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好大的火,唉,看来里面的人很难跑的出来啊。”耳边传来一个感叹声。
“嘿嘿,跑?往哪里…….啊!你……”别磻狞笑着,得意的张口答道,只是话方出口,猛然觉得不对,急转头看去,却见刘璋携着依虑,正满面沉痛的看着大火,摇头叹息着。
别磻面色大变,连连倒退数步,刹那间面无人色。“你你你……你怎会在外面?”他突然从天堂落到地狱,心神失守之下,不由的戟指着刘璋,颤声问道。
“哦,有个小贼跑我这儿来偷鸡,可巧被我拿下,我看那鸡也死了,扔了怪可惜的,就想烤来吃了算了。这不,怕柴火不够,烤不熟那鸡,就想出来多找点。不过,现在看来,不大需要了哈。”
刘璋两眼望着大火,一本正经的回答着。别磻身子晃了晃,只觉眼前一阵金星乱冒。
这火是他点燃的!烧了整个房子,就为了烤鸡?我….我…..,你妹啊!这厮显然什么都知道了,却仍在这儿调侃自己,真可气可杀也!
别磻此时也不觉什么害怕了,事儿既然已经做下了,自然就是有进无退,半点回转余地也没了。
“图木尔呢?”他稳了稳神,一边向身边亲卫打出手势,一边沉声问道。
刘璋似乎没发现他的异动,听他问起,轻轻摇头叹道:“图木尔?哦,你说那个偷鸡的小贼啊。嗯嗯,我刚才出来时,怕他跑了,把他绑在里面了。这会儿嘛,哎呀,估计跟那鸡一样了,差不多也该熟了。”
别磻心头猛然一疼,这厮好毒!竟把图木尔绑在里面了,这会儿跟那鸡一样?熟了?勒个去!这大火,那能不熟吗?怕是都糊了吧。
“杀!杀!杀!给我杀!”
瞅着左右侍卫都靠了过来,别磻心痛图木尔的死,再也忍耐不住了,指着刘璋几人忽然大喝道。
众侍卫轰应一声,发一声喊就往前涌来,便在此时,左近屋顶之上、转角的暗影之中,忽然冒出无数一身黑衣之人,个个手持一把小弩。便在众侍卫身子一动之际,手中小弩嘣嘣嘣连声响起,众亲卫登时发出一阵惨叫,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了一圈儿。
这些黑衣人并不停歇,一箭射出,手掌翻动极速,弦尺拉动之声宛然,已是瞬间又装好弩箭,不待众人反应,咻咻之音再响,众亲卫中又是一片血雨扬起,打着转儿的倒下一片。
只这两轮弩箭攥射,别磻身边亲卫几乎扫荡干净,只剩数十人面色惨变,紧紧的将别磻护在中间,却是再无人敢踏前一步。只怕微微异动,就引来那可怕的机括之声。
别磻眼见自己亲卫瞬间被打的七零八落,面上已是铁青一片,只是他本是军伍出身,一旦动上手,虽怒意昂然,但却并无半分惧色,倒让刘璋看的暗暗点头。
“大王技穷矣,还不束手待擒,更待何时?”面上依然是一片云淡风轻之态,刘璋淡淡的开声劝道。
“哼!我扶余男儿,但有站着死,岂有跪着生?你想擒我,那便来吧。”别磻一摆手中弯刀,傲然大叫道。眼光却向身边一人瞄去。
那人微微点头,悄悄的倒退向后,借着浓烟遮掩,直往暗影中隐去。
别磻眼中闪过一抹欣慰,只是面色刚刚松弛下来,身后已是忽的传来一声惨叫,不由的他面色陡然大变。
“饽尔罕临阵脱逃,按律已斩之!”
一声大喝横空而响,随着喝声,一人大步而来,一手持刀,一手拎着一颗人头,便在后路当街一站,将那人头扔了过来。随即,大手一挥,数十人猛然现了出来。
“苏图!”
别磻心中猛然一跳,不由的脱口惊呼道:“你….你竟然也反了?!”
苏图双目怒火升腾,冷笑道:“我非你臣,你非我王,何反之有?你弑兄篡逆,勾连外敌以夺王权,今事已败露,还不伏地请死,更待何时?”
众内卫齐齐大喝,各摆兵刃助威。别磻面色大变,眼珠子一阵转动,冷笑道:“你们以为这就赢了吗?哼,你这才是勾结汉人,妄图坏我扶余社稷!待我大军一到,看你还能得逞否?”口中说着,探手入怀,摸出一物猛然掷向空中。
随着他的动作,一声锐利的尖啸猛然划破长空,远远传了出去。苏图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大变,急叫道:“快!快拿下他!这是…..这是汗王之啸!”
别磻在那声音响起后,面上已是大定,仰天哈哈大笑几声,猛然大喝道:“众儿郎听了,大伙儿并力向前,援军片刻即至,他们得意不了多久!”
众亲卫听闻别磻大叫,齐齐精神一振,再次鼓噪起来,护着别磻便向外闯去。
内卫众人被他们猛然一冲,登时大感吃力,眨眼间便让这帮人冲到了外围。
刘璋眉头微微一皱,微一挥手,十八铁卫收起小弩,各取短刃在手,身形矫越如龙,自后杀了上去。
自这边大火烧起,整个王庭便炸了锅,但早有内卫巡防各处要隘,勒令众人不得外出,故而,直到如今,虽然整个城中虽有惶惶之意,但并未及乱。
但是,便在别磻那怪异的哨音响起后,忽有数十道身影,自城中各个方位冒了出来,纵跳奔跃之际,只不多时,便已杀至别磻身边,立刻将围在四下的众内卫杀的人仰马翻,若不是靠着十八铁卫从中抵挡,只怕立时就会被别磻冲了出去。但就如此,情况也只不过维持了半刻钟,便在其中一人以一条胳膊为代价,努力将十八铁卫中一人bi退,包围圈立时被破,刚刚赶来的这些人中,分出数人,护着别磻几个纵跃,便已奔进暗影之中。
刘璋看的双眉蹙起,不由暗叫可惜。他一直未曾出手,一来是当着苏图的面儿,不好喧宾夺主;二来,也是觉得自出道以来,还没有人在等同实力前,从十八铁卫手中脱逃的先例。
只是不成想,忽然冒出的这些人竟是如此彪悍,不但身手上佳,更是毫不惜身,往往一命换一命的相拼,竟尔被他们得手了。
“这些是什么人?怎么先前不曾听你们说起过?”刘璋两眼含着冷芒,对着奔过来的苏图冷冷的问道。
苏图满面凝重,叹息道:“相传我扶余一族,当日立国之初,曾有一百义士,皆是百战余生残废之人。他们本就是扶余王的近卫,只忠于扶余大王一人。后来大王不忍他们以残缺之躯跟随,便将他们遣散,以上礼养其后人。这些人由是感念王之恩遇,遂相约以死报之。这些人平日里并不显露身份,并不隶属任何一部。但一旦需要他们,召集的信物,便是那个汗王之啸。不过这些据说都是大王口口相传之物,扶余立国这么久,据闻只有当日迁移来迦叶原之时曾使用过一次,及至今日,已然数代不曾见过,谁也说不清是真是假。不想,今日竟在别磻这个贼子手中重现,我们….我们….唉……”
苏图说到这儿,满面无奈,眼中却有着一股钦佩崇敬之色。显然,那是针对当日那一百义士的。
刘璋听的也是大为惊奇,这种事儿,简直如同传奇故事一样。不想在这边塞之外,竟真实的存在并发生在自己眼前了。
不过,此刻却不是感叹之时,管他什么汗王之啸,管他什么一百义士,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刘璋乃是深知,今日已然至此,那别磻总归还挂着扶余之王的名头,若让他跑出去,联络上当日军中旧部,不说自己此番来扶余的安排,将尽数毁于一旦,只怕也将增加无数的变数。
所以,别磻决不能放过,就算一时抓不到他宰不了他,也必须将他赶出境内,再尽快扶持依虑上位,解除别磻王号,更替边军部分军权,才能确保扶余内政顺利过渡。
是以,刘璋听着苏图所说,也只是稍微惊奇了一下,便没再多想,只管将一道道指令分派下去,勒令从后追击阻截。
此刻若无别的变故,估计别磻应当是先想法与外戍联系。毕竟,整个王庭之内,外戍乃是最主要的一支武力。若能控制住这支部队,就算有刘璋数百骁勇和内卫五百人,两下相争也是胜负难料。
而且,对比之下,别磻虽是篡逆,但经营日久,值此混乱之初,他以王命指挥,外戍在难以分辨之下,若无外力影响,除了听从他的命令外,再无别的选择。
将王庭内的整肃安民之事与苏图简单交代后,刘璋带着依虑并一干亲卫,纵马出城,径往大营而去。城中混乱,依虑尚无根基,刘璋自不会将他就此扔下。
只是依虑眼见此番激变,别磻式微而逃,复国便在转眼间事。思及当日仓惶外逃,生死难料,后来甚而差点出卖小妹一生,再看今日情形,跟在刘璋身边纵马而奔,不由的心潮澎湃,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