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妃见皇帝没理睬,便还要开口。
柳絮打翻了茶水,连忙跪下求饶,“奴婢笨手笨脚的,还请娘娘宽恕。”
茶水顺着桌沿滴到郑妃新做的衣裙上,她狠狠的瞪了柳絮一眼。
因为皇帝还在这,她也不好大喊大叫的,只能忍着怒火向皇帝告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皇帝点了点头,让她离开。
等确定两边距离远,声音不会传过去时,柳絮才说,“奴婢会和陛下说,娘娘身子不适,所以去歇息了。”
“等有下回,再继续陪着陛下看戏。”
郑妃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柳絮哪怕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敢做她的主。
“前几日,陛下又命人送了许多绫罗绸缎和珠宝玉石到东宫,可见陛下很是看重太子妃。”
“当着陛下的面,娘娘何必找太子妃的不是?”
郑妃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扑灭了,她悻悻的收回视线,不耐的开口,“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了。”
说起来她今日不满的其实是皇后,是皇后请了戏班子,又将这么多嫔妃聚在一块。
表面上是听戏,实际上谁会不知道,今日就是为了给那些还未承宠的嫔妃露面的机会。
她不想让这些没承宠的嫔妃站队到其他妃子那,也不能当着陛下的面对皇后不敬。
但心里的火实在憋不住,所以才想着找太子妃这个晚辈刺两句。
谁知道这竟也不能如愿。
她换了衣服,又灌了一杯冷茶,心情才好些。
但一想到今晚或许陛下就要临幸今日听戏的其中一个嫔妃,她心里又不痛快起来。
好在侍竹先说道,“七殿下方才派人前来,说风寒已经快痊愈了,过两日等全好了再来看娘娘。”
郑妃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颇为忧愁的关心起萧长洛的身体,并且仔细想着这兰京里,有哪几家的姑娘能配的上做七皇子妃。
侍竹松了一口气,去拿前些日子就整理好的名册。
御花园的戏唱了半天,皇后提出一起去永宁宫坐坐。
皇帝自然不会拒绝,他手中转着一挂玉珠,穗子随着手指波动玉珠而晃着。
几个嫔妃面带娇羞的跟在后面,时不时抛一个眼神给皇帝。
云昭打了哈欠,慢吞吞的走回芳华殿。
都到门口了,她忽然高兴起来,问道,“你的伤快好了,可以去上朝了,政事也不需要让人送到这里了吧?”
还不等萧长胤回应,云昭便开心的拍手,“太好了,我这就让人将东西都搬回去。”
萧长胤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扣住腰间的鞶革上,指尖细细描绘着绣工精致的龙纹。
蹦了几步,还没听到身后的男人回应,云昭不由得疑惑的转过头。
“那就有劳太子妃了。”他的声音低沉,长目微垂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云昭心愿达成,也懒得细想萧长胤的心思,立马叫了几个小太监将桌子、折子、包括萧长胤惯喝的茶叶都给抬出去。
秋月在一旁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问道,“太子妃,您和殿下是怎么了?”
云昭眉眼弯弯,“没什么啊。”
秋月:……
这话听得她更觉得忧心了。
门外,徐泾深吸一口气,匆匆的赶过来,连帽子歪了一边都不知晓。
只是这样着急,在看见云昭后却又忽然停下来。
双手垂落,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他在书房,你去找他吧。”
徐泾听后面色不露一丝破绽,慢慢转过身然后飞奔着跑去。
“真是怪了,徐大人罕有这么着急的时候。”秋月随口说了一句。
徐泾很快到了书房,让木易进去通禀,捏紧了手里的纸条。
木易又从里面走出来,甩了下拂尘,“徐大人,殿下在里面等着你。”
徐泾也顾不上和木易道谢,连忙两步并作一步很是匆忙的进去。
他将手里的纸条呈上,几乎是摒着呼吸。
萧长胤一目十行看完,眸色一沉,“不知所踪?”
徐泾咬牙,“是,那边应当是还没收到消息。”
徐泾口中的那边,指的是云国。
而不知所踪的人,是云国太子云阳,也就是云昭的兄长。
“殿下,这些人都是难得的武功高强,按理说不该有如此结果才是。”徐泾不解道。
这天色变得快,刚才还让人觉得日头大,现在又有点阴沉沉起来。
透着半开的窗子,萧长胤神色难辨的看过去,“去荀城,林安堂附近等着。”
“在那里会找到他。”
徐泾是个聪明的下属,此时也不问太子是如何知道那人会在林安堂。
“尽力瞒着云国。”
徐泾虽然觉得瞒住的可能性不大,却还是点了点头,“属下定竭尽全力。”
等徐泾离开,萧长胤才拿起落在桌上的纸条。
上面字迹凌乱,可以想见当时情况的着急。
他倒不是担心云阳的生死,只是他分明做好了准备,却还是让人失踪了。
而这人的失踪,也与他有些关系。
他将纸条放到燃着的蜡烛那,等成为一堆灰烬才作罢。
翌日一早,萧长胤上朝。
众人终于想起,企图谋害太子的大皇子,数日过去竟还未处置在天牢待着。
皇帝下了命令,天牢里的人不会因为他是皇子就厚待半分,所以大皇子的日子实在是过得艰难。
而他的艰难,也有人一字不落的都告诉皇帝。
只是皇帝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而非膝下二十多年的儿子,只轻飘飘的扔下一句,病了让太医去看,其余不用管。
哪怕众人觉得大皇子做事狠辣,丝毫不顾兄弟之情,此时看见皇帝的做法,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说一句冷血。
自然,这样的情绪他们不会在面上显现出半分。
皇帝坐在龙椅上,对着寿安使了一个眼色。
寿安了然,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圣旨,开始宣读。
随着寿安的声音起,声音落,众人的神情由疑惑渐渐变成了震惊。
就算是站在太子和其他皇子那条船上的臣子,这时候也没有因为对家最终落败的结局而感到畅快。
他们震惊之余,只觉得担忧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