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门外,王允亲自送刘璋一行。比之来的时候,刘璋队伍中却是多了一辆小车。
瞅着渐行渐远的众人背影,王允负手立在门外,神色复杂至极。月影暗昧不明,从时时飘过的薄云中,挤出疏疏落落的银光挥下,左近的树木、房檐便尽皆变得晦涩迷蒙,一如王允此刻的心情。
一场请宴,由主角变成了配角,失去了一把宝刀,送走了一个美人儿,这,便是今晚王允王司徒的收获。
貂蝉歌舞不俗,这个王允自然是知道的。但上升到刘璋口中所谓的艺术,王允就有些瞠目结舌了。
跟这个刘皇叔喝了一晚上的酒,新名词儿层出不穷,让王允不是一般的郁闷纠结。做为一个老牌的清流名士,他从未如今晚般觉得自己原来学问还是少了些。
正因如此,当那位刘皇叔大义凛然的告诉他,自己想要为貂蝉买回身锲,并将与之进行深层次的艺术探讨,希望王允答应时,王允只得忍痛割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美娇娘,就变成了刘衙内的艺术交流对象。
其实王允本不想答应的,但是刘皇叔言语间似乎还有些别的意思,他隐隐感觉似有所指,应该是与董卓一事有关,这却由不得他为了美色而耽误。
大丈夫何患无妻?王司徒只要有朝一日登上峰顶,何愁没有美娇娘?所以,他一旦察觉跟所谋大事可能有关联,那是怎么也不会扯后腿的。
只是,他究竟想要怎么做呢?王允在门口好似站成了望夫石,皱着眉头苦思不解。今晚最后讨要貂蝉时,他似乎隐隐透露出曹操不一定能成功,这叫王允心头陡添无数压力。
此人行事莫测高深,言语思维有如天马行空,完全让人捉摸不透,却偏偏每每都点到点子上,让人不得不好好思量。
“唉——”
长长的叹息一声,王允终是抬起头来,看看早已空无一人的街道,转身进了自家大门。
跟在后面的管家将门关好,望着自家老爷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是那么的凄凉孤寂,心中不由一阵的沉重,跟着也是一声轻轻的喟叹。
相对王司徒的郁闷惆怅,愁思百结,此刻坐在小车中的貂蝉却是心如鹿撞,浮想联翩。
她不知道后面等着自己的,将会是如何一种生活。至于这位少年皇叔所言的什么艺术,她也是不懂的。但不知怎么的,在王司徒看向她询问的目光时,她却巧妙的暗示刘璋说的对。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驱使的?少女心中有着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情绪。只是感觉他是对的,很纯粹的感觉。再有的,就是似乎也极希望能和他多呆在一起。如果因为所谓的艺术就能达到这个目标,她又怎么可能不去争取下呢?
貂蝉感觉面颊有些发烫。
时值二更,四下里寂寂无声,迷离的月影,将四周皆耀的恍惚隐约。朦朦胧胧之中,让人无法看清真相,一如车中少女的心思。
前面传来铿锵的甲胄之声,拔都面色一凛,挥手间,众亲卫已是将刘璋并小车围住,颜良文丑伸手握住鞍旁的大刀,双目瞪了起来。
刘璋将马勒停,微微摆摆手,示意众人不需紧张,两眼微眯,看向前方。
暗影中,一队甲卒转过街角,灯笼火把之下,当先一人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擐唐倪所叶甲,腰间系着狮蛮宝带,得胜勾上挂着一把乌沉沉的方天画戟。正是吕布带着士卒巡夜。
看到这边的光亮,目光扫过,不由微微一怔,略一沉吟,这才面上堆起笑容,催马上前抱拳道:“原来是皇叔大驾在此,这么晚了,怎么如此好兴致?”
刘璋斜眼看了小车一眼,心中忽然一动,也是笑眯眯的一抱拳,笑道:“哦,原来是奉先将军。嘿嘿,也没啥,今晚刚得了一个绝色美人儿,心中畅快,就这月色下溜达溜达,这不正要回去。怎么,今晚是将军临值吗?我还道将军只在内府奉值呢。”
不论是演义中,还是史书中,都是记载着吕布因为跟董卓身边的女人有了纠结,这才有了凤仪亭掷戟一说,这就说明,此人也必是一个好色之人。刘璋随口点出说得了绝色美人,心中便存上了坏心思。
果然,吕布听的美人两字,眼中不由的一亮,目光在帘幔低垂的小车上一转,眼中有火热的光芒闪动。抱拳笑道:“皇叔艳福,好不令人羡煞。末将也是闲来无事,出来发散一二,顺便巡视一番,总不能负了相国恩遇罢了。”
“哦?”刘璋双眉一扬,随即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这大半夜的,将军如此跑出来,可不知要令多少美人儿伤心失望了。据我所知,相国府中,董相国那儿可是藏了不知多少美丽女子,个个都要比刘璋今晚所得更佳。将军有大功于相国,又是相国义子,难道相国就没赏赐几个给将军?这我可是不信了。”
吕布听的一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摇头笑道:“皇叔说笑了,义父府中之女,自然乃是属义父侍妾,布焉有觊觎之理?又怎可拿来赏赐于人?”
刘璋嗳了一声,凑过去低笑道:“可不是这个道理。老董那儿美女如云,岂能真个都是自己照顾?若那样,可累也累死了。侍妾自然不能赐,但下面侍女之类的,可也是个个都是绝色。我听说里面有个绝色尤物,老董也未曾收入房中。将军也是个风流人物,武勇冠于天下,若能先得其人,英雄美人,可不是一番佳话?相国乃是你的义父,难道还能为了个侍女不肯相送?哈,这老话说了,手快有,手慢无啊。将军有这功夫,便该多多在内府巡视,这个,咳咳,保护内府安宁,也是将军的本分嘛对不对?可别等的时日久了,真要被相国收了,那可真是万事皆休了。”
他满面贼笑,面上全是一副靡靡之相,吕布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被撩拨的心头不觉有些发热,已是有了几分心动。
刘璋看在眼中,心中暗笑。眼珠儿转了转,又加火道:“怎么?奉先可是不信?我跟你说,绝对千真万确!我曾亲眼所见,真绝色也!若不是老董跟我有些别扭,我总要去讨了来的。只是后来几番事儿下来,也懒得登门,这才退而求其次,纳了车中这小娘。喏,也罢,怎么你我也算朋友,今个儿相遇,便与你引见了我这小妾,你当以嫂嫂之礼相见,休要失了礼数。要知虽不如老董府上那个,我可也是宝贝着呢。”
吕布闻听刘璋说和他算朋友,心中欢喜。又听他要引见美妾相见,更是心中感念。连忙下马,躬身道:“皇叔厚爱,布自知晓,万不敢无礼。”
刘璋暗笑,也下了马,面上点头笑道:“既是自家兄弟,不过嘱咐一二,不用那般拘谨。”
说着,踱步到车前,掀帘笑道:“蝉儿,我遇上一个朋友,乃相国义子,可称为英雄,特引他来与你拜见,你看可好?”
貂蝉坐在车上,从车子停下,就竖着小耳朵偷听。隐隐听见刘璋似在极力赞美另一个女子比自己如何如何美丽,心中不由黯然。只是听的最后,竟说自己是他刚纳的小妾,不觉又是心中砰然。
正自又是欢喜又是迷茫之际,忽听刘璋说引着人来拜见,不由的羞得耳朵都红了起来。连忙在车中正身坐了,声如蚊呐般道:“jian妾遵命,全由皇叔做主。”
刘璋笑眯眯的点点头,这才转身对吕布招招手。吕布心中跳动,几步上前,叉手施礼相见。借着躬身之际,暗以余光瞄去,这一看,不由的心头轰然一跳,口中拜见的言语都呆了回去。
车中貂蝉见他愣愣的望向自己,满眼都是爱欲之色,心中不喜。只是碍于刘璋所命,只得淡淡的点点头,就坐着处微微敛衽一礼,随即垂下眸子,不再相对。
刘璋心中冷哼,将帘子唰啦放下,阻住了吕布目光。吕布这才如梦初醒,转头看看刘璋,见他面有不虞之色,心头不由一跳,惭惭的道:“皇叔好福气,嫂嫂果然好相貌,倒是布不觉之下,失礼了。还望皇叔勿怪。”
刘璋这才假作收了怒色,拍拍他肩膀,拉着他走过一边,嘿然摇头道:“你这嫂子虽也算绝色,但比之我方才说那位,可真是差了不是一筹两筹,唉,那等人物,才真可谓绝世佳人。奉先,你我兄弟,我既得不了,这世上,除你之外,便再无能堪相配之人了。你当早早寻到,圆了这段姻缘才是。若是被老董真个收了,我想想那佳人承欢他那体态之下,就要忍不住的想吐,唉……”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感叹,一副不忍粹睹之色,吕布只觉的一阵神思摇动,不由自主的跟着臆想刘璋描绘的景象,也是只觉一阵的腻歪升起。
想想刚才所见貂蝉的绝世容姿,再想想刘璋所言的那女子竟然胜出貂蝉不止一筹,那将是何等风采,心中恨不得立时便去将那美娇娘抱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