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将军,快快进去看看主公,我等先去找郎中来。”轻轻一拽兄弟衣袖,也不再看刘备,拉着阎志往厅外迎上,嘴中见着礼,脚下却匆匆直往外而去。
魏延等人一愣,不及反应,却见二人早已远远而去。微一蹙眉,才又大步而入来见刘备。
待见刘备模样,都是大惊,好一通手忙脚乱,将刘备移往榻上坐了,刘备方才缓过气来。
“混账蠢材!咳咳咳……”无力的靠在软垫上,刘备张口便骂,奈何一句话没说完,便又大咳了起来。
“主公,究竟发生了何事?阎别驾为何来了此处?”众人至今仍是一头雾水,见到阎柔来此,也都是心中惴惴。安顿好刘备,才由魏延张口问道。
“…….唉!”刘备闻听魏延问起,目光扫过众人,不由长叹一声,痛苦的闭上双眼。半响,才又睁开眼,“辽东,丢了……”
“什么?!”
“啊?!”
三人乍听此信,都是面色大变,同声惊呼。
刘备面上一阵抽搐,努力缓了缓神,这才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待说到最后,不由的又是一阵猛咳,拍着床榻怒道:“那蠢材呢?带他来见我!”
一旁侍卫应了,赶紧向外跑去。过不多时,却又慌张的跑了回来。“主…主公,阎….阎别驾他…..他……”
刘备怒道:“他怎么了?吞吞吐吐甚么,说!”
侍卫脖子一缩,低头禀道:“是,启禀主公,方才城门处来报,道是…..道是阎别驾与阎校尉,呃,刚刚出城了。说是奉了主公之命………”
侍卫艰难的回着,厅上魏延等人相互对望一眼,心中已是了然,不约而同的都看向刘备。
刘备一呆,随即面庞涨红,两眼中寒光大盛,牙齿咬的嘎嘣嘣直响,身子也不自禁的抖了起来。
不用说,那二人必然是见势不好,溜之大吉了。
“追!去给我追!务要给我生擒二贼,某要将其碎尸万段!”终是反应过来的刘备,不由的暴跳如雷的吼着。
厅上几人对望一眼,都是面色晦暗。都这会儿了,还上哪儿追去啊?那两人既然存心潜逃,既出了城,必然是一路急赶,潜踪而去。这城外四通八达的,到处都是荒野密林,单只寻两个人,可真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况且,此时此刻,也没必要为了两个人耗费军力,浪费时间啊。这时候,早早定计,研究下后面该当何去何从才是。
如今后路已绝,左右皆敌,真可谓四面楚歌了。安平弹丸之地,一旦曹军合围,内无积粟,外无援军,岂不坐等人家瓮中捉鳖吗。
是以,众人虽见刘备暴怒,还是硬着头皮一番规劝。好歹,算是将刘备情绪安抚住。
一番商议之下,眼下这情况,西面数郡皆为曹军所有,辽东也没了,唯有河间、渤海可去。若去河间,地处其中,与这安平一地也没多大分别。倒不如大军移往渤海驻扎。所说渤海只得半数之地,但总归东临沧海,只要有舰船接应,也算有个退路。大不了大伙儿暂且往海外躲避,等到合适机会,再图回归便是。
而且,眼下别看曹操势大,但总归名义上是占据的冀州袁家之地。那袁谭这会儿任凭曹操驰骋,还不是因为自己一方所迫?一旦自己等人退了,没了外力威压,只怕袁家也不会甘心被曹操吞并吧。相信届时,说不定会有些变数也不一定。
还有就是那抄了大伙儿后路的公孙续,以其数次三番折腾的架势,既然河间一地空出,如何肯白白放过这等时机?只要他们贪心而来,一直觊觎冀州的曹操如何能容?
那么,大伙儿这番退往渤海之举,反而是将祸水东引,由此使曹操与公孙续交上火。到时候,不论是曹操胜还是公孙续胜,刘备军都可得渔人之利。如此,一举数得,岂不大善?
众人商议妥当,当即传令三军整束,离了信都,直往南皮而去。此次离开,众人也都知道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而且,因之而留下的空白,必然将为他人所得,所以,也都没了往好处去的打算。
故而,把出狠戾手段,强征丁壮,一通搜刮,倒是又得了万余士卒,粮草无数,这才逶迤而去。
只可怜安平一地,数经战乱,又遭了这么一番洗劫,登时元气大伤。一直到数年之后,都没能得以恢复。昔日大好一处丰裕之地,哀鸿遍野,十室九空,其惨竟比昔日黄巾之时更悲三分。
刘备这一退,果然引得袁谭心思又开始活泛。一边往曹操处答谢,一边派出军马,竟尔先占了河间。
这么一来,试想那费了半天劲儿的曹操如何能答应?这会儿也不需再维持什么颜面了,当即翻脸。
几路大军立时回头,便将邺城团团围了,一通猛攻,只两日便破城而入。袁谭带着一家老小仓惶逃出,欲往山中躲避,没走多远,就被随后赶上的夏侯惇拿住,一刀杀了。
袁氏麾下众文武中,最先投降的郭图,这次却再没能得脱,被曹操以奸佞害主之罪,绞杀于邺城。辛毗、王修等,却各得任用。
至此,东汉一朝,原河北大豪,曾经的四世三公之家——袁氏一族,彻底自历史上抹去。
袁氏既去,曹操令大军休整三日,随后进兵冀北。数日间,安平、河间俱陷。只唯渤海一地,刘备据八万之众,苟延残喘。
曹军兵分两路,北路由大将夏侯惇统领,曹洪、李典、乐进为副,率大军五万,进北皮城,临漳水而望南皮。
南路则由曹操亲统,率徐晃、于禁、许褚等大将,聚兵六万,一日内连破修县、东光两地,配合北路军,对南皮成南北夹击之势。
至此,渤海一地风云变幻,大战一触即发。消息传至青州,刘璋急招众谋士商议。
因前时袁绍伐青州时大败,青州顺势夺了渤海郡的重合、阳信两城。而此时,再加上冀州清河郡还有曹将曹仁带大军两万驻防。所以,对于青州来说,无论下一步是进攻还是防御,都要相应作出调整。
青州议事堂上,众文武商讨热烈,人人都是兴奋莫名。自打布局天下以来,南征北讨,历经数年,期间艰辛危厄无数,如今总算是到了即将收获的最后关头了。
“主公,老张自打昔日涿县相随,这许多年来,总是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忒也不爽。今日之战,便下雨淋,也该淋到老张了。别人咱不管,这头阵总要老张打了才是。”
议论声中,张飞双手扯着胡须,瞪大眼睛站了起来,大声向刘璋嚷道。
旁边张合撇嘴,“翼德将军最善奔袭,但如今却多是堂堂之阵,某随主公南北征战,不下百余,此正某之所长,将军却又争个什么?”
张飞大怒,嗔目叫道:“张儁乂,汝安敢小觑我?无论奔袭还是布阵,某岂不如你?来来来,咱们这便往外面去比个高低,总叫你知晓知晓老张的手段。”
张合冷笑,起身道:“比便比,哪个怕你不成?”说着,便要往外而走。
一边关羽忽然冷声道:“你二人又争个什么?今无论清河的曹仁,还是东光的曹操,某皆与之数番相对,最是了解。此次之战,自当由某担之,岂有你等所争?”
张飞、张合闻言齐齐大怒,立即反唇相讥。一时间,三人吵成一团,张飞却是嗓门最大,最后引的赵云、太史慈等人也加入进去,大厅上顿时如入了菜市场一般。
刘璋与戏志才、贾诩等人对望一眼,都是不由的莞尔。先是摆手让众人安静,这边戏志才笑道:“翼德将军这头阵要打哪里?却又要如何去打?”
被他猛然一问,张飞瞠然,但随即撇嘴道:“先生休来诈我!今曹军分处三地。曹仁据清河,渤海南路曹操临东光,北路夏侯惇抵北皮。北路太远,不宜大军运动,我等所战,必在其余两地。若打曹操,自是由重合而出,以袭其后;若战曹仁,则或取渝县或取绎幕,还能怎的?”
戏志才听闻,只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张合、关羽等见戏志才不言,料到张飞所言必有谬误,不由的纷纷嗤笑。张飞怒道:“你们笑甚?难不成你们还有别的机巧?”
众人见他羞恼,只恐真个翻了脸,相互对望一眼,都只是笑笑不语。鲁肃xing子宽和,不忍见他困窘,正要开口调和一番,却见张飞忽然怒容一敛,昂头道:“便有别的机巧也没甚,本来这算算计计就是你们军师的事儿,咱们只管厮杀,别的一概不问。既然先问了咱,那这头阵自然也是着落在老张这里。既如此,便就这么定了,诸位先生下令便是。”
说罢,一转身施施然归了坐席,满脸的得意洋洋,再不看旁人一眼。
众人顿时瞠目结舌,实未料到此人竟惫懒至此,一时间,尽皆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