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说对付程月的事情交给他,苏瑶也就不费心了,毕竟他能保证的事情,一般不会出差错。只是她有点好奇,到底他使了什么损招,竟然担心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人设塌方。
其实他可以完全放心,她又不是什么单纯的人,上辈子在职场摸爬打滚,什么损招没见过。
日子一天天地过,眼看着赵春香要来了,苏瑶抓紧时间把小房间收拾好,得让她过来住得舒心。
她给大床铺上了崭新的床单和厚厚的睡褥,棉被和枕头也晾在外头晒了一天。
这边虽然没有路远老家那边冷,可老家炕里烧火,屋里暖和,而这边过冬是靠一身正气,她担心赵春香不习惯,又给她准备了一个炭炉。
这年头无论是墙壁还是门窗,都没有绝对封闭的,多少有些缝,也不怕烧炭会一氧化碳中毒。
路远这段时间很忙,平日该休假的日子也没有休,直至赵春香出发的这一天,营里才给他安排了三天假期。
之前给闵青打电话,说他去省城火车站接赵春香也不是说说而已,不过等火车到站,也是两天后的事。
趁着这两天有时间,路远便带苏瑶去县城,把一直没去买的缝纫机和手表给买了,还想多买一个挂钟,打算挂在堂屋,这样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工人们,都能对时间有个精准的把握。
缝纫机非常紧俏,他们去到的百货大楼的时候,最后一台现货刚刚卖了出去,他们要买,得等工人从仓库拉过来。
路远担心等会回来又错过了,直接付了钱票,然后跟售货员约定一个时间回来取。
至于手表,则是买了一只梅花牌的女士手表,苏瑶本来想给他买的,但他坚持先给她买,“你现在好歹是半个小老板,戴个手表才能配得起你的身份。再说了,你平时经常出门,有个手表看时间,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家,也不用我惦记。”
话说到这份上,苏瑶也不再拒绝,不过她说:“你想办法再弄一张券回来,迟点也给你买一只。我看到人家连长都戴上手表了,你营长没有显得有些寒碜。”
“行,都听你的。”
“到时候工厂应该也分红了,手表的钱就由我来出。”苏瑶阔气道。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用我的津贴就行了。”路远说。
这话成功取悦了苏瑶,不过她还是坚持,道:“送手表代表着把一辈子送给对方的意思,我现在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送给你,你不想要了?”
“要,当然要。”路远唇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我抓紧时间弄券。”
买完这三大件之后,他们又买了很多其它东西。苏瑶还特意给赵春香买了雪花膏和麦乳精,上次送她的雪花膏应该用得差不多了,今天补点货很合适。
快要离开百货大楼的时候,她又瞧见柜子里的糖,便寻思着给赵春香买点,于是问路远:“咱妈喜欢吃水果糖还是大白兔奶糖?”
“都买点吧,她平时都舍不得吃,估计是糖都喜欢。”路远说。
“行。”苏瑶数了数手里的糖票,一共一斤半,她想着都买了,当作提前办年货,转头又问路远,“糖都是半斤装的,你喜欢吃水果糖还是大白兔奶糖?喜欢的我多买一点。”
“我喜欢吃什么,你不知道吗?”路远不答反问。
“我都几乎没见过你吃糖,怎么会……”她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他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自己的胸前,她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这个狗男人,现在动不动就用“大白兔”暗示某件事,在家里就算了,在外头还不收敛。
她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你给我注意一点。”
可她的眼神对他丁点震慑作用都没有,反倒这副“纸老虎”的模样,让他想起她被自己“欺负”时的无助的模样。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我好些天没吃大白兔了,你大姨妈怎么还不走?”
她前几天喝了两次三七瘦肉汤,大姨妈就来了。
“……”这人今天是仗着自己没穿军装,在外头也敢胡作非为了,是吗?
“你既然那么喜欢吃大白兔,那买一斤,回去让你吃个够。”苏瑶咬牙切齿,径直走到柜台旁跟售货员买糖,不管他了。
从百货大楼出来,他们又去逛了集市。为了报复某人“口出狂言”,苏瑶开启疯狂买买买模式,直至他拎到不能再拎为止。
等她解气了,肚子也饿了。
他们挑了一家人气很旺的饭馆吃饭,苏瑶尝了这家的卤水鸡,觉得做得不错,便让老板打包了半只,想着等会去给苏永斌送棉衣的时候,给他带过去。
虽然她给了他两百块,不过他如今面临即将被赶出家门以及生活费骤减的窘况,估计也是省着花,吃穿都舍不得。
所以,她前几日给赵春香做新衣服的时候,就顺便给苏永斌做了一件棉衣,上次看他的棉衣已经很旧了。
“缝纫机应该差不多拉回来了,咱今天买的东西也多,要不我自己去县中找我弟,你在百货大楼等我?”苏瑶说。
路远想着回去的路上就经过县中,不想她来回折腾,便说:“我这边弄好了就直接去找你,你弟最近心情肯定不太好,你跟他多聊聊。”
“行。”苏瑶点头,“你把东西都绑我车上,你等会直接拉缝纫机就好。”
路远把东西都绑到她的自行车车尾上,又叮嘱她路上多小心,才让她去县中。
“姐,你来了!”苏永斌看到苏瑶,兴奋地跑了过来。
苏瑶看他今天心情明显比上次好了,心里也放心了一些,一边把卤水鸡递给他一边说:“最近发生什么好事了?是不是学习进步了?”
苏永斌看到半只被卤得油亮亮的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连忙说:“姐,咱一块吃。”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把它吃完,别浪费。”
“一顿饭吃半只鸡,太奢侈了吧。”苏永斌虽然觉得过于浪费,但架不住香味,已经大口大口啃起来。
等四分之一只鸡下肚,苏永斌才说:“前两天考试,我在班级进步了两名,老师还特意表扬我了。”
苏瑶知道他的成绩还不错,如今能进步两名,算是很大的提升了,朝他竖起了拇指,说:“真棒,继续努力。不过不能光顾着学习,身体也很重要,以后周末有时间,就去大院找我,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还是等放寒假的时候再去。”苏永斌说着,忍不住笑了,“姐,我跟你说,嫂子现在又不肯把房子给程月了。”
苏瑶瞬间怔愣了,半晌才问:“为……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苏永斌说:“我前几天去问了村里的干部,房子大概什么时候会转到程月名下,这样我能有个心理准备,没想到那里的人说,嫂子给他们拍了一封电报,说房子不转了。”
“她们还说,程月知道后大吵大闹了一顿,可他们也没办法,人家屋主不同意,他们能怎么办,就让她去找嫂子说理去。”
“那后面怎么样了?”
“应该是程月找了嫂子也没用吧,反正到目前为止,她没再去来过。”
“这就好。”苏瑶说:“就算嫂子以后要把房子拿回去,但至少在你上大学前,可以安心住着。”
“嗯,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等考上大学了,就不怕哪天突然没地方住了。”
苏瑶看着苏永斌,不由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也是一天天担心自己会流离失所。
苏永斌学习时间紧张,苏瑶等他吃完卤水鸡,把棉衣给他之后,就让他回教室,自己则在县中门口等路远过来。
程月现在没了房子,真是应验了路远之前说的话,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见到他,问问他到底干了什么,能让闵青把房子收回去。
而此刻的路远已经拿到了缝纫机,正把缝纫机绑到自行车的车尾上。
这自行车是跟胡顶天借的,当初是想着让袁旷林帮忙拉一趟,如今为了避风头,只能自己拉。
他刚把缝纫机绑好,确定每一处都牢固之后,便要去跟苏瑶汇合。
“你好!”
突然,他的肩膀被拍了拍,他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
女人穿着考究得体,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路远确定自己不认识她,便问:“有事吗?”
女人盯着他看了半晌,直至他说话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问:“请问你认识一个叫陆广川的人吗?”
虽然觉得自己冒昧,但她还是问了,因为眼前这个男人除了模样年轻一些,跟陆广川有九成像。
就连背影,也如出一辙。
“不认识。”路远淡淡回了一句。
不等女人再多问两句,他已经跨上自行车,快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