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眼看着自己导演的一出大戏,正要到了落幕之时,蹋顿满面喜动颜色,不由的双目放光。
按他的本意,倒也没有真个伤害刘璋的意思,只是要让刘璋大大出个丑,当然,顺便断个手脚什么的,在床上躺上个仨俩月的,也只当为刘使君出气了。
是以,他吩咐角斗的两人,只管真个出力,只是最后关头,导演一出意外。这样,便是公孙瓒怪罪,也不会真个惹来麻烦。毕竟,化外蛮人嘛,斗起来一时收不住手,又不是直接对刘璋下手,只是被人摔出去不小心碰到了。这种纯属天灾**的事儿,任谁也是说不出什么的。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刘璋身边偏偏有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算计人的毒士,打从下车伊始,便悄悄的盯着在场的每个人的眼神动作。他的一番举动,早已落在贾诩眼中,让刘璋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不但如此,更是因打斗引来了拔都这个高手。而又因着拔都的出现,让颜良文丑两个煞星没了目标,转而起了直接对付他的心思。
正是这种连锁反应之下,下场两个武士,拔都好歹也是外族出身,按着规矩,只是用摔角技将暗算刘璋的那人摔了出去,小小的教训一番算完。
但另外一个,却是被颜良雷霆霹雳般的一拳,险险没直接一击轰毙,受了重伤。
而他自己,也因文丑没了目标被其瞄上,一通老拳下来,他只挡的两三下,便被震的双臂发麻,如同迎上一座盖顶的巨山一般,眼见也是要落个重伤当场的结果。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却都只不过在眨眼之间发生。眼见对方钵儿大的拳头,带着一股厉风而至,蹋顿不由的面现死灰,这人的武勇,别说是这般突然而至,就算是自己准备完全,也是决计挡不住三招的。汉人之中,竟如此多勇士,这下,他可算是真个领教了。心下骇然绝望之际,对大汉的惧怕,不由的又攀升上一个台阶。
“嘿嘿,你个混球,来捣个甚么乱?给老子老实呆着去!”他闭上双眼,正等着那拳头击打到头面上的痛苦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轻笑之声。
笑音儿不绝中,只感到一阵厉风刮面生寒,随即却随着一声怪叫戛然而止,接下来,左臂上忽然一紧,一个身子便被一阵无法抗拒的大力扯过一边。
砰!
一声大震过后,整个酒楼似乎都在颤了起来。
“你妹的,滚,滚,都给老子滚下去,自个儿找地儿喝酒去。法克你个老母的,今个儿是我老哥的寿宴,你们当这是鸿门宴吗?一个两个的,还打的来劲了,滚!都滚!”
耳边传来一连串的笑骂声,蹋顿心头巨震,猛然睁开眼睛,却见一个白袍人正站在身前,一手仍握在自己左臂上,另一手却指点着场中,满面笑着大骂道。
场中此时,那个方才险险没将自己打死的丑恶汉子,正自慌里慌张的爬起身来,垂头丧气的听训。
蹋顿努力的平复下心情,扭头再看,笑骂那人,还有握住自己的这个人,可不正是那个自己要捉弄的什么皇叔吗?
他是何时到了自己身边的?哎哟,从一直握着自己左臂上的手,刚刚可不是正是此人救下自己的?
蹋顿相通此处,猛然想到刚才那股大力,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由的面色大变。
那股大力在当时他的感觉中,对自己简直就是如提童稚一般,自己心中竟是连半分反抗的力道都使不上,再加上看看场中趴下又爬起来的那个差点宰了自己的猛人,这个….这个皇叔,岂不是……岂不是…..
我的天天,山神啊,长生天啊,佛祖啊,还让人活不?怎么汉人都是这么变态的吗?这外表看着瘦瘦弱弱的皇叔,原来竟是厉害到如此妖孽。可笑自己还想算计他,此番命大没死,可真个祖上积德,祖坟冒烟了。
蹋顿两眼发直,面青唇白的抖着,至于也不知怎么自己重新落座了,楼上又恢复了热闹老半天后,才猛然省悟过来。目光再看向早已回到座上,跟旁边众人嘻嘻哈哈的刘璋,眼中已是如同望着一只洪荒怪兽一般恐怖的所在了。
一场闹剧便在刘璋的突然出手下平息了。结果就是“伪范增”吓的半死,“众樊哙”齐齐被打发到楼下,自个儿滚一边找乐,楼上刘衙内小出一把风头,惊落一地眼珠子。
“皇叔好武艺!昔日尝闻皇叔扫黄巾、定西凉、平乱匪、诛董卓,南征北战,不曾一败。世人只知皇叔韬略过人,乃不世兵法大家,却不知皇叔自身,更是万人敌。刘备生而有幸,竟能亲眼得见皇叔身手,真真毕生幸事啊。”
刘大耳朵双目中神采飞扬,一张白净的方脸上,满是倾慕崇拜之色,双手举杯,恭敬的向刘璋敬道。
楼上众人齐齐点头,看向刘璋的眼色中,各有不同,但那份深深的忌惮和惊骇,却是并无二致。便连吕布、公孙瓒等人,也是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刘璋心中冷笑。他刚才突然出手,也是福至心灵,灵机一动临时决定的。一来,眼见文丑要伤了蹋顿,这毕竟是公孙瓒对外宣称的寿宴,真个伤了做为来宾的蹋顿,公孙瓒面上也不好看;二来,也是要借此震慑下暗中某些人,想要打他主意的,趁早自个儿掂量掂量,别说自己身边护卫的力量,就是他自己,也绝不是一般二般人能轻易动的了的。
此刻,眼见效果受到,刘大耳朵亲自登场表演,当即目光一转,笑嘻嘻的道:“什么武艺?什么万人敌?没有,没有,玄德公误会了。刚才不就是大伙儿随便活动了下,娱乐下气氛嘛。你这话忽然升到这般高度,倒让我不知该怎么谦逊了。过了,哈哈,过了哈。”
他口中喊着过了,面上却是一副洋洋得意之态,不时向四周颔首致意,只差起身挥手高呼:后面的朋友你们好吗?我爱你们!
刘备有些楞然,料不到此人皮厚一至于此。暗暗盘算着,只怕今后此人,才是自己真个的强敌。
想到这儿,面上丝毫不露半分异色,只顺着刘璋话头道:“皇叔何必想着谦逊,事实如此,备岂是那种阿谀奉承的小人?”
刘璋面上欢喜之色更甚,连连拍着他肩膀道:“哪有哪有,你不是小人,绝不是小人,是大人,还是个很大很大的大人。嘿嘿,头大耳朵大,手大心也大,我懂的,懂的,哈哈,哈哈哈。”
刘备听他张口拿他耳朵大头大,手长说笑,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只是转瞬刚刚掩饰,却猛听他说自己心大,不由的暗暗大吃一惊。偷眼去看,却又见他似乎只是顺口而言,并非有意所指,心中一时惊疑不定。
“咳咳,皇叔这话,咳,呵呵,皇叔目光精准,备面相中些微不妥,皇叔一眼便可看出,当真不俗,当真不俗啊。”刘备拿不准刘璋话中意思,只得打着哈哈附和道。
“嗳,这可不是什么不妥,而是福相!大大的福相啊!”刘璋似乎喝的有些高了,不理会刘备的附和,却认真起来。
“你看你看哈,耳大有轮,天方地圆,这是百世难得的福相;手长过膝,手掌宽大,这是随时可及任何别人达不到的位置,这是实力!有福有实力,再加上胸怀远大,哎呀呀,玄德公,你日后的造化啊,啧啧,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兴许,这前途,比我这劳什子皇叔还要远大着呢。”刘璋两眼笑眯眯的,嘴中蹦出的话,却让刘备越听越是心惊,听到最后,几乎都要吓得蹦了起来了。
“皇叔醉矣!这都哪里说起,哪里说起啊。”刘备额头冒出汗来,眼光四下里瞅瞅,但见多有人面现古怪之色,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唉,其实皇叔有所不知,备其实也是汉室宗亲,只因昔日祖上坐酎金而失候,家业自此凋敝,至备这一代,不复兴矣。备本中山靖王之后,汉…”刘备双目中开始发红,似是极为不愿提及自己家世,张口沉重的说道。只是说到一半,却陡然被刘璋打断,不由顿时呆住。
“知道知道,汉景帝阁下玄孙,先祖雄,父刘弘,世仕州郡嘛对不对?若再推算推算,其实你也是皇叔的是不是?”刘璋曳斜着醉眼,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张口将他后面的话尽数说出,末了,更是抛出一个大炸弹来。
刘备霎那间但觉浑身冷汗冒出,险险没直接跳起来就要跑掉。总算他心里素质过关,强自深吸几口气,努力做出笑脸道:“皇….皇叔….叔……说笑…笑了,备…备岂敢妄称…称….皇…皇叔…”
刘璋忽然敛起笑容,郑重的道:“这有啥不敢的?其实我倒是希望多些个皇叔皇伯的,如今朝局不稳,社稷动荡,我大汉天子暗昧不明,到处都是惦记我大汉天下的贼骨头,黄巾完了有乱匪,乱匪完了有董卓,董卓完了又来个袁术,唉,若多些宗室之亲,大家齐心合力,岂不对大汉有利许多?我看不如你直接往雒阳走一趟,找上天子,让他查查看,说不定真是皇叔呢?到时候,咱们找上一堆皇叔皇伯皇爷爷皇外祖皇姑皇婆的,大伙儿人多力量大,总能护得大汉社稷的。”
他真的假的,荤的素的,唠唠叨叨的一大堆,只把个刘备听的目瞪口呆,众人听的是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