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六百六十六章了,章数不算极多,不过咱地道,一章字数多啊!也快三百万字了,感慨无限。[ 百书斋 baishuzhai. ]在这儿求求订阅神马的……)
塔山卫,白莲圣国临时国都。
这里已经是从大明朝的塔山卫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宗教国度。
在占领了塔山卫之后,徐鸿儒便是下令将所有的信徒组成低战斗力的外围部队全部遣散,按照编制分给土地,在城外安顿下来。塔山卫背靠着大河,在呼喇温江和同河交汇。在这里同河两岸沃野千里,这里也是汉民最早开的区域,农耕文化久远深邃,百姓众多,城镇繁荣,星罗棋布,经济非常达。
这里富饶、人口众多,而且地势险要,拥有着一切成为重镇的必要因素。
白莲教中也不全都是无脑之人,毕竟还有冯西尘这等目光深远的重臣,他们早在攻略塔山卫之前,定下的目标就是占领塔山卫,以此为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临时根据地,而不是摧毁这个地方。是以在围攻塔山卫的时候,他们便有意识的减少了破坏摧残的行动——他们攻下周围的那些小城镇村落之后,只是逮捕百姓,驱使役使这些百姓攻城,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毁掉,烧光。
这已经是很克制的行为了。
所以塔山卫周围的经济情况保存的很好,城镇密布,阡陌纵横,农田肥沃。这些白莲教徒连自己盖房子垦田的工序都省了,直接就入住到了那些原住民的家中,占了他们的房子,占了他们的耕牛牲口。占了他们的田产土地——至于那些原住民,则是变成了奴隶,被分配到那些有权势的将领军官的家中为奴为婢。
白莲教现在已经展到百多万信徒了,短时间内不需要更多,而且塔山卫周边就这么大的点儿地盘儿,再多了也容不下——无耕地可分,说白了就是生产资料不够了。于是这些执迷不悟,亵渎圣教之人受到一些惩罚,自然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白莲教乃是军民合一的组织。除了前后左右中五军还保留着编制驻扎在塔山卫城中及周围各个重要关口之后,其它的那些教民组成的军队都是以军事单位分布到各个村子,大致一个村就是一个营五百来人,营把总兼任村正。而一个镇子所辖,大致是一个军的百姓。这样做。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闲时为民,一旦战争爆,立刻就能组织起来成为一支强悍的军队。
这倒是和连子宁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两者在执行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偏差那就不好说了。毕竟许多政策都是听起来很好,看上去很美,仅此而已。
跟以前所不同的是。乡间建起了无数的小庙,几乎每个村儿都有,而无论这个村子再怎么破,再怎么穷。那座小庙都是村中最为奢华的建筑。红墙绿瓦,小庙的周遭还种了一圈儿的树,门口挂着牌匾,上书‘白莲圣庙’四个极漂亮的大楷。乃是冯西尘书写。进去之后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面挂满了黄色的经幡。每一道经幡上面都写满了各种各样的经文,而庙中正中间乃是一个神像,是一个面色庄严,甚至有些冷厉的老妇人的容貌,正是无生老母。而在无生老母座前,则是另外一尊稍微小一些的雕像,穿着一身金色的铠甲,手持大锤,英武不凡,则是按照白莲教主,白莲圣王徐鸿儒的容貌雕刻的。
神台之上,神台四周,都是一片金碧辉煌。
在两尊神像前面,则是一个大大的供桌,上面摆满了各色果蔬,面食等,都是新鲜的。而桌子前面足有半人多高的巨型铜香炉中,则是积满了香灰,里面插着三根小指头粗细的巨香,正自冒着袅袅的烟气。
这里显然是香火鼎盛,常年有人供奉祭祀的,事实也正是如此,按照白莲教的规矩,每日清晨卯时中,也就是整六点的时候,全村老少妇孺,所有人都要跪在神像之前祈祷叩拜,行四次三跪九叩之大礼。一共磕够了三十六个响头还不算完,还要在村正兼营把总的带领下大声的诵读赞扬无生老母,赞扬白莲圣王,对他们表示无上尊敬,誓死效忠,永不背叛,潜心尊崇的信念,并且还要默默忏悔自身罪恶,然后再磕上三十六个响头,这才算完。
这样做的效果也是极好,香烟袅袅之中,信徒们大声诵读经文,黄色经幡飞舞,白莲教大师兄出身的营把总惯会装神弄鬼,营造出这种神圣虔诚的环境。在这种环境下,人的心灵是几乎完全不设防的,很容易就被同化,也因此许多原本不怎么信教的白莲教徒现在已经是变成了徐鸿儒的死忠,可以为他赴汤蹈火眉头都不皱一下——当谎言说了一千遍的时候,自己都信了,他们已经完成了自我的催眠。
政教合一的制度,如果管理的好,能挥出极为强大的战斗力来。
这些教众绝大部分本来就是农民,这会儿再干回了自己的老本行,倒也是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东北也种植小麦,只不过由于冬季苦寒漫长,因此种的是春小麦,春播秋收,一般是阳历的四月上旬也就是农历三月左右开始播种,这会儿已经算是误了农时,不过补种的话总还来得及。
塔山卫城外一片热火朝天的春播场面,城内则是阴云密布,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闷压抑。
城内人口不多,大部分都是前后左右中五军之中有些品级的军官,以及冯西尘手下为数不少的文官们。他们占据了原先那些塔山卫高官们的宅邸,至于那些塔山卫的高官家眷,倒也是没离开的自己家——就地为奴。
除了原塔山卫指挥使周奎以及几个高级将领没死之外,其它投降的明军军官,几乎尽数被杀,那些明军,则是被白莲教各军给瓜分掉。
原塔山卫指挥使衙门。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圣王宫。
可以看得出来,这里已经是进行了一番改建扩建,外墙都被拆毁了,换成了更加高大的明黄色城墙,衙门的大门也被改成了类似于京城正阳门,承天门之类的那种形式。这会儿在圣王宫的后面已经是被改成了大工地,上面许多工匠役夫正在干活儿,这是要兴建御花园。
进了圣王宫的大门,便是一个很大的广场。指挥使衙门正堂改建而成‘麟德殿’巍然耸立着,麟德殿前面的广场两侧,左右手边,各自兴建了一排朝房,这里乃是朝臣们办公的所在。而在麟德殿后面。一道朱红色的宫墙将前宫和后宫隔开,那写着‘大小诸臣工,到此止行踪,有诏方准进,否则雪云中’巨型黄幡兀自挂在门口迎风飞舞。
麟德殿,面积并不大,大约只有东西五丈长。南北六丈深,别说是跟那煊赫之极的燕山大朝殿比起来,就算是紫禁城中随便哪个宫殿都比这强。其内里青石板铺地,周围挂着黄色的帷幔。柱子上也裹着黄绸子,更是显得有些寒酸简陋。
不过对于白莲教众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毕竟他们在此之前,也着实没见识过什么大世面。就好像是古时候的农民以为皇帝每天用金扁担给田里跳水挑粪一样,其认识都有局限性。便是徐鸿儒。在见识了改建好了的麟德殿之后,也是出了人间仙境的赞叹。
这会儿麟德殿中,济济一堂。
除了三层台阶上的王位空着以外,下面的座位都坐满了人,冯西尘,赵云山这文武二相,外加下面前后左右中各军的主将副将,以及他们麾下几个得力的师帅,全都在此了。文左武右,冯西尘在左手边第一位,他对面乃是大将军赵云山,而冯西尘下第一个便是李青山,李青山对面则是赵无极——现在两人乃是除了中军之外军力最强,最能打的,因此稳坐了教中第四把和第五把交椅。
站在李青山后面的师帅中,多了一个人。
正是周奎。
当日塔山卫被悍不畏死的白莲教徒们攻破,大军杀入城中,失去了城墙的庇护,明军自然不是十倍于己的白莲教大军的对手,很快便是给打的溃不成军,分割包围。周奎以及手下几位大将被围于指挥使府中,最后终究是选择了投降。
周奎乃是那等极有野心之人,又是正值壮年,身居高位,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身死名消,选择投降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投降之后,赵无极要杀他,李青山却是力保。
周奎虽然指挥大军杀了不知道多少白莲教众,但是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却也是无可厚非,而且他在守城中表现出来的出色的指挥才华也是让李青山很是爱惜。一番争执之后,冯西尘了话,一锤定音,周奎留而不杀。
于是昔日的塔山卫指挥使摇身一转,变成了白莲教李青山麾下的一名师帅。
冯西尘淡淡道:“今日圣王陛下圣体微恙,不便上朝,但是有件大事,本相一人也是无法做主,便把各位都请来。”
听了这话,大伙儿心里却是有些异样——什么圣体微恙?怕是这会儿正在女人身上折腾吧?当初老教主打渔的时候可是能撵着一条大鱼两天两宿不睡觉的。
“武毅军出兵了,兵分三路,一共大约六万左右的兵力,都是骑兵,现在南线大军已经攻下了脱伦卫,正想咱们这边儿进。”
冯西尘语气淡淡的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毫无疑问,跟北边儿的福余卫和女真人比起来,白莲教的反应要迟缓得多。但是武毅军已经出兵这些时日,便是再迟缓,他们也该反应过来了——尽管已经是好几天之前的情报。
这个消息把在座的诸位给震得是七荤八素,今天冯西尘着人把所有人都召来说有重要军机相商,他们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件大事。
下面顿时是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
“文相大人,这消息可是真的?”下面有人问道。
“自然是真的,今日清晨探子才送来的。”冯西尘怫然不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相难道会诳你不成?”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文相大人莫怪。”问话那人赶紧道歉。
而听了这个消息,赵云山先是一怔,然后便是心中勃然大怒。
他豁然站起身来,怒道:“文相大人,这等紧要的事情,却为何不与我事先商议?之前我为何没得到消息?”
冯西尘是文相,而他是武丞相兼任大将军,主管军队事宜。但凡是和军事相关的,全部都是他的管辖范畴,这军事情报自然也不例外,而冯西尘竟然事先都没跟他通过气儿,可说是对他权力的极大冒犯。
他地位比冯西尘低一些。和徐鸿儒的关系也要淡薄一些,是以对冯西尘凡事多有容让,只是这一次,却着实是忍无可忍。
“呵呵,大将军莫要着急么!”冯西尘呵呵一笑,不紧不慢道:“消息传来的仓促,刚一接到。本相便着人把你们都给招来了,是以并未事先知会大将军。不过,这会儿一起商议不也是一样么?难道大将军还讲究法不传六耳?”
他扫了一眼下面的众人,笑道:“下面的各位将军。毕竟也都是领兵打仗许久,经验丰富之人,大伙儿一块儿商议,才能集思广益不是?”
这番话却是皮里阳秋。夹枪带棒,明明赵云山责备他的是不事先通气儿。而他却是暗讽赵云山想要大权独揽,一力做主,视诸将如无物。果然,这番话一说出来,下面众人顿时有些已是对赵云山颇为不满。
“你!”赵云山本就不善言辞,这边儿被他给一堵,顿时是说不出来,涨得脸色通红。
身后心腹连连地声相劝,他才悻悻坐下,一脸的憋气。
冯西尘哼了一声,方才道:“大伙儿都议一议吧,武毅军兵,咱们是打还是和?若是要打,怎么打?派谁去打?”
没想到这个话题一抛出来便是引了剧烈的争吵。
李青山先是道:“自然要打,武毅军狼子野心,那连子宁素来好战,无事还要兴风作浪三分,更何况这一次有了这么好的借口。他们是官兵,在他们眼中,咱们就是叛逆,就是逆贼,是绝对不容存在的,他们便是放弃对付北边儿的女真和福余卫蒙古人,肯定也要把咱们给灭了。咱们跟他们之间,必有一战。”
这几次有了文相冯西尘的扶持,入城之后,若不是冯西尘话,投降的那两万明军士兵也不会分给他整整一万六,可以说此次入塔山卫,得益最大的便是李青山。他吃了肉,别人连汤都没喝几口。他现在在五军之中乃是除了中军之外最多的一个,实力最强,俨然乃是圣王及文武二相之下第一人,实力越强,腰杆儿越硬,就越敢说话。
当然,他之所以第一时间表面自己的态度,也是因为现在他乃是冯西尘的人——这是所有人的看法,除了他自己。
李青山这等看似温和,实则桀骜的性子,是不会屈服于任何人之下的。
冯西尘话中的意思,分明便是欲战。
李青山话音刚落,赵无极立刻反唇相讥,冷哼一声:“当真是危言耸听,依我看,这一次武毅军分明都没有对付咱们的意思,他们想对付的是女真人和蒙古人,那一部南线的军队,不过是监视咱们的而已。若是他们想对付咱们,为何不干脆三路大军一起扑过来?”
李青山淡淡道:“断其羽翼爪牙而已。”
“哈?”赵无极哈哈一笑:“什么时候蒙古人和女真人成了咱们的爪牙了?”
“现在局势便是这样。你信不信,若是现在武毅军全力来攻击咱们,女真人和蒙古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然合力击之。”
李青山瞧着他,嘴角一勾,露出一抹不屑来:“他们可不像你这般蠢?”
“你说什么?”李青山比赵无极年轻,比他有才华,比他受器重,便是行事的威严气度都比他强许多倍,赵无极对他向来是又嫉又恨。李青山这种看似无意的轻蔑和不屑,最是能刺激他的神经,当下便是勃然大怒,霍然起身。指着李青山的鼻子怒喝道。
李青山眼皮子一撩,淡淡道:“我说你蠢,没听清楚么?”
他终究还是年轻些,这白莲教中若论指挥打仗哪有比得上他的?赵无极固然是挺蠢,但是别人也不比赵无极强到哪儿去,半斤八两有之,也有不少人心中是赞同赵无极观点的,这一下可是就把不少人都给骂了进去。
他们素来就感觉比不上李青山,这会儿也是没面子。纷纷指摘李青山的不是。
李青山性子桀骜,自视极高,平素也不会表现出来,这会儿被他们给群起攻之,那一股桀骜不驯顿时是从心底直窜了上来。他冷哼一声。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水,却是连撩都不撩众人一眼。
态度倨傲不屑到了极点。
这等态度就更是激化了矛盾,本来还有几个没吭声儿的这会儿也是加入到了声讨的队伍中,一时间李青山竟是被众人所孤立。
赵云山也淡淡道:“青山,你的那推想,毕竟也是臆测,未必便对了。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这等桀骜不屑,未免有些不妥吧!”
他本心而论,是同意李青山的观点的。但是屁股决定脑袋,政治决定军事——李青山是冯西尘的人,而赵无极和他交好,这就注定了。他必须要反对李青山的意见。
李青山还是默然不语。
白莲教的裂痕,已然隐隐展现。
眼见群情汹汹。冯西尘也是大感头疼。
只是李青山乃是为他打前站,这会儿遭受围攻,他绝对不能怪罪李青山,恰恰相反,还必须要给他撑腰。连自己手下都护不住,以后谁还给你做事出力?再说了,他们这般,可不是只针对李青山一个。
谁都没想到,白莲教中的矛盾竟然已经是激化到了这种程度。众人对李青山,对冯西尘的不满,借着这个由头儿,全都泄了出来。
在众人的指责中,李青山昂着头,倔着骨,满脸的不屑冷硬,一颗心,却是越来越凉。
真的没想到,我为之效死的这白莲圣教,白莲圣国之中,竟然是一群这等货色啊!
站在李青山身后,周奎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仿若根本没听见殿中的争吵。若是有人能够细细打量的话,就能现他嘴角展现的那一抹不屑。
自从得知了李青山用棺材炸开城墙的计策之后,整个白莲教高层之中,周奎唯一服气的一个人就是李青山,而且他在李青山帐下为将,这些时日相处,也是见识了他的气度。只不过除了李青山之外,他对其他人心里存的大半都是鄙夷和不屑,其中固然是有身为朝廷降将对于泥腿子的不屑,更多的则就是单纯的瞧不起——他们什么都不行,我凭什么服气他们。其中最看不惯的就数赵无极了,因为他不但无能,而且妄自尊大,不过他下面到还有几个人是不错的,可惜了。
正吵得不可救药的时候,店门口忽的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身穿青绸撒子的小太监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黑甲侍卫。那小太监走到大殿门口,高高举起手中的黄绸卷轴,高声叫道:“圣王陛下有旨意,诸臣工跪迎圣旨。”
大殿之中为之一静。
大伙儿都是用很怪异的眼神儿看着那小太监,让他觉得浑身不得劲。
赵云山忽的大声道:“你让咱们干什么?”
“跪,跪迎圣旨啊!”那小太监终究经的事儿少,给他一瞪,不由得心中畏惧,身子往后一缩,磕磕巴巴道。
跪迎圣旨,这还是大伙儿第一次。
众人心中都是极为的不忿,有几个性子爆裂的已经是大声表示不满,在他们看来,给圣王陛下下跪磕头那是天经地义——给你这么个手里拿着黄绸缎的阉人下跪?你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