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本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却忽然聚集了密密麻麻的黑乌云,黑吞噬了白,占据了整个天空,暴风四起,几声震耳欲聋的闪电落下,天空豁然砸下大暴雨。
储府里满院的鲜血随着狂风骤雨从门缝底一直流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皇子私养暗兵,意欲谋权篡位,储纤仪身为荆威将军为护天子周全被万箭穿心,储家其余人等也被尽数杀绝,现叛臣七皇子还在外逃……朕痛心欲绝,今特封储纤仪为嘉德皇后,储老将军为武安侯,以慰功德,昭告天下。
七皇子?那个在娘胎里就不受宠,在冷宫呆了二十几年,身体孱弱的七皇子?
身着婚服的储纤仪跪在地上,攥紧双手红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她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看向曹公公的眼神冷得想要杀人,“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曹公公嗤之以鼻地冷笑了声,“储将军,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皇上的意思,你手握重权,楚家军又个个忠心不二,对你唯命是从,即使你卸下盔甲,委身于后宫,依旧是威胁皇上最大的祸患,皇上念在往日旧情特赐你毒酒一杯,留你个全尸,你喝下吧!咱家也好早些回去向皇上交……”
原来,从始至终储纤仪在卫君临的眼中都是心头大患,所以他栽赃于受尽冷眼,没什么背景的七皇子,而这道假仁假义的圣旨,是为了掩盖肮脏的真相,稳住储家军。
曹公公“代”字还未落,储纤仪忽然抽出袖中的匕首,打掉了他递过来的酒杯,抵在他的脖子上,厉声道:“滚开!!我要见皇上!”
曹公公低眸撇了眼脖子上明晃晃的匕首,却并没有丝毫害怕,他抬眼看向储纤仪,眼神中尽是轻蔑,随即冷哼一声,“哼!那储将军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来人!拿下储纤仪!”
曹公公一声令下,门外乌压压的兵举剑蜂拥而来,储纤仪看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心下一紧,连她随身带来保护卫君临的兵都被换了。
储纤仪狠狠看向曹公公,正欲将他抹脖子,整个身体却忽然发软,曹公公轻轻一推,便将她的手臂推离颈处,匕首从她的手中滑落,她竟握不住。
储纤仪不禁呵笑了声,原来方才那杯茶……是软骨散啊!
她忽地抬眼看向围住她的一群士兵,拖着软绵绵的身子,试图冲出包围,可她终是身体羸弱,寡不敌众。
周围的屋瓦上忽然出现密密麻麻,举着箭的士兵,万箭向她齐发而来,她的身体上霎时插满了箭,这种夹杂着恨与绝望,五脏六腑瞬间炸裂开来的痛,是储纤仪为将十余载多次身负重伤都未曾体会到的。
储纤仪的双眼中冒出了血泪,她看着不远处高高在上,一脸傲视看着她的卫君临,一旁的侍女帮他打着伞,她忽然想起卫君临曾经承诺她的山盟海誓,他们一起骑马狩猎,站在山峰顶处欣赏这大好江山,尝尽世间美食,看向彼此都是眼含笑意……
储纤仪不禁双眸含恨嘶吼,“卫君临!储家军个个都是英勇好汉,足智多谋,他们绝不会受你这小人蒙蔽,定然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卫君临眨了眨巴眼,面上却无任何表情,他抬起一只手,旁边的侍卫将弓箭递给他,他接了过来,将弓箭用力拉到最长,对准储纤仪的心脏,“嗖”一声!剑从她的心脏穿过,落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储纤仪倒在了瓢泼大雨中。
……
储纤仪迷迷糊糊被一阵热闹声吵醒,她睁开眼睛看着顶上熟悉的纱帐。
忽然,“吱呀”!是推开门的声音,“小……将军!该起了,再不起就要迟了!大军还在等着你呢!而且你最想见的太子殿下,马上就要来了!”
她将头侧过去,看向来人,是她的贴身婢女吉年,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看着面前活生生的人儿,“吉年?”
不对,储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被卫君临杀绝,吉年怎么可能还活着?自己怎么可能还活着?那噬心刺骨的痛,明明都是真的!
储纤仪将手摸到枕头下,掏出了临死前抵在曹公公脖子上的匕首。
说起这把匕首也怪,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公子送给她的,那人脚步很轻,走近储纤仪身边,她也丝毫未察觉到那人的存在,那人将这匕首送给她,说是给她的生辰礼物,这把匕首虽小巧,但手感却极好,也很锋利,储纤仪很是喜欢。
那个公子说话挺风趣,让储纤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储纤仪利落地用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个伤口,痛?她竟感知到痛?眼前的这一切,竟是真实的?
她这是重生了?重生?这个词她只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当时也就当个怪谈,闲来无事看了看,没想到上天竟真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
吉年看她流血的手有些吓坏了,“将军,你这是在干吗?你怎么能用匕首伤自己呢?!奴婢这去给你拿药箱来!”
“吉年!”储纤仪叫住了她,“无碍!你家将军我那么多次身受重伤都安然无恙,这点伤口算得了什么?”
“身受重伤?”吉年一脸茫然,“将军小时候与人比武时皮外伤倒是曾受过,可是……将军何曾身受重伤过啊?”
“我不曾身受重伤?”储纤仪有些错愕,她顿了顿,问道,“吉年,我如今是多少岁?”
吉年顿时惊讶住了,她抬手附上储纤仪的额头,“将军,你莫不是昨晚喝了那面具公子赠予你的酒喝糊涂了吧?将军你今年十六啊,皇上昨个刚册封你为荆威大将军,让你今日率十万大军前往沙北退敌呢!”
她竟回到了十六岁?碧玉年华!
储纤仪低眸仔细看着自己的双手,虽自懂事起就喜欢舞刀弄枪,但她也非常注重保养,双手细腻白嫩,掌心未见一丝薄茧,娇俏的鹅蛋脸也如白玉一样,真真称得上是倾城美人。
只不过后来她成为一国将军,为保国家常年征战在外,无时间再注重保养,双手便变得黢黄粗糙,若是薄如蝉翼的纱裙布,她用手佛上去定会勾坏布丝。
“纤喏,纤华,你们帮我去看看纤仪醒了没有啊?别再误了出发时辰!”储纤仪的娘李娲面上忧心忡忡。
但她并不是怕自家女儿误了出征时辰,她只是忧心一旦当了将军,上阵杀敌,生死难料啊!
可偏自家女儿如同她兄长和爹一样喜欢舞刀弄枪,一心想要忠君报国。
这……这外面的声音是娘和她的弟弟妹妹?
储纤仪心中一咚,推开门疯狂跑向门外,她看见活生生的娘,和两个六岁大的一男一女小肉团,站在她的面前,她顿时有些湿了眼眶。
可是她再抬眼看向娘身后,她的神色骤然变冷,让她恨之入骨的太子殿下,正匆匆赶来,太子殿下笑着看向她,如往常一样,可储纤仪如今对这明媚的笑,再也不能起半分波澜。
她的心中只剩下了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