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翻飞,一路直往和连的大纛靠去。挡在他马前的兀蒙部战士,在他的战刀之下,如同纸糊草扎的一般,无人可挡。
“扎布尔!”
便在他连连砍翻四五个兀蒙战士后,身侧忽的传来一声大叫。叫声中满含着愤怒、怨毒之意。令他听在耳中,也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弯刀左右挥砍,众兀蒙部战士不迭后退。抬头看去,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正握着一杆马槊而来。血红的眸子中,满是刻骨的仇恨与浓浓的战意。
“你是何人?啊,是了,你是额科托!”
扎布尔先是疑惑,但从对方满是仇恨的目光中,忽的一下反应过来,脱口喊出对方的名字。
“恶贼!你既然知道我,今日便要你的狗命,以祭阿母在天之灵!”额科托此刻再没平日半分沉稳的样子。钢牙挫的嘎吱吱直响,两腿一夹马腹,大槊望定扎布尔就刺。
“小狗,凭你也配?”扎布尔满面不屑,策马举刀,将大槊封了出去,一边冷笑道:“兀蒙老狗呢?怎么不敢来战我?他不会真老的连刀都拿不动了吧。”
两马交错而过,各自盘带而回。扎布尔借机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臂,口中讥讽着,暗中却惊讶于额科托的力气。
他如今也是年逾五旬,老不以筋骨为能,他虽以武勇著称,但对上正值壮年的额科托,却丝毫不敢大意,只以言语挑逗,欲要乱其心神。
额科托毫不理会他的言语,只是咬牙举起大槊,再次借马力冲刺而来。
扎布尔眼神冷冽,同时怒喝一声,催马迎上。两马堪堪将近,扎布尔耳边却猛然传来一阵惊叫声。
心中一惊,百忙中一个仰身,险险的躲过额科托的大槊,随即循声看去。这一看,不由的面色巨变,心中大急。
原来,此刻那个白袍小将已然将和连身边的亲卫尽数杀散,挺枪跃马,直追在和连身后。
和连的大纛也扔了,帽子也掉了,露出的髡顶,在月色下濯濯闪亮。眼见最后一个亲卫,痉挛着捂着喉咙倒下,不由骇的大叫一声,拨马就逃。
“赵将军,休走了那人,那是个魁首!”人群中,一人兴奋的大叫道。却正是曾被赵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拔都。
他那晚战败,不过歇息了一晚便已恢复。草原男儿向来崇拜勇士,对打败自己的赵云,拔都心中全是敬服之意,毫无怨恨。
及至后来,又听人说知那晚刘璋出手救自己一事,不由的又是震惊又是惭愧。
而后,对于安琪儿终是跟刘璋凑到了一起,他虽黯然,却也非鸡肠小肚之人。除了暗暗祝福安琪儿外,也就断了那份念头。
这次,兀蒙最终被刘璋说服,举族依附,并决心与扎布尔一战后。刘璋一边派出斥候打探对方动静,一边亲自察看地形,制定策略。这才有了一系列的惑敌诱敌,蓄水以淹敌军之事。
而被派往上游决堤后再绞杀残敌的部队,刘璋便让额科托与赵云统领,拔都敬佩赵云武艺,死活跟着一起。
大水之后,眼见得计的兀蒙部士兵俱皆士气大振,依计乘胜杀了下来。赵云只望定人多之处杀,歪打正着的,目标便锁定了和连。而额科托马跑的慢,等到跟上时,却刚好迎上了返身来救和连的扎布尔。
拔都早见那大纛,自然知道能使用那玩意儿为标志的,必然是大族的大人。
草原对战,能斩得敌酋的首级,将是无上的荣耀,拔都既然发现了和连的大纛,怎肯放过?一路望定这边而来,这才有了喊叫赵云不要放走和连的言语。
赵云也早发现和连好像不是普通人,单从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卫士就知道,坚毅敢战,毫不畏死。此刻听了拔都的叫喊,心中也是欢喜。当下催动玉狮子,便就后面直追上去。
杀成一团的两方人马,此刻都发现了这一幕,齐齐惊呼声中,赵云追着和连,后面,扎布尔追着赵云。再往后,却是额科托在追扎布尔。
四人追成了一串儿,和连坐下也是匹好马,又胜在起步早。饶是赵云的玉狮子神骏,却也难在短时间缩短两人间的距离。
眼瞅着和连伏将将要窜进前方的林子里,身后扎布尔追的又急,赵云不由失了耐心。
奔驰不停之中,将黄竹枪横架鞍前,探手取下大弓,右手往箭壶中一捞,再回手时,一支雕羽箭已是扣在弦上。目光一凝,双臂叫力。霎时间,弓如满月,箭如流星。月光下,寒芒乍现,远处的和连已是大叫一声,翻身落马。
在檀石槐以无上的魄力统一整个鲜卑后,鲜卑的汗王之尊,几不差于大汉的皇帝。而在檀石槐死后不过两年,他的儿子和连,以草原雄鹰比拟的鲜卑第二代君王,便陨落在这北地一角。
此时,不论是赵云还是刘璋,甚或天下任何人都不会料到,这一箭射下的,不单单是一个和连,而是整个刚刚统一的鲜卑一族。
和连死后,其子骞曼尚幼,其兄之子魁头趁机上位。待到骞曼稍大,为夺回汗位,与魁头大战不休,终使得鲜卑分崩离析。为谋求生存,关外各部纷纷寻找依附,终使得外族牵入了中原的大战。
乱世,迈着不可遏止的步伐,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