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竟这样子轻轻一句话儿,却也是招惹了许多目光尽数落在李竟身上,李竟却亦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儿。只说那权贵里头,却也是极少如此处置这桩事情。便是闹出了这么些个事情,大约至多不过是将那妇人悄无声息的处置了,更不必提如何招摇。
那刘御史亦是愕然,随即那面上添了些个嫌弃之色。大约李竟如今,是想舍了那妇人来保全自己名声了。李竟平日里处处轻狂,可不是不曾将他们放心上,如今也还不是心里胆怯了,却也还不是舍了自己那个美妇。刘御史心下又生出些个失落,自己只运足了力气,原本盼着重重一下打下去,只是对方居然也是轻巧就躲了去。如此想来,亦是只出一口气了。其余几名御史饮了参茶,身子微微有些暖和了,也与那刘御史一般心思,只道李竟便是弃卒保帅,如此罢了。
大约也是知道怕的,之前也是年纪轻,圣宠又多,故此亦是生了些个轻狂心思,为了个妇人,为了颜面,就肆无忌惮起来。只是如今李竟大约也是有些脑子,知道了轻重,知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故此亦是生出了这么些个畏惧心思。为了权柄富贵,人前风光,他自也是下跪宫门,以求公道。至于那个绝色的美妇,大约也是顾不得了。
刘御史心下亦是冷冷一笑,只是此时此刻,方才来认输,伏低做小,大约也是不能够了。他们自然能掘地三尺,什么香的臭的都给挖出来,让李竟不得翻身。这大好前途,今日大约也是应会就此断送了。
刘御史心下更是肯定,只说这李竟年少得意,那政治上觉悟反而显得差了些。此刻服了软,虽然舍得,然而毕竟也还是稚嫩了些,以为当真如此,就能脱了身了?只说这小儿素来猖狂,年纪轻轻就幸运得很,得了圣宠又得了爵位,平素一贯也不将人放在眼里。如今能将这李竟挫了锐气,打压下去,万劫不复,这方才能顺遂心意。
这朝堂争锋,原本亦退不得,便是错了,也是要错到底,断然亦是不能有半点服软的。李竟便是知道自己有些差了,此刻退了也是脱不得身。
德云帝不轻不重的轻轻的嗯了一声,似乎也是并不觉得如何惊讶,如何奇怪。
李竟轻抬头,一双眸子却也是说不尽神采飞扬:“臣妻素来贤惠,又身子孱弱,平日里便是侯府大门也是不能多出,性子也是极为腼腆。若不是为了侯府名声,她也是断然不会如此委屈。哼,朝中御史却也是不知道理会那民间疾苦,却只知道为难一个极纤弱的女子,臣妻又何至于如此委屈。”
“臣,自也是愿意相信夫人的,愿意担保她是绝无一丝一毫的可能行那等狠辣不孝的事儿。若不是如此,我也愿意削爵弃官,以为担保。君前也绝没有妄言,今日既然臣在陛下跟前说出这样子的言语,此后亦是定然不会反悔,不然亦是欺君罔上。臣妻若当真做出这样子事情,臣也没颜面朝中为官,承爵封侯。”
刘御史听了,生生发了冷汗,心里只是讶然,这李竟竟然如此张扬?
这祖上传来爵位,如今竟然被他这般轻飘飘的说出来,竟似毫不在意的模样。
却也是不知轻重的,竟然好似越发张扬。
德云帝垂下头,轻轻咳嗽了两声,只瞧着几上盛了参汤的盏子,缓缓说道:“倒也是不必如此。”
“我心已决,是臣不知好歹,辜负了皇恩。”李竟眸子轻垂,掩住了眼中几许清光。
德云帝心里蓦然生出了一股子烦躁之意,以他城府,如此心绪也是极少见的。旋即德云帝压下了心底那心火,过了阵子,方才轻轻说道:“李侯执意如此,我也是允了。”
德云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的,然而刘御史等几个面上更是禁不住添了几分喜意。这君上一言,自然也是不能改了。
“只是京兆府审案,似乎从没有让寻常百姓围观的先例,这其中自也是有些不妥的。”
德云帝微微沉吟,目光也是禁不住落在了李竟身上。
“只是如今之事,事宜从权,就允了一次,容许些许京中百姓一旁围观旁听。”
一时众人皆也是称了是,方才告退。
方才离了宫,李竟上了马车,云辞面色微冷,亦是隐隐有些怨怼。只是李竟既是决意如此,只说如今,李竟既是如此,那别的话儿,也是没必要说了。李竟眼睛轻轻一眯,那眼里竟似有那么一缕清光顿时一闪而过,那面颊之上也似乎一瞬间生出了那清辉。外头那雨也是下得越发大了,纷纷扬扬,如那豆子一般倾盆而下,只密集一般就撒了那马车车篷之上,稀里哗啦一片。
那天边团团黑云似聚,压得黑沉沉的,漫天的水雾气儿就这般升腾,沉甸甸的,竟似压得人这般喘不过气来了。那天边闪电不断,闷闷的隐隐有那雷声传来。李竟眼里竟也似生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冷意,只逼得他跟前的云辞也是透不过气来也似。
宫里头,赵青亦是已经有些困乏了,只在那梨木椅子上坐下去,一旁宫人就送上了那盏燕窝汤。那宫女茉莉只替赵青揉着肩儿,一边儿细细的和赵青说些个外头的话儿。
只说赵青,在公主里头她恩宠是独一份,如今先帝已经去了,她生母也是已经做古。只是她在太后娘娘跟前,仍然是极为说得上话来,更不必提如今德云帝也十分喜爱这个堂姐,并不把她当寻常的女流看待,甚至连些要紧的话儿也与是与赵青商量。如今赵青听了茉莉的话儿,唇角微微有些冷笑,不由得说道:“李竟可是为了那个妇人,费了不少的心思,什么当众审案,无非是用些个手段,在京里众人跟前,证明了那音娘是无辜的。料不着三年不见,他倒是儿女情长,多了些个男子柔情,从前以他性儿,寻常女子可都是不放在眼里。”
她心下微微有些不快,虽然自己早就舍了对李竟的心思,可是到底是不曾得到的。一旦见李竟对那别的女子如此亲好,赵青心里亦是隐隐有些不悦。
茉莉一贯乖巧,一边替赵青揉着,一边说了些个好听的话儿:“公主身份尊贵,才学出众,寻常的庸物自然也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那纳兰氏虽然出身尊贵,颜色也好,可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话儿,赵青听了,也是觉得舒心悦耳。
她轻轻一笑:“李竟原本是糊涂了,既然他爱如此张扬,甚至又弄出个飞云书社,印出报纸将审案子的事情张扬出去,我自然是要帮衬一二。”
只将那李竟捧得越高,到时候若是摔下去,方才也是摔得越惨。
赵青不由得叹了口气:“从前我念旧情,可惜李竟却不在意。这些年来,我离了京,去了蜀中,京里的事情也倦怠了,可也是没想到李竟竟然也是这般不客气。”
茉莉想着这些年来京里的事情,也是觉得堵心:“我等都是公主提拔的,那李竟也是得了公主的恩泽。可惜有些事情求到他跟前,竟然也是一概不理会,似乎一点情分也是不留。”
原本他们心忖着,李竟和赵青是有情分的。李竟若是处事不周,难道就不怕他们传些个不中听的言语给赵青,让李竟在赵青面前却也还是没了颜面?可是却也是没想到,李竟却也是浑然不如何在意的样儿,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与赵青的情分。
赵青长袖善舞,结交的男子无不是十分出色的,而这些男子也乐意给赵青一些关照。李竟这般,反而越发显得李竟不知好歹,不念情分。且李竟运势竟然极好,步步高升竟然成为了德云帝身边红人,越发让人眼酸心热。
如今李竟招惹了这桩事儿,他们心里也是添了痛快。
赵青轻轻的拔下了自己发间的钗儿,只手指轻轻的扭转那钗儿身,若有所思一般,只轻轻的说道:“只是李竟此举虽然行险,若是用的好,倒也能让那音娘洗去污秽名声。我原本让你去办的事儿,你却也是办得如何了?”
茉莉甜甜一笑:“我可是不敢误了公主的事儿,且还买通了他们身边服侍的,打听得真真儿的,可端是不曾有什么错处。”
赵青有些倦了,轻轻合上了眸子,淡淡说道:“这原也是好的,若当真让李竟成了,岂不是浪费了我们一番布置?”
她初入异界,总是觉得自己见识是不俗的,可是日子一旦久了,许也是得了许多教训。只说这些古人,虽然没有自己这份见识,可是却也是很聪明。比如李竟,他虽然不懂什么是报纸,什么叫舆论,可是却很快鼓捣出一个。如今虽然比不得自己水云书社的底蕴,可以也弄得似模似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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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晚上加班啦,也希望二更能早一点,免得大家久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