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浮出水面,楚峥和班开明总算弄明白为什么没有报案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就不太好办了。”
班开明叹息一声,愁眉不展。
大楚在开国之初为了得到前朝那些世家大族的认可,特意规定了有关奴隶买卖的法律法规,奴隶生死全在主人家,既然是被主家打死了也只能认,没有上告的权力,死了也是白死。
如果这些少女全是姜家买来的奴婢,有卖身契在,即便是官府也不能为难姜东岳。
也就是说,这些少女死也是白死,没人管的。
班开明看向楚峥,意在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同时也在半嘲讽他。
谁让这个规矩是楚峥的祖先定下的,如果不是你们的那位先祖,他们今天也不会这么被动了,而且这么没有人权的事你们当时眼也不眨地就定下来了,现在知道有多可怕了吧?
楚峥没看班开明,但他想也能想像得出班开明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无非是他活该,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楚峥无奈地叹了口气,捏着额心轻声道:“查,继续查下去,一定要将这些少女的家人找出来,然后让她们的家人将人领回去好好安葬。”
五月领命刚想下去,班开明赶紧补充道:“记得一家给十两银子的安葬费。”
五月一愣,看向楚峥。
楚峥这时才想起来,赶紧道:“没错,将人领回去就给十两银子。”
这些少女的家人恐怕都不富裕,否则也不会将女儿卖出去了,都倒了该嫁人的时候了,却坚持卖人,说明这些少女的家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如果让他们直接将人领回去安葬,恐怕他们连买棺材的银子都没有,而且他们是平民百姓,女儿死的不明不白的,他们更怕惹上祸事,如果没有银子的诱惑,他们肯定不敢去领人。
五月看了班开明一眼,转身离开,吩咐剩下的一部分禁卫赶紧也出去找人,而他则是再次翻墙去了姜东岳的府上,在前面的县衙里翻了一气,还是没能找到有关这些少女的任何信息,甚至连卖身契都没找到。
五月悻悻然回到了丁有西的宅院,和楚峥、班开明汇报后站在一边不动了。
楚峥见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我们只是在尽人事而已,不想心里留下愧疚和遗憾,虽然没能救下她们还是有些遗憾的,但我们尽力了,为了江山大业,朕既便是知道她们必死无疑也不会出手的,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她们就一定会死。
就算有错,也是朕之错,如果不是朕犹豫不决,那些少女还真说不定会活下来两个,所以你不用这样,和你无关。”
五月摇了摇头,“她们的死与微臣也有关,如果当时皇上将她们交给微臣的时候,微臣能稍微的动些恻隐之心,她们也许真像皇上所说的那样会活下来两个。
如果微臣没遇到她们,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便微臣知道,并且还曾经有机会救下她们,但现在她们却全都死了,硬说和微臣无关,就是微臣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他是心狠,但也没狠到妄杀无辜的地步,那些少女不是因他而死,但却因他不救而错失了一个活命的机会,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楚峥拍了拍五月的肩膀,没再多劝。
这件事只能自己想通,别人谁劝都没用,越劝越容易钻牛角尖。
班开明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出了他的无奈,而后跟在楚峥的身后回房休息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五月每天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一夜都不回来,楚峥身边的禁卫已经让他全部调走了,就是暗卫也调走了两个帮他,他们在这几天里向乎走遍了环海县和周边几个县城的所有村子,在这样地毯式的排查之下,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十个少女的家人,剩下的几人也有了眉目,相信很快便能找到。
五月按班开明所说的那样一家分了十两银子给他们,让他们赶紧去乱葬岗将人带回来安葬,而这些少女的家人果然如班开明所猜的那样,一开始不愿意去,胆怯的样子看的五月直想揍人,但是一旦他掏出了银子,这些人又笑着接过银子马上跟他走,再也不想会得罪谁的事。
十几个少女的家人很快将少女的尸体运回了各自的村子,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大张旗鼓地办丧事,只是回村的半路上买了一口最便宜的棺材将人装进去,然后抬回村里直接埋了。
五月有幸看到过几个少女的家人这么做,当即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死去的少女就不是你的女儿了?怎么能这么随便就将人处理了?别说办丧事了,哪怕你将人埋了时烧两张纸钱也是好的啊!结果狗屁都没有,直接挖坑就埋啊!
那是人家的女儿,五月看到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郁闷地回了丁有西的宅院,不过还好,第二天便是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间,五月还得保护楚峥,也没有多少时间后悔,否则弄不好非得抑郁症不可。
贾云涛这些日子也没白活,拍卖会的结果让他很满意,在楚峥大力支持下,丁有西五人拿到了大量的盐条,基本上是人手十张。
这可是他们往年想都不敢想的事,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拿到手了。
贺张程李四人高兴的合不拢嘴,几人商量过后都拿上好酒好菜和礼品跑到丁有西家里拜访楚峥。
楚峥自然得待客,好好招待了众人一番,并且吩咐他们每人可拿五张盐条换取食盐进行买卖,剩下的不管有多少都必须存起来,听他的命令放盐,并且让他们尽快起程赶去各自以后要经营的县城,将今年在几个县城拍卖的盐条拿到手。
众人自然答应,三天后几人便起程离开了环海县。
“此间事已了,朕大概弄清楚了环海县城的情况,也是时候回去了。”
楚峥站起身拍了拍衣袍,想到家中的班乐汐,忍不住嘴角上翘,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班开明摇着纸扇摇了摇头,“皇上不必心急,时间还来得及,依微臣所见,我们应当等贺张程李四人拿到盐条后再走。
而且丁伯伯也要去旗城拍卖盐条,我们不防送他一程,等旗城的事安排好后再和丁伯一起回红叶山庄。”
楚峥听完后皱了皱眉。
不能回去吗?可他想媳妇了啊!
罢了,国事要紧,还是将这边的事都处理好了再回去吧!
“也好,那就依舅兄的意思办吧。”
楚峥正郁闷着,也没注意到班开明听到他说先不回去时的表情,否则他定会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因为班开明明显是没按好心,想折散他和班乐汐。
班开明和班开阳对视一眼,两人微不可见地微笑了一下,而后板着脸不住地点头,称赞楚峥是难得的贤帝。
听了班开明和班开阳的称赞,楚峥非但没高兴起来,反倒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可他想了半天也没往班乐汐身上想,只得放弃。
…….
“呵呵,他想回去找妹妹,我们偏拦着他不让他找,让他再嘚瑟!”
回到班开明的房间,班开阳笑的猥琐,眼中隐含杀气。
班开明白了班开阳一眼,“我们这么做很危险,依皇上的脑子,明天就能想通了,想再留下他可就难了。
而且他是皇帝,他想上哪就上哪儿,我们哪里拦得住?
还好,皇上一心为国为民,是个难得的好皇帝,依我所见,他定不会就这么回去的,哪怕知道了是我们出的阳谋他也得挺着往坑里跳。”
班开明都算计好了,又将楚峥看的透透的,自然能猜到楚峥是不会丢下这里不管的,既然他说的有理,那楚峥就会同意并且执行。
班开阳笑着看向班开明,“二哥这么做,就不怕过后皇上妹夫找麻烦?还有,妹妹可不是好惹的,那丫头精着呢,让她知道了非得挖个大坑让我们跳不可。”
算计她相公,她还能饶了他们?不可能的事儿!
那丫头有多护短没人能比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是她认定的人,她定会一护到底,不管对方做了什么她都会无条件支持,就像个傻子一样。
班开明挑了挑眉,“三弟想要如何?”
班开阳笑的奸诈,“也没什么,如果二哥不想让妹妹知道,那弟弟不说就是了,只是……”
班开明看着班开阳冷笑,“你不说,那位呢?吃了亏上了当,那位能忍下去?他对付不了我们,可他媳妇却能啊!他能忍着不告状?
三弟啊,想在哥哥这里拿好东西,你还得再多修练几年才行啊!”
班开阳手上一顿,眯了眯眼,但很快又松开了,笑道:“皇上那里好说,即便是他告诉了妹妹也无防,我自有办法化解。
二哥还是想想送什么大礼给我吧!”
班开阳笑的自信张扬,班开明却不吃他这一套,笑的像个老狐狸一样,探出半个身子到了班开阳近前,轻声道:“都说了再修练几年再向我要东西,你非得不听,亲爱的弟弟啊!看样子当初在娘胎里我是让你气的忍不住出手将你打傻了啊!”
班开阳眨了眨眼,“你什么意思?”
“呵呵,你可别忘了,你可是和哥哥我同流合污的那个人,我承受妹妹的怒火的同时,你也跑不了。”
班开明说完后得意地坐回了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班开阳也冷笑道这:“我可以什么都不认,反正当时我没说话,只要我不认,乐汐就拿我没办法。”
班开明也不急,慢条斯理地轻笑道:“是吗?可依你的脑子,你觉得妹妹会信你不知情吗?”
班开明说完后瞥了班开阳一眼。
班开阳已经傻在原地了,过了半晌才恨恨地瞪向班开阳,“哼!都是你,要是因为此事而影响了我和妹妹之间的关系,看我还认不认你这个二哥。”
班开明不为所动,冷笑道:“你认不认都没关系,反正我是你二哥,这事儿谁也敢变不了,就算是爹娘和祖父祖母也说的不算。”
班开明淡定的喝茶,看也不看班开阳一眼,气的班开阳恨不能扑过去咬死他。
班开阳也懒得再坐下和他聊了,他得想想回去后怎么办,怎么才能让班乐汐消气。
班开阳离开了班开明的房间,他前脚刚走,后脚楚峥就到了。
见到楚峥阴着脸瞪着他,班开明摇头失笑。
“皇上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是谁惹您生气了?和微臣说,微臣定会为皇上出气。”
楚峥一脸冷笑地瞪着班开明,“哦?给朕出气?那好啊!舅兄就把自己给打一顿好了,你不自己打自己,朕心里这口恶气恐难消除。”
楚峥越过班开明迈步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到了主位上,阴沉着脸盯着班开明的脸不放。
班开明眨了眨,不明所以地看向楚峥。
“皇上妹夫是这是何意?为何要让微臣打自己呢?”
“明知故问。”
“微臣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好,那朕就明说了吧,你不想让朕回去就是想阻止朕回去见乐汐同,你这是没安好心!”
楚峥怒不可赦,气的直想摔茶杯,但他拿起后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发现是上等的官窑,立即又放下了。
这东西贵着呢,每年出的都很少,丁有西还挺有本事的,居然让他弄来一套,看在这么难得的份上还是别砸了,否则他更心疼了。
班开明笑容依旧,好似没看到楚峥生气,轻声细语地回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可没那么想,皇后是皇上的发妻,皇上和皇后见面亲热乃天经地义之事,微臣不敢阻止,微臣只是建议皇上先别回去,可没说必须留下,而且皇上是天子,微臣是臣子,您是君,我是臣,当臣子的又岂能左右天子的决定?
微臣建议皇上晚些日子回去全是为了皇上的大业着想,没有任何的私心,还请皇上明鉴。”
班开明说的滴水不漏,压根不承认自己有私心,反正他是一心一意为了皇上着想,他可没有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