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的出奇的漂亮,对,就是漂亮。俊美的脸,有着女真人中难得的白皙皮肤和修长的身材,唇红齿白,宛若处子。这等姿色,便是在人采风流的大明也是极少见的。若是打扮打扮,送到男风风行的关内,那定然是迷倒天下。
他身上穿着白铜的锁链甲,手摁在腰间宝剑上,身后挂着大红色的披风,很是威武。威武是威武了,俊美是俊美了,只可惜似乎不大稳得住阵脚。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战硍。那一幕幕残酷的场景尽收眼底,身子止不住的102抖着?br />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亦或是什么其他的情绪在支配着他。
这是哈斯乌拉,哈斯乌拉在蒙古语中是玉山的意思女真语言其实是根据蒙古语创造出来的一种拼音文字而他也是人如其名,当真是如同玉山一般的秀美俊丽,昂然挺拔,着着实实是一个极出色的美男子。
哈斯乌拉是海西女真贵族出身,而且身家地位还很是不低,像是所有的海西女真贵族子弟yiyàng,他的父母从他很小的时候,便是试图将其送进千里之外土鲁亭山下的女真汗廷之中。很幸运的是,他们成功了。
原因就在这张脸上。
许多小时候好看的长大了未必多漂亮,可是长大之后俊美的小时候一定是不会难看的,哈斯乌拉便是如此。当初汗廷派来叶赫城挑选贵族子弟的完颜兀术一眼就看中了粉雕玉琢的哈斯乌拉,于是便带了他回去,进了宫。当然不是做太监。而是当了皇子舍人,类似于伴读一类的存在。和皇子一起长大,一起读梦一书而烜赫一时的曹家之先祖。便当过康熙小辫子的类似角色。
哈斯乌拉从此便是这么慢慢的在宫里成长,随着伴读的皇子年岁越来越大,他也到了外放为官的年龄。在十八岁那一年,大汗下诏,许了他一个禁军千户的位置。
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衣锦还乡许多人都是如此,当了官儿或者是取得什么成就,先要给亲近或者是从小熟识的人瞧瞧。
也是他倒霉,回叶赫城探亲的时候。正巧赶上武毅军袭城。叶赫城片刻之间便告陷落,城中人逃出者寥寥无几。
而哈斯乌拉又是幸运的,他们远远的城外探了一眼,一看不妙,立刻奔逃。但是逃窜路上却是被武毅军的探马给发现,一路穷追不舍,幸好哈斯乌拉一行的战马都是好马,一路南窜,终于逃脱。
然后便是投奔了阿敏。
当初在阿敏帐中哭诉的就有他。
当时阿敏并未在意。便安排他住了下来。
哈斯乌拉一直想要回到汗廷,不过又是谈何容易?时间一长,离汗廷越来越远,便也断了这个念头。
古时没有现代钟表。用漏壶计时,哈斯乌拉便在军中谋了个打管报时辰的差事,这一干就是快一年。
有一次阿敏帅账点将。看到大帐前头站着一个人,正在传漏报时。长相很是俊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瞥。阿敏忽然发现,这人长得还真是俊美无铸,便问是谁。哈斯乌拉忙磕头说了名字。人对美丽的事务总是不那么的有抵抗力的,阿敏不由得大为喜爱,便让他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卫,随身侍候跟随。
一开始的时候,阿敏也只是喜其美貌而已,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才发现,这哈斯乌拉当真是个人才。
阿敏饱读诗书,汉文精通,便是放在大明,也算是饱学之士。可喜的是,周围的人都是粗鲁无文的大汉,别说是汉文了,连女真文字都不会写。有时候阿敏雅兴上来,随口吟上两句,那些侍卫听了也都是大眼儿瞪小眼儿,一脸的不知道。这让阿敏由然生出一股对牛弹琴的无奈,只得长叹一声高手寂寞。
但是却没想到,他偶然有一次自言自语了几句汉文典故,一边侍立的哈斯乌拉却是顺口接上了。
阿敏大是惊异,仔细一问才知道哈斯乌拉的过往经历,原来女真汗廷宫中都是进行的汉文和女真文的教谕,而且汉文的比重还要更大一些这几乎是大明朝周边所有国家的通性。哈斯乌拉在宫中读书十年,而且其中很多都是民间见不到的孤本、珍本,单说学识的话,怕是比阿敏还要强些。
阿敏憋了这么多年,终于是找到一个可以和自己高谈阔论之人了,心中很是欢喜。从那时候起,便对哈斯乌拉格外的看重,时刻不离身边,两人经常高谈阔论至深夜。
从此之后,哈斯乌拉成了军中的大红人。
而阿敏后来更是发现,哈斯乌拉熟读兵书,各种计策行军打仗之布置等等,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堪可独当一面。
于是三个月之后,哈斯乌拉便是成了八万汉人奴兵的大统领,手下另有三千女真士卒。
从一个打更报时的,一跃而成为女真军中数得着的权力人物之一,其蹿升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可惜向来目光极准的阿敏这一次是看走眼了。
纸上谈兵永远和实战是不挂钩的某个名为赵括的男人把这一个词诠释到了登峰造极,而哈斯乌拉虽然不是汉人,但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赵氏门徒。
他上任之后一直是没什么大型的战事,而且军中又有叶赫那拉秉忠也就是刘得财一干汉人高层为他操持着,因此整个汉人奴兵的体系运行的还是非常顺利的。未出什么差错,在阿敏眼中就是成绩。尤其是攻占阿里者卫这一战之后,更是当着军中高级将领的面很是夸奖了哈斯乌拉一番。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攻城战哪里有什么技巧?不过就是用人命硬填而已,谁不会?
而现在。一碰到蒙古人趁夜袭营,再加上心中的支柱阿敏不在身边。他立刻就慌了。
“入你娘,你个卖屁股的兔崽子。仗着大人的宠爱竟然踩在老子头上,这回完了吧!入你娘的,操,赶紧下决断啊!老子这么多兄弟都死了!”
看着哈斯乌拉满脸的惊慌失措,身后站着的刘得财忍不住心中暗骂。
他油光锃亮的脸上也满是焦急,嘴里神经质一般的嘟嘟囔囔着什么,他的手一个劲儿的哆嗦着,额头的大汗涔涔的滴下来,看着哈斯乌拉咬牙切齿。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屡立战功,现在刘得财已经是被提拔为哈斯乌拉的副手,受封为汉军万户,也是女真军中的实权人物。
现在刘得财已经不需要朝除了阿敏以外的任何女真军官谄媚,反而是不少千户以下的女真军官见了他要行礼。
这是阿敏拉拢这些汉人高层而强制实行的命令,当然有许多女真军官是不情不愿的,但是至少表面上是干恭恭敬敬的了要的不就是个面子么!
而汉人奴兵中的平时事务,也都是刘得财操持着的。
他终于是再忍不住,大声道:“哈大人。现下蒙古人在大营中胡冲乱杀,咱们的人四散奔逃,既无章法,也无统领。到底该如何是好,你可是拿出个章程来啊!再这么下去,大军可就要溃了!”
他的话语中很是不耐烦。但是哈斯乌拉本就是甚为倚重他,现下更是慌了手脚。再加上本身性格也软弱,因此不敢计较。道:“那秉忠大人您说怎么办?”
“合着你这半天屁都没想出一个来啊!”
刘得财气的白眼一翻,眼睛扫了一眼战场,道:“当务之急,乃是给士卒们一个主心骨儿,把他们收拢集结起来,这样才不会被蒙古人肆意屠杀。请哈大人带五百名军兵往北门靠拢,以城墙为后背,就地驻扎。我带着剩下的一千五百骑兵出去冲乱那些蒙古人,他士卒们收拢至此,以人数御守。”
“啊?五百人?”哈斯乌拉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道:“会不会太少了?”
“不会!”刘得财对他一点儿也不客气:“蒙古人的目的是冲散咱们的人,好各自捕杀,五百人足够了,他们啃不下来,也不会自讨没趣儿。”
哈斯乌拉连连点头。
刘得财提醒道:“但是切记,切记,一定不能打开城门,便是城内的主动要开城门接应,也不准答应,否则的话,蒙古人一定会趁机偷城!明白么?”
哈斯乌拉又是点头。
一旁一个女真军官看不下去,斥道:“刘得财,你竟敢这般和哈斯乌拉说话!还不赶紧谢罪!”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刘得财斜着眼看着他,不屑道:“你一个小小千户,竟敢跟我这般说话!还不赶紧跪下行礼!”
“你这个卑贱的汉狗!”那女真千户大怒骂道。
“我是汉军万户!”刘得财大吼道,手已经摁在了腰间的佩剑上,语气冷森森道:“这可是阿敏大人定下的规矩,怎么,你想违抗阿敏大人的命令么?”
“你!”那女真千户不由得怔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平日没什么脾气的的刘得财今日竟然是如此的强硬。要说真跟刘得财硬顶,他还真没有这个胆量,一时间站在原地下不来台,脸上忽青忽红的,心里已经是又怒又羞。
刘得财看着,嘴角微微一勾,冷厉中带着掩不住的得色。
没有人是天生喜欢谄媚别人的,就好像是许多人整天笑咪咪的,人都说其好脾气,只不过是对现实生活无奈的一种妥协罢了。
他若是有肆意对人辱骂不敬却又能承受得住这样做的后果,那么相比他脸上的笑连百分之一都剩不下。
这是人性。
刘得财也是如此。
谁是天生的贱骨头?谁愿意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睡?谁愿意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活王八?
以前刘得财那样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借此上位,谄媚他人。而他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以前的那些,自然也就要收起来了。
所以今天他表现的格外的强硬。而现在看来,果然效果还不错。
身为万户。不是谁都敢得罪的。刘得财眼睛一扫,众人看他的眼神中都是多了几分敬畏,心里更是爽利。
“大敌当前,且不跟你磨嘴皮子,回头再收拾你!”刘得财冷哼一声,大声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道:“带着你们的人,跟我走!”
他方才刚刚是教训了那女真千户一通,余威不止。大伙儿心中都是多了几分敬畏。而且现在众人都是慌乱,刘得财却是怡然不惧,昂然矗立,面不改色,单单是这等气度,就大是让人敬服,自然也就服帖他。
他们当然不知道,刘得财打的是一旦不妙,立刻带人投奔蒙古人的主意。
按理说他应该恨女真人入骨。可惜阿敏的手段太高,刘得财已经是给收拾的服服帖帖,成了女真人的忠顺奴才。而且他也舍不得现在的这万户官位以及带来的煊赫权势和无穷好处,因此反而是自觉的维护起这个体系来。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出下策的。
那几个人点其兵马,汇聚过来,刘得财向哈斯乌拉道:“哈大人。您看如何?”
“好,好!秉忠大人此计甚妙。一切都仰仗秉忠大人了。”
对于刘得财语气神态中的轻蔑,哈斯乌拉不但不以为杵。反而是深深一揖,满心感激道:“阿敏大人回来,我一定为秉忠大人请功。”
“好说,好说。”
刘得财打了个哈哈:“好说,好说。”
心中却更是轻蔑:“这个卖屁股的,还有啥本事?”
其实军中上下,对于哈斯乌拉,都是颇有微词。
一个男人长得这般逆天的漂亮本就是相当遭人嫉恨了,若是他还身居高位,那么当真就是要被人给恨得入骨。而且哈斯乌拉的上位,说起来也是不怎么光彩他和阿敏的关系,异常之亲密,亲密到了什么程度呢?
出则同车,食则同席,卧则同榻,亲密之极,大致也就跟汉哀帝和董贤,汉武帝和邓通的关系差不多。
有些归顺了女真人的酸文人厚着脸皮,瞪着一双大金鱼泡子眼称赞阿敏有古帝王之遗风!
嗨,什么古帝王之遗风啊,说白了不就是好男风么?
不过那些穷酸文人们倒也没说错,古代帝王,确实是喜欢搞这个的,尤其以西汉皇帝为甚,从高祖到文帝,从武帝到哀帝,历代皇帝就没一个不喜欢男人的。
当然,他们也喜欢女人。
或者说,他们只喜欢女人。
他们之所以喜欢这个男人,只不过是因为这个男人比女人还女人。
再说了,三扁不如一圆这句说画的也挺有道理的。
甚至前秦皇帝苻坚的男宠慕容冲后来还起兵反了苻坚,自己当了皇帝。
古代对于男人玩男人这种事儿,表现出一种异于寻常的宽容,这可能是因为历朝历代,规则的制定者都是男性达官贵人,制定的规则自然要为他们的喜好服务。
到了宋朝以后,更是男风泛滥。
在宋朝的时候,甚至有不少地方有这种专门的勾栏,里面没有姐儿,只有这些俊美柔弱的男子。
关内的汉人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们尤其喜欢这个而且这个时代对这种事儿也是相当之开放,民间玩儿兔子比玩儿女人常见度也差不多少的,人们说起来,那就是雅士风流。
不过这玩意儿也不是汉人达官贵人们的专利,女真人上层,也有些好这个的。
阿敏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阿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只能说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这种人的感情不能用‘恋’字来形容,他们只是把对方当成玩物而已。
这哈斯乌拉,其实就是阿敏的男宠。
这是事实,是故不少人背后都是称其为‘卖屁股’的。
刘得财率领的一千五百女真骑兵像是一阵狂飙yiyàng,瞬间席卷进了战场之中。
由于之前女真人表现出来的实在是太过于拙劣,因此那些蒙古人都是起了轻蔑之心,他们根本没想到。女真人竟然能隐忍这么久,突然发动袭击实际上是哈斯乌拉迟迟无法做出决断。那些骑兵都没有出动。
这时候,蒙古人都是分成了一小队一小队的。对那些汉人奴兵进行分割杀戮。
以少击多,兵力势必会分散,这是没法子的事儿。
但是现在,劣势就显现出来了,人数大多是几十,最多也就是百余的他们,根本没法子阻拦数量达到了一千五百的女真骑兵。
“杀!”
刘得财一声大喊,伸手前指,威风凛凛。
上千女真战士在他的两侧潮水般涌了出去。而他则是在十几个亲兵的簇拥下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当真是深得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之道理。
女真人是穿着的皮甲的轻骑兵,这在女真所有骑兵中是位居在拐子马和披甲骑兵之下的第三兵种,但是对面的蒙古人和他们比起来,丝毫不占优势他们有的连皮甲都还没有呢,只穿着个袍子。
女真轻骑兵手中的马刀和蒙古骑兵标志性的弯刀狠狠的对撞在了一起,溅起了无数的火星。
“杀!”
一个女真骑兵恶狠狠的挥刀斩来,对面的蒙古骑兵举起弯刀招架。但是如此一来,左手边空门大露,另外一个女真骑兵一刀便是狠狠的刺了进去。
这蒙古骑兵一声惨叫,他的腹部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内脏鲜血从中喷涌而出,跌下马背,眼见是活不成了。
这一幕在战场上频频上演着。
不得不说。现在的福余卫骑兵,和他们的老祖宗。当初那支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建立起来一个史无前例的诺大帝国,成吉思汗麾下的蒙古骑兵来说。差距当真不是一星半点儿。福余卫和女真人双方的战力差不多,装备差不多,而女真人的数量是这支女真队伍的三十倍。
碰撞,几乎是在瞬间便告结束。人数上的巨大劣势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
一千五百骑兵几乎无损,而对面的五十个蒙古人却是死的一个不剩。
刘得财冲着被这些蒙古骑兵围困的大约二百来个汉人奴兵大叫道:“快往北门退!结阵迎敌,快!”
“是,大人!”
“大老爷,您是救命恩人呐!”
……
那些汉人奴兵本已绝望,却没想到刘得财横空杀了出来,都是大为感激,纷纷磕头称谢。
刘得财不耐烦的一挥手:“快滚,别啰嗦!”
然后便是带着人杀向下一个目标。
不过片刻的功夫,刘得财便是已经带人杀光了五队蒙古骑兵,冲溃冲散了七八队,足足有两三千被分割包围的汉人奴兵给解救出来,向着北门方向退去。
战场的情势,顿时是为之一改观,向着女真人的方向的倾斜了一点点。
而刘得财之所以能迅速取得这般可观的效果,和蒙古人的策略是分不开的。
由于海日查盖的影响,这些蒙古骑兵们变得嗜杀,残暴,他们不放过一个人,肆意的杀戮。
而这和之前定下的击溃奴兵,驱使一部分入城,同时借机躲城的策略是背道而驰的。
当然,海日查盖并不是想要故意造成这种后果,但是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自己的杀心,这直接就导致了不可预料的后果的出现。
狗急了还跳墙呢,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大活人!还是见过血、杀过人,虽然算不上精锐好歹也能称为战兵的一群士卒。他们一开始被偷袭,被蒙古人的大军压境给吓到了,再加上本就不是很愿意为女真人效死,因此抵抗意志低的可怜,只想逃命。但是当他们发现无论如何也逃不掉,反而面临更深的绝望的时候,他们也爆发了。
反正左右是个死,不如拼了!
人心中已经不抱着活下去的希望,只想着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在这种思想的支配下,使得他们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一个个奋力杀敌,便是蒙古骑兵们一时也拿他们没法子。
在这个时代,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本来就有五六成是取决于士卒的勇气和战斗意志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