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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地,和这个明明不算是很熟悉的女子在一起,连子宁却是感觉一阵莫名的轻松,毫无拘谨,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他感觉自己的智商似乎都降低了不少。[.]
“爹爹跟我说,这是你的愿望,大丈夫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乃是好男儿所为,清岚不敢阻拦。只是希望,你在战场上,多多保重,莫要不珍惜自己。要记得,京城之中,总还有人记挂着你。”
声音越来越低,螓首已经要埋到胸前了,连脖子都透着一股诱人的红色。
连子宁看着她,心中涌过一阵感动,一见钟情也罢,感念文采也罢,喜欢也罢,爱慕也罢,这段突如其来,面对这段让他猝不及防的爱情,连子宁心中有沾沾自喜,有衡量轻重,有思忖对以后自己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唯独没有最重要的一点——爱情。
习惯了后世谈情说爱的他,对于一个只不过见了寥寥几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一个女孩儿来说,若是说能爱的死去活来,那才是笑话。
有些冷酷,但是事实便是如此。
但是此刻,连子宁心中却是涌起无尽的爱意,或许这爱意来源于感激,但是终究,还是爱了!
连子宁长长的吐出口气,他知道戴清岚是一个多么害羞的女孩儿,而她,能说出这番话来,几乎已经是抛弃尊严,不顾女孩子家的脸面了。
这又怎能不让他心中悸动?
戴清岚说完这些话,只觉得脸上烫的吓人,身上似乎都软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是低着头,心里纷乱如麻,一阵阵的滚烫和惶恐,他,会不会瞧不起我?会不会觉得我不知廉耻?
终于还是抬起头来,迎上的,却是连子宁一双充满了怜惜和爱意的眸子,顿时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一股甜蜜从心底透出来,晕晕陶陶的,只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了。
“清岚?”连子宁轻声道。
“啊?嗯?”清岚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心里就是一阵狂跳,他,他刚才喊我什么?清岚?我没听错吧?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脸上也是烫的吓人。只是嘴里却是温柔到了极点,一双眸子如水一般,勇敢的看着他:“怎么了?”
清岚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今天怎么这么有勇气了?
连子宁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是做了一个莫大的决定,他盯着清岚的眸子,一字一顿,无比郑重的说道:“清岚,等这一次回来,我就向大人提亲!”
“啊?”
清岚如遭雷击,傻傻的看着连子宁,好一会儿,震惊悄悄退去,雪玉一般的脸上,悄然布满了温柔甜蜜的笑意,她只是轻轻的点头:“清岚,清岚等你回来。”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从车厢的暗格中取出来一个长长的卷轴递给连子宁,连子宁讶然道:“这是什么?”
清岚道:“看看就知道了。”
连子宁摊开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儿,这卷轴摊开极大,竟然是一副长有六尺,横宽五尺的地图,上面,竟然也是直隶山东连声交界处的地形!
连子宁细细一看,心中震惊更甚,比起昨天晚上看的那一幅即抽象,还错误百出的地图来,这幅地图就要精细许多了,别的不说,至少海岸线的描画,和自己后世记忆中差别并不大。连子宁有种感觉,这张地图,定然是很精准的。
“十多日前,山东民乱,兵部上下,却是找不出一副堪用的地图来,爹爹为此大发雷霆。清岚问爹爹要了兵部储藏的历代行军地图,又去户部要了各地的县志水文志,综合几十年来沧海桑田,把正统朝的地图修改了一下,想来是还过得去的。本来是想对爹爹平叛有所帮助,却没想到,你就要先用到了。”
清岚的话淡淡的,却是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显然是对自己极有信心的。
连子宁得了这地图,心情大好,哈哈一笑,在马上向戴清岚郑重的抱拳行礼:“清岚,有了你这地图,说不定就是救了军中数千将士的性命!我在此,多谢了!”
“连相公,无需如此。”清岚赶紧避开了,不敢受这一礼。
“清岚,你现在称呼我什么?”连子宁眨眨眼,促狭的问道。
戴清岚啊了一声,期期艾艾道:“那,应该怎么称呼?”
“把那连字去掉就行了。”连子宁笑道。
戴清岚这才醒悟过来,脸上又是一红,啐道:“你这人,没个正经的。”
两人又说笑几句,戴清岚便催他起程,这也是这个女子分外吸引连子宁的一点,她似乎永远都把男人的事业放在第一位,而不会因此而痴缠。
小青回来了,走过连子宁身边的时候,死死的握着他的手,把他捏的生疼。
“我等你!”背对着清岚,小青无声做出口型。
车帘缓缓落下,连子宁策马转身,无声的看向寇白门的那辆马车,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散去。
沉默半响,他终于还是策马。
转头走向等在那儿的亲兵们。
他可以想象得到,戴清岚无论多么大度,看到自己去见寇白门,心中定然也是极为的伤心。一个女孩儿肯为你如斯付出,凭什么让人家伤心?这么好的女孩儿,应当放在手心儿里,含在嘴里,好好呵护才是。
连子宁从来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他更加知道自己要承担的责任。
会合了自己的亲兵,连子宁刚要说话,寇白门的马车中忽然响起了一声铿然的音节,接着,暴烈激昂的琵琶声,从马车中流转开来。
琴声激昂壮烈,如同金戈铁马,战场厮杀,竟然让人无端端生出一股惨烈的感觉来。
连子宁面前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幅场景,两军决战,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而凝神细听,徐徐察之,这琴音中,竟然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人马辟易声。陡然间,俄而无声,久之有怨而难明者,为楚歌声;凄而壮者,为项王悲歌慷慨之声、别姬声。陷大泽有追骑声,至乌江有项王自刎声,余骑蹂践争项王声。
声声不绝……
陡然间,节奏变得零落,同音不断反复,节奏紧密的马蹄声交替出现,此时,项王落荒而走,汉军紧追不舍;然后声音变得悲壮,此时项羽自刎;最后,四弦一划后急伏。
嘎然而止。
一曲十面埋伏,只把众人听的心神激荡,情难自已。就算是石大柱这一干粗胚,虽然不知道这琵琶曲就叫什么,但是也听得热血沸腾,恨不能现在便提马以敌人大战一场才好!
戴清岚长长吁了口气,刚才听那一曲,她都不敢呼吸,只是死死的忍住,小脸都憋得有些泛红了。
她轻轻叹道:“这位寇白门大家,琴曲当真出神入化。而且不像是个女子,反倒是如男儿一般,壮怀激烈,心胸极大!可惜,可惜,若她是男儿,只怕也能建功立业,驰骋疆场。”
连家马车中,商人小姐皱了皱眉:“用十面埋伏来送行,是盼着你哥被人十面埋伏么?”
气的城瑜鼓着脸对她怒目而视。
连子宁忽然策马,向前到了距离寇白门马车不过三尺之遥。戴清岚透过车帘缝隙看着,不由得脸色一白,双手绞紧了。
连子宁却未上前掀开门帘,略一思忖,曼声吟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桨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一生一世一双人,相见相闻不相亲!
连子宁吟完这首词,双腿狠狠的一夹马腹,枣红马希律律的一声窜了出去。
连子宁纵声厉喝道:“武毅军全体都有,转头向南,出发!”
三百亲军齐声高喊:“武毅军,出发!”
大旗猎猎,连子宁一马当先,身后数千男儿,铿锵似铁,汇聚成一道铁流,涌向南方!
等他走远了,车厢中爆发出一声压抑的极低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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