瞬间,便有十几个黄巾惨嚎着跌了出去。
火云驹健蹄不停,在刘璋的示意下,略略偏东,沿着锋线而走。刘璋手中的噬血舞成一团光影,上盘护身,下盘护马,绝不有一刻停息。
这种时候,根本无法顾及他人。他虽担忧徐盛,却也只能暗暗祈祷。祈祷历史终将保持原本的历程,让这员智将能得以生存下来。
尽量多吸引些火力吧,刘璋默默想着。手中枪舞动愈急,将一层层的阻碍尽数突破。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
眼前无数的面孔不停的晃过,狰狞的面孔,在无尽的厮杀挣命中显得有些扭曲。带着七分的暴虐,两分的狠戾,尚有一分说不尽的麻木……
噬血盘打扫拨,点刺如电。刘璋早已数不清,丧在自己枪下的有多少了。耳中震天的喊叫嘶吼之音不绝,人临死前的哀嚎,犹如恶鬼的怪叫。
血花扬起一蓬蓬的细雨如雾,他只觉头面上粘嗒嗒的,鬓边的发丝打着缕儿贴在面颊上,分不清是血还是汗。
身上那袭白袍尽数染成暗红,合着胯下火云驹,整个人便如同修罗临世,奔驰于地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