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说不同意呢?”见对方步步相逼,陶沝自然也不会一味委曲求全。
十阿哥这次听后没有立即接话,而是下意识地拧了拧眉,像是在为陶沝此番做出的不合作举措感到十分为难。
正当陶沝心中自鸣得意、准备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时候,前者突然又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我刚才忘了说,九哥他之前好像已经不止一次问过上回那些菜究竟是谁人做的了!”
“你说什么?”陶沝上一秒的好心情当场被打击掉大半:“你该不会已经告诉他真相了吧?”
无量寿佛!九九若是知晓实情那她就完了,当初她可是在他面前装傻充愣说那些菜全是十阿哥从外面菜馆买回来的……倘若被拆穿,也不知道九九心里会怎么想她,还有十阿哥……
“那倒没有!十弟我未经九嫂你允许,又怎么私自相告?”十阿哥在趁火打劫这个问题上向来不遗余力,大脑反应也明显比处理平常事物快几倍。“不过,他已经追问了我好几次那是哪家食楼的菜色,我估摸着九哥应该是想把做这几道菜的厨子挖到自己铺子里去……九嫂觉得,如果我现在跟他说,那些菜其实都是九嫂你做的,那他又会怎么做?”
嘁!说得这么好听,不过就是想抓着她的把柄再行此类要挟罢了!
陶沝听得一脸气急败坏,本能地反唇相讥:“你若跟他说这些,那就是把我们两人之前的协议也一并暴光,如此,你也不见得能好过!”
“话倒是不错!不过,如果九嫂今次不肯答应十弟,那十弟我也只能据实相告了……”十阿哥嘴角勾笑,语气倒是不乏委曲求全之意,但脸上却连半分委屈之色都没有。“九哥倘若一再追问,那我这个做人弟弟的迟早也是要露馅的……”
可恶!这家伙貌似吃定了她不敢跟九九坦白!
陶沝气得差点七窍生烟:“你若真敢告诉他事实,那以后就别想我再做菜给你吃了!”
“九嫂切莫动怒!九嫂是聪明人,十弟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九嫂你着想!”看她真的生气了,十阿哥那厢也适度收敛了一些,开始一本正经地跟陶沝讨论起解决办法。“你想想,如果这次生辰宴上有这几道菜,十弟我也好跟九哥有个说法,之后再跟他说做这些菜的厨子已经去了别处谋生,想来九哥也不能追过去吧?”顿一下,偷偷瞅了一眼陶沝的脸色,再补充一句,“依我对九哥的了解,如果一味将此事拖下去,九哥反而不会善罢甘休!
“那万一他不相信呢?”陶沝直觉这种理由烂到家了!
十阿哥愣了愣,继而反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九嫂为什么又不肯告诉九哥你会做菜呢?”
“为什么要告诉他?”陶沝本能地接口。这不是明摆着让对方知道她先前在宫里闯了多少祸嘛!再说她对当厨娘也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有个手艺可以傍身,至少饿不死自己!所以,她犹豫着从嘴里迸出一句:“我还是比较喜欢别人做菜给我吃的,只不过知己除外!”说完,对上一脸受宠若惊的十阿哥,怔了怔,又赶忙拉下脸来换了一个语调补充:“还有被强迫的也例外!”
十阿哥自讨个没趣,倒也没太计较:“既如此,那我让上次那个厨子再跟着你学做这几道菜如何?这样九哥再问起来,我也有理由可说了!”说完,像是征求对方意见地添一句:“九嫂应该肯教的吧?”
“这法子倒是不错!”陶沝点头表示赞同,反正她不在乎手艺外传。“那就这样定了!”她保证似地冲对方拍拍胸脯,“放心吧,我不会藏私的!”
“这点我绝对相信九嫂!”十阿哥不以为意地冲她摆手,“只不过,我怕府里那名厨子最后烧出来的味道又会和九嫂有所不同……”停了停,“平心而论,我还是比较中意九嫂你烧的那些菜的味道的!”
陶沝嘴角一抽:“十阿哥,你说这些话我听着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就意味着她以后很可能还会受他要挟!
“是你自己答应我的,说什么烧几次都没问题……”十阿哥抢过话头,不依不挠地反驳。末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很是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陶沝:“对了,话既至此,九嫂这会儿也应该会有空吧?”
陶沝自然也听出对方这会儿藏在话里的意图,嘴角当即抽得更加厉害:“十阿哥,俗语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你就不怕再被你家九哥发现?”
“放心吧,九哥他今日下朝后就去了八哥府邸,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十阿哥答得满不在乎。反倒是陶沝这厢听后甚觉有些惊讶:“你说什么?他去了八爷府?”
难怪她刚才在府里一直没能等到她的人!她原本还有话想对他说的!
见她面露疑惑,十阿哥这才惊觉失言,赶忙试图补救道:“九嫂你可千万别想多,九哥他不一定是去看八嫂的!”
这话听在陶沝耳朵里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突然记起十阿哥昨日里就说过,八福晋病了,所以才不能和她同来十爷府帮忙的……
思及此,陶沝面色没来由地一黯,但随即便强打起精神冲十阿哥一笑:
“那好吧,今天就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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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陶沝嘴上没说什么,但九九事先没跟她报备便去八爷府探望八福晋的这件事,她心里终归还是有点在意的。可是,她好像又不能找理由阻止九九前去看望对方,毕竟,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兄弟妯娌,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又比其他叔嫂间更为亲厚,就算能阻止得了他一次,也不可能次次都加以阻止。更何况,再退一步讲,八福晋这一病,各位阿哥府里好像都有派人送礼过去,如果单他们九爷府没表示,反倒是失了礼数。
就这样一直自我安慰着,加上每日还要教厨子做菜,陶沝也没有时间多想,便很快到了七日后的十阿哥生辰。这期间,九九有来看过她多次,但却没有一次提及他去八爷府看望八福晋的这件事情,陶沝也不想主动追问。或许,九九不跟她主动坦白的原因,也是和十阿哥一样,不希望她会因此多想。
生辰当天,十阿哥以在房里陪妙儿为名,隐了陶沝用膳时间的去向,加上陶沝今次自己也不想在人前露面,尤其是不想当众见到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以及十四阿哥等人。因此,在膳房里烧完上回做过的那几道菜肴之后,她便径自前往府邸的后花园里透气。
十爷府的后花园里筑有一座非常漂亮的荷花湖。这是陶沝在此住了几日后最喜欢的地方。湖岸边建有观赏长廊,另修有一曲石桥由长廊通向正中央的湖心亭。
陶沝脚步轻快地沿着石桥走到湖心亭处。
现在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所谓的荷花湖里只剩了一些荷花根,颇有种“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境。
陶沝在湖心亭的廊凳处坐下,面朝着湖面——
此刻正值夕阳斜下之际,余晖映照在湖面,粼粼波光闪烁出令人炫目的金黄色。就如美人脉脉含情的温柔眼眸,令人心中荡漾。
她的嘴里也轻唱着一首曲调欢快的老歌——是由古诗词谱曲的《采莲曲》:
“若耶溪傍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飞飘香袂空中举……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紫马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
她怡然自得地唱着,双脚亦随着轻快的节奏打着拍子,在半空里轻轻地晃啊晃。
也不知唱了多久,湖面不巧刮起一阵大风,她本能地伸出袖子去挡,却在转头时无意间发现岸边竟站着一个身影,待她重新放下袖子想要确认时,那个身影已快速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但——
尽管如此,陶沝的眼前还是清楚地划过了一抹熟悉的天青色。
陶沝的心当即一抖,那个在岸边偷看的人,该不会是她今日最不想见到的某人之一吧?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陶沝立刻站起身,佯装若无其事地朝湖面伸了个懒腰,而后转身,目不斜视地漫步往岸边走。那人没有站出来,大概也在犹豫要不要和她正面相对。
陶沝回到岸边长廊处,脚下几乎没作任何停留,便直接朝着与那人藏身的树丛的相反方向扬长而去。起先还是强作镇定地小步前行,但走着走着步子就越走越快,到最后竟干脆撒开腿直接用跑的。想来对方看到她这番表现肯定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逃再说!即使明知道对方这会儿必不会跟着追上前来,但她就是停不下来,始终玩命似地朝前方狂奔。
根据以往经验总结,这狂奔通常是没有好处的!因为很容易看不清前方有什么而撞上人或物。而陶沝这次也不幸罹难地又中标了!
还没来得及抬头,一抹千草色已然映入她的眼帘,耳边也配合地传来了那个熟悉的稳重男声:
“你这回唱的又是哪出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终于把之前三天欠的都补上了~休息一下,明天再更~嘿嘿~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