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许复杂意味的叹息声自高塔内回荡着,只见亚穆看向正改造着纯白结晶的辛莱莱,开口道:
“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跟之前计划的一样,等把这些白之结晶改造完后,就前往王都跟禁区,收集那里的白之结晶。”
辛莱莱神色平静地说道,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给人一种不喜言笑的无形压迫感。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去准备传送阵了。”
“嗯。”
辛莱莱简单应了一声后,便没再有其他多余的回答,而是直接盘坐下来,以法力摄来小白圣女脖颈上的项链,令其跟自己身旁的几颗白之结晶悬浮在同一高度后,精神力涌动,以灵魂能量在半空中铭刻出一道又一道术式。
白陲星的魔法体系与正统法术体系不同,其使用的术式转化媒介并非精神力,而是自身的灵魂能量,同时受灵魂能量受自身思绪影响较大以及白陲星上的信仰体系十分发达的影响,白陲星的大魔法师们研究出来的魔法很多时候其实都带有一定的唯心色彩。
就比如眼前他所模仿的这些术式,其要求是必须在足够理智且没有负面情绪的情况下使用,否则转化出来的术式结构稳定性就会严重降低。
这也是为什么对方只留下了一份手稿,而没有留下实际的样例的缘故,毕竟对方在创造出这些术式时,心境已经绝望到连自身的精神世界都彻底崩溃的程度了,这种情况下别说使用术式了,光是自如地调用法力估计就得耗尽全部的心力。
关于这些术式的用途,按照手札上描写的来看,其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够增强白之结晶对于污秽的承载能力,如果说原本一颗白之结晶的承载能力是100的话,那么刻上这些术式后起码能提升到150左右。
不仅如此,当集齐多颗白之结晶时,这些术式的效果还能进一步增强,虽然对方自己也没能说明这个增强的上限是多少,但根据辛莱莱的推算,其增幅的上限大概是将一颗100承载力的白之结晶增幅到200左右。
就效果而言,这门术式其实已经算是极其强悍了,可惜的是因为对方是基于阵基用的白之结晶展开研究的缘故,这些术式仅能用于那些没有刻印守护契约的白之结晶上,也就是无法对构成小白圣女们灵魂核心的那些小型白之结晶使用。
至于对方在手札中留下的这种东西跟‘不死灵药’没什么区别的评价,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错误,因为从结果来讲,这些扩充白之结晶承载量的术式也好,当时白之王国正在进行的不死灵药计划也罢,本质上都是因找不到从根源上解决污秽之力的方法而不得不想出的下策罢了。
顺带一提,按照手札后面的描述的真相,当初的白之王国之所以研究以污秽力量制作的‘不死灵药’,其实并不是为了延长贵族的寿命之类的,而是想要探寻让人类适应‘污秽’,乃至以‘污秽’形态维持理智继续存活的方法,所谓的利好贵族就是一个幌子而已,完全就是当时的第五任国王跟魔术协会的老会长联合布下的一个针对特定贵族群体的骗局,到头来那些服下了不死灵药的贵族,别说永生了,最好的结果也是在帝国地牢内的手术台上作为实验材料死去。
可惜的是,还不等白之王国在这方面取得什么成果,第十四代白之圣女的身体就抢先一步恶化起来,导致当时的白之王国不得不放弃了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污秽诞生量的不死灵药计划,转而将方针改为了建造新的隔绝结界,试图进行最后的抗争。
可以说,为了对付‘污秽’,当时的白之王国已经想尽了一切所能想到的方法,奈何在深渊特性面前,单个文明的努力终究还是太过渺小跟无力,别说抗争了,事实上,能像白之王国这样在‘污秽’的侵蚀下坚持上长达千年才彻底沦陷的情况,放在一众中低阶原生世界里面,已经是足以称为奇迹的壮举了。
只是,很多时候,即便知道这才是正常结果,但人性上能否淡然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对辛莱莱而言,正因为他曾经历过一次又一次与白之王国类似的绝境,‘侥幸’成为了那个存活下来的‘幸运儿’,才更能明白当时白之王国所面对的那种绝望与无力感,那是穷尽自身所有却连一束火光都换不来的最深层的绝望,就如同在寒冬中选择点燃自身来取暖的稻草人,即使明知这条道路的尽头是怎样的结果,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沦陷向那个结局。
嗡——!!
一缕白色的光圈扩散开来,散发出一阵令人温暖而放松的气息,就见辛莱莱以法力拖着眼前的六颗白之结晶,将其送到了执死者面前,开口道:
“剩下的麻烦你了,把它们全部打造成能戴在身上的饰品就行。”
“需要保持跟身体的密切接触吗。”
“不用,只要别那么容易掉就够了。”
“十分钟。”
简单问了两句后,执死者神色淡漠地说出了一个时间,接着就见其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宝玉,以及一根看上去如雪般洁白的铁条,体表的幽冥死气燃烧做漆黑的冥焰,就这么徒手开始打造起来。
一旁的辛莱莱见到这一幕,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闭上眼,进入冥想状态,迅速恢复着方才消耗掉的法力。
……
二十分钟后。
“我说…小莉莉这一身打扮的是不是太过‘耀眼’了一点”
大厅内,亚穆看着眼前的一幕,看了看一旁的辛莱莱跟执死者,忍不住吐槽道。
只见在三人的身前,原本穿着一身朴素白裙的小白圣女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套装束。
先是原本的小白裙被替换成了用世界蚕丝+淡金色材料编织而成的带有华丽花纹的公主裙,然后是从头饰到项坠再到手环脚环各一个的用白之结晶+上等宝石+秘银打造而成的典雅饰品,再配合上小白圣女那本来就很是可爱的容貌,光是往那一站,都让整个大厅的氛围变得典雅与高贵了几分,格外的引人瞩目。
——尤其是在白之结晶的结界效果给对方添加了一层灯光特效的情况下。
“……”
“做顺手了。”
辛莱莱望着眼前被打扮得异常醒目的小白圣女,默默看了看执死者所在的方向,而执死者则是面无表情地的回答了一句后,便没再有其他的表示,仿佛小白圣女身上那一身精心雕琢后的饰品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一般。
“你该不会把她当自己妹妹来打扮了吧”
“没有。”
执死者神色平静地回答道,淡漠的表情上看不出半点说谎的痕迹,辛莱莱见状,眼角微微动了动,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在烙印界面上控制着钴蓝机甲打开了驾驶舱。——虽然零余子也时不时会在虚拟店铺中挑上一些自己喜欢的衣服给自己跟他穿什么的,但他真没想到执死者也有这种爱好。
——毕竟一个面无表情的冰山美人拿着缝衣针织出各种可爱风格的衣服什么的,从画风上来讲确实太违和了一些。
“走吧,该去王城了,零余子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最后,就见辛莱莱主动跳到驾驶舱的入口处,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人,开口道。
亚穆与执死者闻言,全都点了点头,脚尖一点,轻松跃上了钴蓝机甲,而小白圣女则是小心翼翼地穿上防护服后,才由黑之骑士抱到了执死者所在的那间驾驶舱附近,踮着小脚自己爬了进去。
嗡——!!
黑色的颗粒物飘过,卷起些许微风,接着就见一圈银白色的光芒自钴蓝机甲脚下升起,掀起一圈空间波动,包裹着钴蓝机甲消失在了原地。
……
……
白之王国,圣墙。
蓬——!!
耀眼的火焰自天空中的幽蓝机甲背后喷吐而出,在弥漫着暗红色浓雾的半空中拖过一道绚烂的焰尾。
“话说,这里的怪是不是比上次又多了一点”
驾驶舱内,亚穆扫了眼地图上浮现出来的那密密麻麻的红点,望了望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吐槽道。
“无所谓,大不了全杀了。”
辛莱莱平静地回答道,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过这些普通污秽生物的数量问题。
“也是。”
亚穆闻言,轻笑了一声,双手枕着脑袋,直接翘着二郎腿躺了下来,看上去像是打算睡上一觉一样,但其眼角不时逸散出来的一缕雷弧已经表明了其并不是在休息,而是在积蓄某种需要提前蓄力的招式。
不光是亚穆,事实上,如果将视线移动到执死者所在的驾驶舱的话,就会发现其一样在闭目凝聚着死气,让平放在其大腿上的那柄大太刀上的威势不断地攀升着。
——身为先驱的他们从来就不是什么受了气还会老实憋着的主,既然白之王国过去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感到了糟心,那么敢在这个时间节点撞上来的秽鬼,就得老老实实承受这份后果了。
秽雾中,钴蓝机甲就这么以全速在半空中冲刺着,一圈圈环状的气浪自其行驶过的地方扩散开来,惊动了不少沉眠中的污秽生物。
渐渐的,各种各样的怒吼与咆哮声开始自荒野上回响,一只只污秽生物被钴蓝机甲行驶的动静惊动,然而其中大部分都还没来及看清钴蓝机甲的模样就已经被其远远甩在了后面,少数有能力追赶上去的污秽生物在感知到机甲上散发的浓郁死气时,也十分顺从本能地停下了追杀的举动。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半小时后,随着钴蓝机甲自一团浓郁的秽云中穿透而过,屏幕上的景象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黯淡的天幕笼罩于高空之中,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一种毫无生机的荒凉感扑面而来,放眼望去,除了极远处的些许建筑残骸,眼前的整个大地就只剩下一片被啃食殆尽的荒土,甚至每当狂风卷过时都能掀起一层极其明显的风沙,让人很难相信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异常鼎盛的国度。
“亚穆兄,我们到了。”
辛莱莱望着眼前的荒凉景象,扫了一眼身旁正轻掩着眼睛,正装成休憩模样偷偷冥想着的亚穆,提醒了对方一句。
根据零余子探查出来的情报,在离开圣墙附近的重度侵蚀区后,还需要前行足足四万多公里才能抵达白之王国的王城,再考虑到这中间一大段路程都是侵蚀度极低的区域,以他的习惯,自然不可能这么傻傻地飞过去了,找个合适的地方布置上一座传送阵,准备充足后再直接传送到王城门口才是他的风格。
“嗯…我看看,就选前面那座废墟好了,按黑剑兄你给的情报,那里面应该有一座传送阵的遗址,正好拿来利用一下。”
听到辛莱莱的提醒,亚穆睁开眼,打量了一会儿后,选中地图上的一处位置,开口道。
“好。”
辛莱莱闻言,微微颔首,一推拉杆,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钴蓝机甲倏地加速,在一声空气的爆鸣声中朝着亚穆指示出来的方向冲去。
从距离上来看,亚穆选中的那处废墟离他们这里大约有两百多公里的距离,对普通人来讲,这或许是一段足够走到疲惫不堪的路程,但对能以两倍音速进行长距离飞行的钴蓝机甲而言,这种距离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情而已。
咚——!!
最后,随着一声沉重的落地声,就见钴蓝机甲稳稳落在了一处看上去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巨大平台上,机身掀起的狂风卷起一地的风沙,为眼前的城市再度增添了几分破败之感。
不见活人,不见草木,入目所见一切都是一片暗黄色,甚至就连在荒野上经常能听见的秽鸦叫声都没有,就仿佛眼前的这座城市在用这样的方式向他们展示着什么一样:
——这便是污秽过后剩下的东西。
——唯有荒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