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此处,裕阳王妃呼吸亦是急促,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不错那时候,自己是说要睡一阵,当时水袖容色虽然有些古怪,然而自己却也是并没有有心情留意。那个时候,她只是觉得,自己儿子病也好了些,心里可巧正有些欣喜之情,又如何能知晓,那个时候华儿已经是死了。她似乎都能想得到,在那一扇屏风后面,那个心思狠辣的凶手,就这样子惶恐又愤怒的瞧着自己。恨到了极处,反而让裕阳王妃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
水袖亦是低低说道:“那个时候,婢子心里也是害怕极了,我瞧着王妃就快要绕过屏风,一颗心儿也是砰砰乱跳。我禁不住在想,这一切可亦是完了。我的心里,亦是恐惧到了极点。我甚至想要跪下来,主动坦白,承认自己罪过。可是我又有什么罪呢?大公子我也是不能得罪的。可巧这个时候,太后却也是有请,请了王妃前去赴宴。王妃还差一点,就险些走过屏风了。后来王妃走了后,大公子亦是方才走出来,他也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大公子亦是不敢久留,亦是这般匆匆而去。婢子所知晓的,也便是这些个话儿,其余什么事儿,婢子却也是不知道了。”
水袖一番话说完了,诸般目光亦是顿时落在了赵昭身上。赵昭心里忽而沉了沉,亦是说道:“母妃可亦是不能中了外人挑拨离间计策。想来是这昌平侯夫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收买了水袖,却亦是编排了这么些个不如何中听的话儿。舍了一个贱婢,却也是好让她脱身。”
裕阳王妃只森森一笑:“到是委屈我儿则个。”
赵昭瞧着她,压低了嗓音:“儿子不敢觉得委屈,昌平侯夫人又能有什么证据?难道靠着区区一个奴婢的言语,就能治儿子的罪?父王纵然不喜儿子,可是难道就能容儿子这样子不明不白就死了?”
说到底,他到底是王府血脉,裕阳王妃便是信了,也是绝不能不明不白将他这般处置了去。赵昭一边替自己开脱,一边将那一盆一盆的污水泼在了姚雁儿的身上,只恨不得将姚雁儿作践到了泥地里面去。
他似对姚雁儿有一股说不出的恨意,而这股子恨意究竟如何滋生的,姚雁儿也似能猜测出几分了的。
“儿子为什么要谋害兄弟?弟弟若是能得皇后垂青,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有光彩。且儿子便是害死弟弟,我毕竟是庶出,难道还能承爵不成?本朝嫡庶分明,且我又是个不成材的,断然没有为了我赵昭而破例的可能。儿子说了这许多言语,却也是只想证明,我是万万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去谋算害弟弟,做出那等心狠手辣的勾当。我这般做,却也是,也是根本没有理由的不是?”
赵昭说到了后面,语调之中亦是有几分委屈意思了。且赵昭虽有那纨绔的名声,然而这些个话儿,却也是一句句的都是说道了关键要紧的地方。纵然他害死赵华,又不是嫡出的身份,又能有什么好处?若赵华在苏后跟前得宠,他反而能吃肉分口汤喝。
便是裕阳王妃,原本是信了的,此刻心里也是添了几分狐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姚雁儿却也是瞧着赵昭,便也是开了口:“你自然是有理由的,吕柔两字,可又算不算是个理由?”
赵昭微微一怔,随即面上竟亦是透出了深恶痛绝般的光彩,似是厌恶,也似乎是别的。
众人心下一惊,便是裕阳王妃亦是容色怔了怔。裕阳王妃心下亦是狐疑,为何姚雁儿话儿一拐,那话头居然又是落在了吕柔身上?
这吕柔在裕阳王妃心中,又是何等渺小的存在,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更早就忘记了这个人了,这个女子在裕阳王妃心里面,那可也不过是个小人物。
月前,世子赵华还是苏后跟前的宠儿,还是苏后极为爱惜的孩子。为了赵华,苏后更是大张旗鼓,想要为赵华寻个女师。当时苏后挑了四个女子,作为女师的候选,亦分明是容世雪、姚雁儿、吕柔、许清华四个人。且如今,容世雪断了手臂,而许清华被捉住和太监在一起,而吕柔则是悬梁自尽。
这四个女子之中,和赵昭最亲近的当然是吕柔。赵昭生母出身卑贱,娘家亲戚也是不堪。而吕柔则是赵昭的娘家表妹,两个人感情亦是极为要好。裕阳王妃甚至知晓,吕柔早就是赵昭的女人。两个人性子一般歹毒张扬,这吕柔也不是什么好女人,家里养了许多恶犬,也咬死过不少人。
一瞬间裕阳王妃顿时想起了这些,然而她的心下却亦是非常的狐疑。
这桩事儿,又与那世子赵华有什么干系?纵然吕素死了,赵昭应该恨的也是姚雁儿,又与华儿有什么相干。
赵昭亦是微微冷笑:“我与表妹俱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遮掩,认了就是了。然而这与弟弟之死又能有什么相干?昌平侯夫人为了争那女师的位置,可是将许多从前的事儿反复拿出来说。”
“如何生恨,如何得怨,那是裕阳王府的家事。大公子恨我也好,恨你的嫡母也好,我是不知道的,更无从推断。然而我只知道一桩事儿,那便是吕柔死了后,大公子是十分怀念于她,心里更也是念念不舍,怎么也不能释怀的。”
姚雁儿说着这样子的话儿,禁不住扫了赵昭一眼。
赵昭眸色变化,眼底深处竟然也是涌过了一丝爱怜:“是了,我是喜爱表妹,那又如何?”
姚雁儿开口道:“你是心痛表妹,所以方才将她生前一件首饰藏在了身上,你日日抚摸,心里充满了怨恨,也是充满了甜美。大公子,你害死了世子赵华,然后又收买了徐御医,然而你实在是没想到,这桩事情居然牵扯得那么大,居然遮掩不住。所以你杀了徐御医,杀人灭口!”
赵昭冷哼:“夫人若是有什么证据,无妨拿出来,给大家瞧一瞧,亦是不必说这些没要紧的话儿,实在是无趣得紧。却也是磨嘴皮做甚?”
“今日我可巧去了云芳斋,甚至见过了徐御医的尸首,他脑袋被敲得稀烂,死得凄凄惨惨的。然而我在徐御医的尸体上,却也是寻到了此物。”
姚雁儿取出那枚寻到的宝石,却也是流光溢彩,十分美丽。
“这枚宝石,我当时瞧了,也是觉得眼熟。可惜无论如何,我也是想不到自己在哪儿见到的,心里觉得好生困惑。直到后来,我方才记得,因为女师之事,四名女眷入宫。而苏后给每个人都赐了一枚发钗,发钗之上点缀了宝石珍珠。这枚宝石,是属于其中一枚发钗之上的。而这枚发钗,原本是戴在吕柔头上,现在却也是在大公子的怀中。”
姚雁儿说到了此处,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她们几个女子聚在了一起。虽然这四个女子俱也是各怀鬼胎,可是表面上却也是言笑晏晏,护着那面子情。她们个个戴在苏后赐的首饰,争奇斗艳,若有若无的争那么一口气。姚雁儿当时也是留意到了吕素头上发钗,她虽然只是随意瞧了一眼,可是却也是已经将那发钗样式给深深的记在了心里面去了。姚雁儿的记忆力,原本亦是极好的。若非赵昭落的只是颗宝石,而并非整枚发钗,姚雁儿早就已经认出来了。
实则姚雁儿想起苏尘将那凤凰流苏的发钗落在了坤宁宫外,这让姚雁儿的心里面也是升起了一股子的狐疑,好奇苏尘是否也是在暗示自己,与苏后所赐的发钗有所关系。
赵昭面色变了变,下意识的向着自己怀中摸过去了,然而当他的手伸到了半途,却亦是禁不住微微一僵。
那枚宝石,他瞧着也是很眼熟,甚至不必去看,都觉得说不定是那枚发钗之上的其中一枚了。
赵昭是个性情十分反复的人,当他的心被仇恨折磨时候,他就会脾气不好,性子变得十分暴烈,甚至将怀中发钗重重摔在地上发泄。然而这样子举动过后,他却也是会心里满是伤感,甚至将那发钗捧起来,不断的亲吻这枚发钗。然而这样子反反复复,不但让赵昭显得十分古怪,还让赵昭怀中那枚发钗被摔得宝石都微微松动了。
亦是正因为这般,赵昭方才亦是会在杀人时候,将这枚宝石给落在了杀人现场之中。
姚雁儿瞧着赵昭说到:“我自然亦是相信,大公子是深爱吕柔,故此大公子这身上,必定还有那枚发钗,上面必定亦是还缺了这枚一颗宝石。而这颗宝石,必然亦是像极了从尸体之上寻出来的那一枚。”
裕阳王妃眼神亦是冷了,她自然亦是不顾赵昭反对,要给赵昭来给搜身。
很快裕阳王妃就从赵昭的身上寻到了那枚发钗,果真是吕柔之物,且上头亦是果真缺了一颗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