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面色微赤,一脸的悻悻。***!糗!糗大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一句后世的用语,在这个时代会给人那种曲解。
“我很看好你”一句话出口,换来的是波才瞠目半响,接着就是满面涨红,破口大骂。
“无耻狗贼!波才堂堂男儿,岂能受你这般侮辱!你这断袖龙阳的下流坯子,快快给你家爷爷一刀,省的爷爷活活恶心死!呸呸呸!”
刘璋傻了,转头看看沮授,却见沮授也是一副古里古怪的模样,眼中甚至也似有一丝警惕的味道。
断袖?龙阳?我勒个去!
刘璋简直要郁闷死了。等他好歹解释明白,波才虽是将信将疑,却怎么也不肯投降。眼神里那意思,分明是对刘璋的解释抱有极大的怀疑,到最后,只是两眼闭上,来了默然不语。
刘璋又羞又气,喝令将他押下,传令众人回返。一路上,众人都是暗暗偷笑不已。对于自家主公搞出这么个大乌龙,众人先是吃惊,随即却又释然。
刘璋往日说话便多有稀奇古怪之处,沮授等一干属下,初时也经常反应不过来。好长一段时间,才渐渐适应了这位主公的说话方式。故而,对于今天刘璋搞出的这事儿,大家倒是不怀疑刘璋的意思,但肚子里憋不住的笑,却是怎么也忍不住。
只是众人眼见主公一脸的羞怒,却也没人往前凑,免得挨上池鱼之殃。颜良文丑更是躲得老远,自家这位老大对于上次他们帮着赵雨躲在军中一事儿,可是没少折腾两人。平常没事儿,都要找事的修理二人一通,如今这模样,往前凑合那能有好?
众人一路无话,等到回了七里坪,各路军马都已到了。大帐外,皇甫嵩与朱儁亲自相迎,满是感念敬服之色,这才让刘璋解了尴尬。
让到帐中,略一寒暄,众人便先各自沐浴更衣,这才出来重新坐定。吩咐军中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大帐中,也摆上筵席,以庆此次大捷。
皇甫嵩与朱儁坐了上座,刘璋与孙坚分坐两边。其余众将各自在自家主公后面,依次坐定。
刘璋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孙坚,目光不断打量之下,却见孙坚对着自己,隐隐竟有一丝紧张之色,心中不由大感奇怪。
待到言谈中说起襄城之前的情景,刘璋这才恍悟,心中不由的暗暗得意。只是想想那一时半会儿就耗去了自己近半家底儿,又是一阵的肉疼,那十分的得意,便也去了**。
孙坚眼见他兴致不高,疑惑之下问起,刘璋也不隐瞒,将实情说了,孙坚听闻那所谓的喀秋莎如此靡费,也是大吃一惊。只是吃惊之余,心中却也大大松了口气儿。
话说这任谁猛然发现一种自己完全抗衡不了的武器,在别人手中掌握着,那心也会提溜起来。此刻听刘璋这么一说,心下放松之余,对刘璋却是大起好感。
刘璋与他不过初次相见,但对于那般恐怖的武器,竟然毫不保留的实言相告,这份坦诚,固然是刘璋心胸广阔,其中尊重之意,也是显而易见的。
而此次整个战役的设计、进程,在众人会师后,都明白是刘璋之功。孙坚既感且佩,只觉此人真当世人杰,遂倾心交纳。
对于这位后来吴国之父,刘璋图谋甚大,哪会推拒?两人虽是心思各异,但目的相同,不多时,已俨然莫逆。杯来盏往,俱皆欢喜。
待到筵席行至一半,后面军情司已经本次大战的统计做完。皇甫嵩也不撤席,摆手让人便在宴前汇报。
此番颍川会战,汉军在刘璋、孙坚二人的协助下,以八万破敌二十万,一举荡平颍川数郡。整个北方之地,除张角三兄弟所率黄巾外,再无其他成规模的反叛。
没了南方的牵绊呼应,河北的张角三兄弟便成了彻底的孤军。自大乱以来,此次战绩,辉煌彪炳,可称的上是扭转乾坤的关键一战。
皇甫嵩朱儁困厄之中反败为胜,进而消除了朝中不利于己的暗流,自是大喜不已。当即写下表章,快马报送朝廷。将经过细细禀明,其中对刘璋之功自是推崇备至。便孙坚也跟着占了光,多有赞美褒奖之词。
表章呈具天子案前,灵帝大喜。不数日,下诏封赏众人。皇甫嵩官进太尉,封槐里候;朱儁拜车骑将军,封钱塘候。孙坚拜破虏将军,封乌程侯。
而对于刘璋,虽官进镇贼中郎将,但却被改封东莱候。刘璋得报,心中大是鄙视。
他本来为蔡亭侯,封地便是颍川的蔡县。如今颍川刚平,灵帝便迫不及待的改封,其意自是防止刘璋就蕃本地。虽说也是题中之意,但这般急促,颇有些卸磨杀驴的味道。
谕令中除了对众人的封赏,进而下令命即刻北进,共同征讨张角以平乱事。并对此番战后之事,也作出明确诏喻。
所俘四万黄巾,尽数坑杀。刘璋闻听大为愕然,旋即,却是怒气填膺。四万人啊,其中大半都是些老弱妇孺而已,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全给埋了。
只是他怒归怒,却也难以改变什么。天子明喻诏令,哪有人敢抗旨不尊?回了大帐后,一连摔了两个杯子,心中悲叹之余,逆而夺之的心思更坚。
沮授、陈宫眼见他沉郁悲忿,知他心思,一边劝慰之际,对于这位主公的怜民之心,也是大为感叹。
此番南阳、颍川两地黄巾首领几乎尽数死绝。赵弘死于孙坚之手,赵慈没于乱军之中,韩忠被波才所斩,彭脱最是倒霉,竟然是当日跌落刘璋设下的陷阱中,折断脖子而死,可谓窝囊至极。
而对于波才,刘璋知道其人实是汉庭最欲杀之而后快的。要是真的就此交上去,绝没有半分活下来的可能。只是他又爱惜此人将才,便谎言当日追击时,已然被迫落崖下摔成肉酱,其实却将其暗藏军中,暂时囚禁起来。
波才知道消息后,沉默良久,终只是微微一叹。虽仍是不肯归降,但心中对刘璋却大是感激。毕竟,好生恶死人皆亦然。他再是执拗,能活着却也绝不想死。
此后数日,汉军就地休整。刘璋却不愿在此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俘,当日便整军先行,自去汇合卢植。
皇甫嵩朱儁与孙坚等人也看出他的不满,暗中叹息之余,也不拦阻,亲自相送。
刘璋心中郁郁,强作笑脸与众人作别。于路想及无辜老幼,叹息不已。只是这一天刚刚行至邺城之时,一件他以为已然改变了的事件还是发生了,让他怔然之际,随即终止了行进。
“启禀主公,前方有朝廷禁军,押解囚犯入京。所囚之人乃是…..乃是…….”斥候飞马来报,只是说到囚犯之名,却有些迟疑起来。
刘璋眉头微蹙,面现不愉。斥候满面黯然,低声道:“所囚之人,乃是广宗外领军主将,卢植卢尚书。”
刘璋闻听吃了一惊,转首看看身边沮授、陈宫二人,见两人也是一副震惊之色,心中不由微微一叹。历史的惯性竟是如此之大,自己这只蝴蝶已然改变了许多,但某些环节,历史却仍然以执拗的步伐行进着,挡无可挡。
摆摆手令斥候下去,微一沉吟,转头对沮授陈宫二人道:“令大军暂且扎住,你我这便去见见卢尚书吧。”
沮授、陈宫满面沉重,颔首应了。三人驱马向前,走不多远,果然见一队军马迎面而来。
队伍中,一辆木笼囚车里,一个老者披头散发,萎靡在木笼一角。四下里禁军团团围住。眼见刘璋等人驰近,领头校尉急令车队停下,自己带头迎上。
待到听明白乃是东莱候、镇贼中郎将刘璋来探看卢植,不由的心中大骇,作揖施礼不迭。
刘璋懒得理他,摆摆手,自顾下马,带着沮授、陈宫并一干亲卫往囚车前来见卢植。
两下相见,刘璋仔细打量。却见卢植虽衣衫凌乱,面上有风霜之色,但一双眼中却极是平和镇静,并无波澜。
“你便是老太常幼子刘季玉?呵呵,果然雄姿勃发,少年英杰也!我大汉有此人物,兴盛可期矣。”
刘璋打量卢植的同时,卢植也在观察着刘璋,半响,这才呵呵一笑,满面欣慰的说道。
刘璋微微躬身,谦逊一番。抬头左右看看,这才上前一步,低声道:“卢尚书,璋听闻你在河北大破贼人,更将贼酋张角困在广宗不得出,如何今日却有问罪一说?”
卢植眼光微一波动,随即平复,淡淡的道:“陛下因我剿贼不利,疑我不肯用心,固有此祸。呵呵,不碍的,待得见了陛下,是非黑白自有分晓。”
刘璋微微蹙眉,嘴角浮起一丝冷意,深深看看卢植又道:“尚书不必瞒我,是不是那黄门左丰索贿不成,才致使此事?”
卢植身子一震,霍然抬起头来。随着这一抬头,猛然一股威压之势迎面扑来,刘璋心中一震,暗暗惊凛。
这个老人见面以来,一直淡淡然的,跟个普通的乡下老农并无两样。但此刻这一蓦然发威,登时便显露出迫人的威严,虽身处牢笼之中,却丝毫不减那份气势,不愧为统兵数万的大将。
这种威势,便是在皇甫嵩和朱儁身上,都没让刘璋感受的那么明显。其中之因,实在是因那两人虽也手握重兵,但终是在朝中差了一等。
而卢植不但在民间朝野极负盛名,更是官居尚书一职,位高权重,所谓居移气养移体,那份其来自有的威势,绝非一时半刻能成的。
双目交睫的一霎那,刘璋分明看到卢植眼中划过的一道愤怒冷厉之意,只是那光芒乍现即隐,瞬间便又平复下去。
“宵小之辈,不值一哂。天子聪睿,虽被蒙蔽一时,其后自明。军候无须为老朽担忧。如今时值剿贼紧要关头,当以国事为重。今朝廷已派东中郎将、嫠乡侯董卓将军替代老朽,公当尽快赶去相助,勿负国家之托才是!”卢植语声低沉,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刘璋缓缓说道。
刘璋心中一动,已然明白卢植话中之意。对于董卓,显然卢植非常的不看好。这里说是让他赶紧去协助,口口声声却都是以国事相嘱,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刘璋心中暗叹,眼见这个老人不顾自身安危,谆谆叮嘱,全是一片为国之心,不由的大是敬重。默默点头应下,施了一礼后,立于路边相送。
囚车启动,车队再次上路。只是刚走出两步,卢植忽然大声对着刘璋喊了一句话。这句话一出,却让刘璋浑身大震,登时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