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纤仪并未及时回答,她有些犹豫。
她再三思虑开口道:“容纤仪考虑片刻。”
“好,我等你。”
储纤仪背过身去,抬眸看向又高又小的窗户里洒进来的阳光,这次,她没有用手遮挡。
若她答应太子妃之位,远去商朝国,那她将来的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去。
苏洎於是商朝太子,迟早有一天会继承皇位,皇家凉薄,深宫多是勾心斗角,苏洎於不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即使她去往商朝国的路上再逃走,那她的家人那时不在身边,该怎么办?
再者,她这一世,并不想嫁给任何人。
储纤仪回过身来婉拒道:“多谢太子的好意,但纤仪已在祖父坟前发过誓,此生不嫁,纤仪说到做到,纤仪生死与否,都与商朝太子无关,太子可以……请回了。”
苏洎於眸色中充满惊讶,显然他没有料到储纤仪生死之际,还会拒绝他。
“储小姐,不怕死吗?”苏洎於问道。
“自然是怕的。”储纤仪眼神游离,缓缓答道。
只不过,她应该还抱着一丝相信那个人的希望。
“那储小姐为何宁死,也不愿答应做我的太子妃?”苏洎於不甘心地问道。
“任何人,纤仪都不愿。”储纤仪决绝地答道。
“为何?”苏洎於再次追问道。
“商朝太子,你该回了。”储纤仪避而不答。
苏洎於将那股强烈的不甘心压在心底,犹豫着回道:“那我就出去了,储小姐……多保重!”
储纤仪点了点头。
……
不过一会儿,狱卒就再次拿着钥匙走了过来,打开了牢门。
“走吧!该上路了!”狱卒漫不经心地说道。
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储纤仪出天牢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头顶的阳光格外刺眼,却又很是贪恋。
死?
重活一世,怎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呢?
储纤仪不认命,也不会认命,她手中攥紧了卫瑾阎送的那个簪子,看着这周围的士兵,还有手中拿着明晃晃大刀的大汉。
储纤仪即使双手双脚被束缚,但她认为能凭手中的簪子杀了这些人。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她与她的家人从此就会过上逃亡的生活,爹的病又行走不便。
“噔!”
红签落地,斩立决。
刀动的这一瞬间,刀上反射的光芒刺得储纤仪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她手中攥紧的簪子此时却比大汉手中的刀还锋利。
已经失去长子的李娲不敢看储纤仪被斩首的场面,所以她从昨夜在储家祠堂跪到了现在,眼睛已经哭得红肿。
“慢着!”
忽然,一声尖嗓子喊道。
储纤仪甚至都感觉到了刀碰到她脖颈上的凉意,大汉却把刀从她脖颈上拿了下来。
李公公走近储纤仪身边,低声说道:“储纤仪,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说不定圣上还能饶你一命。”
“无话可说。”储纤仪冷冷回了四个字。
因为储纤仪心中明了,就算她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并且那个东西就算在她身上,她也绝不能交出去,因为一旦交出去死的就不是她一个人,而是储家全部人了。
李公公冷哼一声,“哼!好!既然你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那咱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行刑吧!”
刀起刀落,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活着!
储纤仪刚要动手。
忽然,一人手中高举圣旨,驾马而来,大喊道:“住手!圣旨在此,谁敢动她?!”
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
卫瑾阎驾马迎面而来,升起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仿佛上了一层光晕。
卫瑾阎利落跳下了马,刑场的人全数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储纤仪杀害太后之事另有隐情,罪魁祸首实乃慈宁宫宋嬷嬷,现令将储纤仪立即释放,宋嬷嬷斩立决!钦此!”
卫瑾阎宣读完圣旨缓缓走向储纤仪面前,储纤仪站了起来,看向她,她没想到卫瑾阎会带着圣旨在最后一刻赶来。
这一刻,她悲绝冰冷的心好像得到了一丝救赎。
卫瑾阎拿着钥匙打开了她的手链,又蹲下身去打开了她的脚链,然后站了起来。
卫瑾阎忽然猛地抱住了储纤仪,在她耳旁柔声说道:“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救了你一次,我们都互相欠了对方的,不如你做我的王妃,我做你的夫君,以此还对方的恩情好不好?”
储纤仪心中一颤,随即用手推了推卫瑾阎,斥道:“卫瑾阎,你这是强词夺理!”
但储纤仪的语气已经没了之前的冷漠和憎恶。
卫瑾阎又将他抱紧了些,厚着脸皮说道:“那你就当我是强词夺理好了,你答不答应嘛?”
储纤仪有些沉默了,虽然他救了她,可是储纤仪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
她心里没底,卫瑾阎究竟为何要娶她,真心真意吗?
不可能的,这世间还能有真心吗?
利益算计才是人的本质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我了!”卫瑾阎继续厚着脸皮。
储纤仪忽地伸手掐了掐卫瑾阎的腰,冷声道:“卫瑾阎,你放开我,我可没答应你!”
“嘶~!”
卫瑾阎松开了储纤仪,手捂着腰,表情痛苦。
储纤仪看着他脸色惨白,身体好像很虚弱的样子,不禁询问道:“你怎么了?我就掐你一下,不至于把你掐成重伤了吧?”
“疼~!”卫瑾阎委屈巴巴道,“走不了了,王妃~!”
然后伸出了手,想让储纤仪扶着。
储纤仪看着他这般扮弱撒娇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努力冷着脸说道:“卫瑾阎!你少夸张了!我只是下手,又不是下刀子,自己走!”
储纤仪绕过卫瑾阎,踏步离去。
“王妃!你等等我啊!”卫瑾阎赶紧跟上。
卫瑾阎很贴心为储纤仪准备了轿子,但储纤仪却径直越了过去。
卫瑾阎赶紧跑上前来,拽住她的袖子,站到她面前,“回储府的路途遥远,王妃身子弱,还是坐轿子吧。”
储纤仪甩了甩袖子说道:“不许叫我王妃!”
“好的,夫人!”卫瑾阎乖巧地应道。
“卫瑾阎,你……!”
储纤仪被气得踏了一半的轿子又停了下来。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卫瑾阎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储纤仪才上了轿子。
卫瑾阎坐在轿子里却不安分,他往储纤仪那边挪了挪,又挪了挪,再挪了挪,直到与储纤仪紧挨着。
储纤仪再次斥道:“卫瑾阎,离我远点!”
“我就想离你这么近,”卫瑾阎忽地垂了垂眸子,精神有些虚弱,他将脑袋轻轻斜靠在储纤仪的肩上,喃喃央求道,“纤仪,我有些累了,能借我靠一会儿么……”
卫瑾阎将脑袋往上扬了扬,一脸赤城无辜地看着储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