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是又不舒服了?!”她一惊,微微抬起脸担心地看着他。
“无碍。”他将她揽到怀里,慢慢收紧臂上的力道,令她紧紧贴着他,让他清晰地感觉她鲜活柔软又温暖的身体。
心负秘辛,甘愿背负另一个人的人生,延续一个家族的荣华,即便是风流倜傥的景炎公子,也并非是真正过着肆意潇洒的生活。他一直活在真与假的交界处,习惯了掌控,因而永远在谋算,永远很忙,忙到忘了自己已寂寞太久太久。
他的寝殿向来不允许侍从随意进入,偌大一个殿宇,从来是安静和冷清的,以往只觉得平常,而且那里再冷清,也比不上他的雪原半分。只是,不知从什么起,竟习惯了夜里入睡时,身边有个温暖的身体。
不同于炭火无情的热,不同于被褥冰冷的柔软,那是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急于献给他的温暖。那柔软的体温能贴近他,缠住他,与他融在一起,令他心脏跟着跳动,令他感觉到自己真真切切在活着,活在真实中。
安岚将手探入他中衣里,贴着他的胸膛,感觉他慢慢回暖的体温,心里稍安。
白广寒闭上眼,手顺着她后背柔软的曲线慢慢抚摸,既克制,又放松。
不多会,两人都睡了过去。
……
“香师夜宴共有三场,前面两场基本同往年一样,记题和考题,题目自是离不开香,多半都是在书里,你自小就看那些书。记忆力亦不差,因而对你来说应当不难。”明日就是中秋节了,崔文君似终记起香师夜宴一事,便将丹阳郡主叫过来,略略交代几句。
丹阳郡主点头,随后问:“那第三场的题目又是什么?”
“第三场是由主持的大香师自定,不会提前透露。”崔文君淡淡道。“有难有易。端看出题者的心情,他若有心为难,今年的香师玉牌就无人能获得。”崔文君说到这。想了想,又接着道,“今年是方文建和百里翎共同主持,白广寒之前重伤方文建。方文建断不会善罢甘休,却不知百里翎会不会适当地给予调和。不然,今年怕是你们谁都拿不到香师玉牌。”
丹阳郡主面上并未因此露出担忧或是气愤之色,只是沉吟了一会,便道:“无论如何。丹阳都会尽力。”
“嗯,总归你还有时间,今年万一真不行。明年再参加一次便是。”崔文君面上依旧淡淡,只是目中神色却已有些烦躁。同是大香师,特别是方文建硬闯天枢殿后,接着就有人接着她的手杀了薛氏,谢家急于出手,方家几乎是忍辱负重般的后退,而这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天枢殿……她因此看到了长香殿汹涌的暗潮,自然也想起八年前发生的那些事,进而对白广寒如今的境况有了猜测。
那个丫头知道吗?她在里头究竟扮演了什么?白广寒真的只将那丫头当做传人培养?
沉吟了一会,崔文君忽然回过神,有些怔然,她居然在担心那丫头!
这感觉令她愈加烦躁,不自觉地摸了摸着放在袖口内的那个玉盒,那是安丘让人送来的解药,也是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片刻后,她抬眼,看向旁边那盆十八学士,是她昨天特意让人般进来的,已经开了两朵,都是淡淡的粉色,昨晚她就剪下一朵,但最终还是没用。现在,还有一朵在盛放,重重叠叠的花瓣围聚成饱满的花冠,层次分明。
丹阳郡主见崔文君的眼神看向那盆茶花,便知姑姑是又想起昨儿的事了,她心里有些发涩,安岚,似乎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夺走姑姑的注意力。
如果,安岚真是姑姑的孩子,姑姑会怎么做?她,又该如何自处?
如果真是那样,如果安岚到时依旧留在天枢殿,那么,天枢殿和玉衡殿的关系应当会比以往要亲近。丹阳郡主想到这,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担忧,依目前情况看,怕是会有人不想看到天枢殿和玉衡殿关系亲近。
……
丹阳郡主能想到这个问题,自然也有人能想得到,此时方文建正好也在同方玉辉说此事,方玉辉听了后,即道:“如此,侄儿让人去玉衡殿将那解药给偷出来!”
方玉辉瞥了他一眼:“解药定是放在崔文君身上,谁能无声无息拿走她身上的东西。再说,若安岚不是崔文君的骨血,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会因此比现在更糟。”
方玉辉皱紧眉头:“但,还是有一半的几率令他们走得更近,难道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天枢殿和天权殿再加上玉衡殿,怕是……”
“不急。”方文建目中亦露出阴郁之色,只是他面上依旧平静,“这件事,应当会有人代我出手。”
方玉辉遂问:“谁?”
“自然是想让白广寒死的人。”方文建缓缓道,“虽轻易近不了崔文君的身,但接近别的人,却不是什么难事。”
方玉辉迟疑着问:“叔叔的意思是?”
“崔文君迟迟下不了决定,究竟是要答案还是救人,无非是顾及那丫头的心。”方文建面上露出几分嘲讽,“可见那婆子在那丫头心里的分量,那婆子若真死了,你以为,那姓安的丫头会如何?”
方玉辉恍悟,紧跟着目中露出几分阴狠同时又有几分兴奋:“自然是恨及了崔文君,若万一她跟崔文君还有别的关系,那她更是会将这笔账算在崔文君头上!”
方文建悠然点头,此事,他也有些等不及了。
……
“明天就是中秋夜了。”常九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蓝衣人,微微抬眉,“你似乎反而有些心神不宁,惧怕了?”
蓝衣人轻轻一笑:“不是怕,而是……”他似斟酌了一下,才接着道,“我既想看他死在我手里,又想知道,他最后会做出何种选择。他选中那个丫头,尽心培养,到时是真能舍得取她性命,还是,最后舍了自己成全她?你,难道就不好奇!”
常九笑了笑:“我从不好奇。”
……
天枢殿这,净尘低声道:“先生难道真不提醒一下玉衡殿,安婆婆有危险。”
白广寒淡淡道:“本就命悬一线的人了,何必做那多余之事。”
“只要先生愿意,就不会是多余,当年,白夜先生亦是教过先生……”净尘迟疑着道:“安岚姑娘日后若知道,怕是会怨怪你。”
白广寒垂眸:“怨怪不着。”
若她真有知道的一日,定是他已不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