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太阳快要西斜,前方的夜不收过来禀报:“将军,前方二里就是高丽庄,守庄的鞑子兵估计有数百人,披甲兵数十。庄外的仓房完好,鞑子兵掠来的粮草辎重都在,没有烧毁。”
王斗点了点头,那高丽庄在张家湾城西几里,唐太宗御驾亲征辽东时,将大批俘虏带到幽州散居,遂有高丽庄村落。从张家湾城到高丽庄有运河相通,庄的北面,还有码头与桥闸,可通行,也可行闸节水。
王斗仔细询问了一下,仅在高丽庄外,估计就有各样粮草数千石,足供自己这只大军一月之食,就算庄外粮草不足,守庄的清兵不过几百人,就算有庄墙依托,自己军中火炮众多,几十门大炮对准庄门齐轰,很快就可以打破庄子,进去拿粮。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越近张家湾城,周边的河流越多,两边越来越多的麦田,上种麦豆等物,由于兵乱,大多被践踏过。官道也越来越坑洼,这一带倒多石板路,石子路,就是年久失修,有些不好走。
从先前的战场过来,大军己经接连走过好多座小石桥了。
王斗传令:“大军加速行进,尽快赶到高丽庄拿粮。”
王斗传令后,众军加快步伐,两里路程很快就到,王斗数千大军,浩浩荡荡开到高丽庄外。
王斗策在骏马上,沿着庄的四周转了一圈,他仔细观看。该庄似乎随河岸地势而建,庄子不是很大,可以看出原来庄墙很高很厚,但现在己经多处瘫塌。庄有二门。北门紧靠码头,沿着运河两岸,密密麻麻的都是仓房,可以想象以前那处是个热闹的所在,现在己经没有丝毫人影,只余一些被烧毁的船只。
庄南有一门,离官道几十丈,东西两侧都是广阔的麦田。在庄的东面不远,有一个很大的寺庙,殿宇宽敞。翠柏劲挺参天。应该就是广福寺。寺前有几个水塘,周边满是粗大的槐树。
庄子倒了引了运河水护住庄的东、北、南三面,对王斗来说。这个倒不是问题。看庄墙上几百个清兵战战兢兢的样子,那几十个披甲兵更是严阵以待。他们这个情况,王斗估计内中有披甲兵参与了先前的战事,又或是得到通知,知道了自己这只大军的凶悍。
他冷笑一声,传令:“调五门大佛狼机过来,将庄门轰开。”
天色快晚,今天是回不去了,这高丽庄周边也不是什么扎营的好地方,而庄子不错。攻破后,几千人在里面挤一挤,还是住得下的。
在王斗传令下,赵瑄兴奋地调来了五门佛狼机火炮,门门都对准了庄子的南门。余下的军士,都在庄的东北两面列阵以待,两队的夜不收们,则是散了一队到庄的附近转动,随时汇报各方可能来临的敌情。
见庄下明军几门火炮都对准自己的庄门,那守庄的分得拨什库脸都白了,他曾参与先前的战事,自然知道这股明军的厉害。五门佛狼机火炮只是一轮轰击,庄门就被打塌,庄内的清兵一声呐喊,立时从庄的北门狂奔而走,随着码头与桥闸,逃往运河的北面。他们一路喊叫,不知往哪里去了。
李光衡在王斗身旁兴奋地道:“将军,要不要追击?”
王斗摇了摇头:“罢了,正事要紧。”
他传令,韩仲麾下遣一总的兵力进庄扫荡,看看有什么存余的清军残兵。
韩仲令把总钟显才领军进庄,钟显才领了几百个军士如狼似虎的进庄,一队队长枪兵,火铳兵,还有刀盾兵们,在庄的里面四处转动,又踹开一座座房门察看,里面却是空无一人,连原来的庄民都不见了。不是逃难而走,就是被清兵掳走。
王斗一挥手:“进庄。”
几千大军浩浩荡荡进庄,将里面挤个水泄不通,王斗占了内中一个似乎是乡绅居所的大宅作指挥部,然后令温方亮守庄,所有辎兵们,或往庄内拿粮,或往庄外码头仓房搬粮。
各部下分工合作,快速行动起来。
……
一声巨响,两个粗壮的辎兵一脚踹开一个仓房的大门,接着两个手持火铳的辎兵进入。
二人举铳在里面转了一圈,回来说道:“没人。”
钟调阳点了点头,他一挥手,身后大群的辎兵涌入,众人进去后,都是呆了一呆,宽敞的仓房内,满满摆放的都是车辆米担,随便挑开一个麻袋一看,里面流下的都是金黄色的高梁小米,众人喜笑颜开,欢呼怪叫。
钟调阳沉声道:“鞑子兵掠获不少,若是我们不来,这些粮米,就要成为鞑子兵杀敌的臂助了。”
他方才在庄内转了一圈,很多大宅内,满满摆放的都是掠来的车辆,有马车,有独轮车,还有各样的担车,清兵掳掠京畿之地,仅在这附近一带的村庄,很多百姓的粮食就被抢掠到高丽庄及张家湾城内。
他身旁伴着几个护卫,在仓房内到处察看,里面除了车辆米担,还有一个个铁箱木箱,“哗”的一声,一个辎兵一铳托将一个铁箱的大锁砸开,打开一看,立时众人耀花了眼,里面满满的都是黄金与白银。
“哇!”
所有围过来的人都是惊叹:“好多银子!”
几个辎兵裂着嘴,就要将这箱银子抬走,钟调阳猛地过来,一脚将那个铁箱踹落在地,立时黄金与白银滚落一地。
钟调阳厉声喝道:“只运粮草,无用之物不要搬运!”
是啊,兵荒马乱的,这些黄金与白银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也买不到粮食,紧要关头,它的价值决用,比不过一袋粮米,甚至连一匹死马都不如。
众辎兵经过些天的作战与粮困,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不取,这观念的转变,太难太难了。方才众人拿银子的举动几乎是本能的,下意识的。
经过钟调阳的厉喝后,他们回醒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一袋袋粮食,搬运到自己的马车或是独轮车上。
营部辎重队各队官也是在旁吼道:“动作麻利,快速装粮上车,红白之物不要,只运粮草。”
仓房内一片忙碌,地上滚落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再也无人理会。
钟调阳出了仓房,寒风瑟瑟,就见游击将军王斗对着西沉的夕阳,正站在不远处对着运河眺望。
运河的这一侧,沿着庄的北门出去,河边几十步内几乎都是以青石砌成,这一带曾是繁华的码头,码头边密密麻麻都是高大的仓房,也不知属于当地什么大商贾或是权贵所有。从各处仓房通进庄内北门,一条条的青石板路或是小石子路,非常好走,比起来时坑坑洼洼的官道,这路面真是一级道路。
眼下便宜了王斗军中的辎兵们,个个眉欢眼笑,从各个仓房出来,推着装满粮食的车辆,浩浩荡荡进入庄内。几百辆军车尽数装满后,至少这一个月中,军中便不愁粮米了。
看王斗严肃的神情,他身旁众多军官护卫都是静静无声,默默肃立左右。正对着王斗的身前,有一个桥闸,直通往运河对面,那边同样是密密麻麻的仓房。此时王斗正是看着那些仓房沉思。
钟调阳上前对王斗施了一礼,王斗转过头去,看着钟调阳道:“方才仓房内是什么事?”
钟调阳说了,王斗微笑:“表兄是明白人,那些银子,确实无用。”
随后他又开始沉思,王斗身旁的韩仲与温方亮裂了裂嘴,神情中颇为遗憾可惜。
良久,王斗轻叹道:“还是搬一箱银子走吧,我们军中一些受伤的兄弟,近期内,恐怕难以随我们出征在外了。那些银子,可以将他们安排在京师之内,好好将养身子。”
钟调阳拱了拱手,对身旁一个队官吩咐几声,那队官大步去了。
钟调阳走近一步,对王斗道:“将军,我们搬运的粮草,足供我们大军一月之食。不过各库房还留很多鞑子抢掠来的粮米,那些粮草辎重,如何处理?”
韩仲大笑道:“当然是一把火全烧了,难道留给鞑子,让他们吃饱喝足,好来攻掠我们的将士百姓?”
温方亮忽然道:“将军,末将有不同看法。”
他说道:“如果我们将这些库房烧了,鞑子缺乏粮草,定会向周边继续攻掠,各地的官军,可没有我们舜乡军的战力,定会有更多的城池百姓遭殃。如果不烧,他们暂时有粮,附近的百姓,或可保存。而且我们可当该地为我们的粮仓,以后缺粮了,我们随时来取,若是烧了,倒是可惜了。”
他犹豫了一下,道:“而且,这些库房都是京畿之地的豪强所有,鞑子都没烧,如果我们烧了……”
韩仲叫道:“老温啊,你以为鞑子有粮就不抢了吗?他们四处抢掠,除了供应他们大军自己的吃喝外,还将抢掠所得运回他们的鞑子窝,你为百姓着想,他们可不会象你一样。”
他更叫道:“豪强算个屁,他们面对鞑子畏葸如虎,留下这些仓房资敌,我们就烧了又怎地?”
二人争论不休,最后看着王斗,听他处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