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她在这个时候了依然在为大楚着想,结果却是一场笑话,传染病不过是皇上留下她的手段,现在她没用了,她即将被皇上灭口了。
好一个痴情种啊!真不愧是皇家出品,手段心性都狠辣无比,为了爱人能负尽天下人。
楚家先祖不也是如此么,为了先祖皇后,先祖皇帝在皇后生下嫡子后愣是弄了个旧疾复发,并且不顾天下人的目光对外宣称自己再也不能人道,借此机会遣散了所有在建国后送进宫的宫妃,等到所有人回过神儿来时才发现,那些宫妃没一个破身的,在宫里住了七八年还是处子之身,而后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时皇后再次怀孕,生下长公主,这时所有人才知道先祖皇帝骗了天下人。
可即便如此谁敢说什么?谁又敢再送女儿进宫伴驾?落得个守活寡的下场恐怕都算是最好的吧?万一皇上发怒,家里又有多少女儿够砍头的?家族不要了?如日中天的势力不要了?好不容易拥有的财富地位也不要了?可能吗?不可能,他们只能忍,忍到下一任皇帝登基,将自己家培养多年的女儿再次送进宫。
可结果呢?大楚历任帝王几乎全是痴情种,几乎每一任帝王的子女全是一个女人生下来的,这女人也许是皇后,也许是宫妃,但不可否认的是,只要这个女人活着,其他宫妃几乎就是在守活寡,鲜少再次被宠幸的。
林夫人在一瞬间想到了大楚的历代帝王,她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她好后悔啊!她早该想到的,她当初就不应该顺着丈夫的意思将女儿送进宫来漟这趟混水,她的女儿她知道,长的不算最出众,才艺也不算出众,性格不是懦弱型的但却万事不爱操心,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才是她的性格,这样的人在平常人家也就罢了,如果是在宫中,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泯灭众生,投入湖里一个水花都看不见。
高梅保眨了眨眼,呵呵一笑,“林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的悲伤?”
高梅保来了兴趣,撩起衣袍坐到了六月给他搬来的椅子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床上的林夫人,一点也没有想杀她的意思。
林夫人也许是预料到了自己最终的下场,她也不怕了,反而睁开眼看向高梅保,有心想和他说几句话。
“皇上让高公公来的?”
高梅保呵呵一笑,“这不是废话吗?没皇上的旨意,就算本总管想来也进不来啊!”
林夫人叹了口气,“是了,除了皇上下旨,否则谁能进得来?这里有个大秘密,如果传了出去大楚恐怕会动荡不安吧?”
高梅保无视了林夫人的试探,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林夫人知道些什么,笑了笑,点头道:“林夫人猜的没错,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大秘密,毕竟宫里所有的宫妃全都知道,只等时机而已。
你所说的传出去后会使大楚动荡不安的事也存在,大不了武力镇压,或者全杀了。
再者说,百姓们知道什么?只要穿的暖吃的饱,每天活着有奔头就行,其他的事他们才不会放在心上,哪怕是大楚灭亡了,在他们的心里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亡国奴的印记,只要这个时候有人递给他们一个馒头或者送他们一件衣服,他们就会跪下来感激涕零认那人为主。
百姓们学的知识少,也就注定了他们愚昧无知,是这世间最好唬弄,也是最可悲的一群人。
那些大人们,呵呵,他们养尊处优惯了,是这天下最怕死的人一群人,只要在他们家门前插一把刀,他们立马闭嘴,全当自己眼瞎了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皇上这么做多余了,但皇上心善,不想多造杀戮,想要以一个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件事,否则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会左思右想的想出这么个招数来,费时费力不说,还指不定能成功。”
高梅保一直觉得这件事楚峥做的有些畏首畏尾了,他是皇帝,他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放那些宫妃出宫怎么了?那些全是他的小妾,想不要了全送走谁敢说什么?就是朝臣家也有送小妾给人的先例,皇上怎么就不行了?
只是高梅保也明白,楚峥现在之所以想低调行事无非是为了提防庄王,不想在和庄王对上前削弱了自己的势力,毕竟这些宫妃所在的家族全是向着楚峥的,一旦让这些人知道后恐怕会对楚峥造成一定的麻烦。
大事在前,人心不齐是大忌,他不能冒这个险。
这话高梅保才不会和林夫说,隔墙有耳他还是知道的,虽然周围全是自己人,但小心为上,他高梅保做事绝对不会留下尾巴。
林夫人眼神瘆人,看向高梅保的目光带着嗜血的杀意。
“所以呢?皇上就要牺牲我?”
高梅保呵呵一笑,“谁让林夫人进宫了呢!谁让林夫人和珍宝林没有谈妥呢!谁让林夫人知道的太多了呢!本总管也是没办法啊!
皇上也不想的,此次事件皇上和皇后娘娘没想过要死人,他们只想将所有的宫妃平安送出去。
其实林夫人,奴才说句您不爱听的话,皇上的心里只有皇后娘娘,其他女人在皇上的眼里那就是红粉骷髅,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皇上躲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自讨苦吃的再弄人进宫?
所以你的打算本来就是错的,再送一个女儿入宫也无非是给这皇宫里多添了一个活寡妇而已。
我就纳闷了,通过这近一年来的观察,您就没发现皇上对皇后娘娘用情之深?唉!一个错误的决定毁了你们一大家子人,何必呢?好好做人做事不好吗?何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皇后虽然位主中宫,但你看班家人,他们可有凭借皇后娘娘的势往上爬?班家人不但不往前凑还躲的远远的,看班家那四位大人,上个朝就跟要了他们命似的,班将军上朝就闭眼,万事不管,不听不问不说,一天也见说上一句话,就算皇上问到跟前了也是打哈哈,皇上说什么是什么,只尊从皇上的决定。
再看那三位小班大人,大公子冷的让人发寒,所有人都恨不得离他八丈远,上朝后也是一句话也不说,冷着脸扫过所有人就能冻的人直打哆嗦。
二公子就是个人精,嬉皮笑脸的好像没个正经,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去,但千万不能得罪他,一旦得罪了二公子,那下场,啧啧啧……,他能笑着抄了你的家,再将你五马分尸。
三公子看似憨厚,但班家人哪个是好相与的?那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多少朝臣都没能逃过他的算计?那些和班家作对的,不管明处还是暗处,这小家伙弄死多少了?
欸?不对啊!好像跑题了!”
高梅保摸着下巴四五度角望天,脸上一片尴尬之色。
林夫人虽然要死了,但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万分无语。
说到最后夸上班家人了,你这是在劝我还是在气我?这是打算将我气死省下一瓶毒药?
六月挑了挑眉,不但没有任何尴尬,而且嘴角含笑,明显是十分满意自家义父对班家人的评价。
也不怪他如此,他现在可是皇后娘娘的人,在他心里班乐汐才是最大的,皇上楚峥也得靠边站,而夸班家就是在夸他的皇后主子,他能不高兴吗?
而且班家越强大对他的主子就越有利,主子强大了,他自然也会从中得到好处。
高梅保没等林夫人再问话,摆了摆手,“算了,不说了,说再多也没用,你听进去与否也不打紧,反正你就要死了。”
听到这话的林夫人更是抽抽了,气的瞪了他一眼,“皇上的意思是要灭了我和我闺女的口?就在今天?”
另一张紧挨着林夫人的床塌上的珍宝林听到这话神情一凛,一直没什么表情甚至一直没睁开的眼睛瞬间睁开了,她微微抬头看向高梅保的方向,眼中有着期盼。
高梅保瞅了眼珍宝林,唉声叹气地直摇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珍小主,您冲动了啊!”
没有回答林夫人的话,高梅保反而多嘴提点了珍宝林,可现在这提点也没用了,晚了。
珍宝林苦笑着闭上了眼睛,张了张嘴,好似多日没有发生的嗓子沙哑的让人听了心肝直颤,耳朵都跟着饱受折磨。
“高公公,皇上决定了?”
高梅保叹了口气,“皇上也是不得已啊,珍小主可怪皇上?”
珍宝林愣愣地看着床幔上的绣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怪吗?不怪,是我自己作死,是我冲动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再克制一些,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怪只怪我嫉妒心作祟,怪只怪我不甘心,家里放弃了我,我不甘心作别人的嫁衣,哪怕那个人是我的妹妹。”
后悔吗?后悔,她该再沉默一下下的,再克制一些,再软弱一些,只差一点点今天的事就会避免,她不会死,母亲也不会死。
只是一切都晚了,她想明白的太晚了,她做出了令她后悔一生的决定。
她害死了母亲,也害死了自己,她再也不能走了这片宫闱去过她想过的生活。
听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听说远处的大海可通其他国家,那里的人和大楚的人长的不一样,黄头发,大鼻子,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穿着暴露又繁复的衣服,那里人很不友好,可那里的人又很聪明,听说那里也有一片战场,每个国家都在争夺国土,听说……
珍宝林眼角湿润,含在眼中的泪水却一直没落下来,只围着眼珠打转,在灯光的照映下闪着莹白的光亮。
高梅保和六月对视一眼,均看出了珍宝林的死意。
这位珍小主完了,一点生存的意念都没有了。
罢了,就算她想活也没用,皇上是不会放过她的。
林夫人必死,杀了林夫人,做为女儿的珍宝林会不恨皇上?哪怕将人送走了也会惹出一堆麻烦事,为了以防不侧,只有下狠手了。
高梅保不再看珍宝林,而是转头看向林夫人。
“林夫人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奴才可以转达。”
林夫人神情一凛,打着哆嗦轻声道:“要送我上路了?时间到了吗?”
高梅保笑着回道:“早就到了,只是奴才想和林夫人多聊上几句,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毕竟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还是想听听林夫人的遗言的,能办的,奴才一定为林夫人办到。”
这话可不是他说的,是皇上承诺的,毕竟林夫人也算是为了此次事件而死,因为皇上安排不当出现意外而死,他虽不在意,但皇上心地柔软,还有一丝的愧疚。
林夫人这下总算是感觉到了自己死期,心里不再平静,脸色刷白。
“我,我能问问,皇上能放过我吗?我走还不行吗?皇上不是想送珍宝林出宫吗?我和她一起走,走的远远的不行吗?我们再也不回京城,不,是再也不回大楚,我们去南蛮,去北漠,我们离大楚远远的,我们隐姓埋名,改变妆容,不和任何说自己是谁,我们……,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林夫人怕了,她怕自己就这么死了,她想活着,哪怕不再是官夫人,也还想活着。
林夫人一瞬间想到了珍宝林,皇上想送所有宫妃出宫,这里自然包括女儿,那她就和女儿一起离开这里。
林夫人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珍宝林的身上,充满希冀地望向高梅保。
高梅保同情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不能。”
轻飘飘的两个字将林夫人打进地狱,她脸色大变,恨恨地瞪着高梅保。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我只想活着,只想活着啊!我走还不行吗?为什么不让我离开这里?非得要致我于死地才行吗?”
林夫人怒吼着,但她的声音却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高,连日少食和毒药的侵害让她虚弱之极,声音自然也不会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