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甲喇章京眉头一皱,却见西南方向,有十余骑己方的哨探正往这边狂奔而来。
那十余骑都是清兵马甲,领军的是一个分得拨什库,他奉命留在舜乡堡一带监视舜乡军的动静,此时他急急而来,快马来到那甲喇章京的大纛前,他滚鞍下马,跪在地上禀报道:“颜扎大人,那堡内的明军己是出城前来救援,奴才估计人数,怕有千人之众,看他们衣甲森然,尽是堡内的精兵。”
在场清兵各将都是吸了口气,没想到明军还真的敢出堡来救援。那甲喇章京冷笑道:“这些明人好大的胆子,真敢领军来援,也好,就将他们在野外一网打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他大声喝令鸣金收兵,立时号角声传出,响彻了董家庄与整个战场的上空,正在董家庄城头作战的清兵都是一怔,很多人脸上露出不甘心的神情,不过此时清兵军纪森严,撤兵号令响起,没有一个人敢违抗军令,都是纷纷从城头上撤了下去,从各云梯处遁走。
见清兵忽然离去,城头上的高史银等人脸上都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眼见鞑子兵就要得手,却突然离去,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诈计不成?
各人都往城下看去,却见攻城的清兵如潮水般的散去,却是不似有诈。
各人如释重负,都是纷纷道:“发生了什么事?”
“鞑子为什么撤兵了?”
“难道是援兵来了不成?”
忽然一个军士指着远处欢叫道:“舜乡堡的旗号,真的是大人。大人的援兵来了。”
众人急急看去,果然在阳光下,远处的地面探出了多面的旗帜,隐隐可以看到旗色为明军中的尚红。再看过去,每些面旗帜下,便是一个整齐的方阵,每个方阵中,大多银灰一片,便是舜乡军不上漆,招牌似的灰色铁甲。
那数个方阵缓缓而来,那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似乎连董家庄都能听到,那种独特的行军作战阵列,不是舜乡军又是谁?
城头上一片欢呼。高史银与杨通二人看得真切。也是相互哈哈而笑:“果然是大人来了。大人没有丢下我们董家庄的兄弟。”
杨通冲城外不住欢叫着,忽然他想起什么,脸色大变:“大人出城来援救我们。只是在这野地上对上鞑子兵……”
高史银的笑声嘎然而止。
……
舜乡堡周边土地平旷,行军方便,为了更快地形成战斗队列,在舜乡堡教场上整军出发后,王斗就令每哨兵都以战斗方阵的队列行军。从舜乡堡到董家庄,他们一路而去,虽然各人都是大步行军,不过平日舜乡军训练艰苦,那队列的观念早深入人心,所以就算这行军中。那队形也是排得整齐无比,遇到大股敌人,只要稍一整队,就可以快速投入战斗。
在行军中,又分成首尾三个队列,以韩仲的左哨为前军,又有一些夜不收作为哨骑。孙三杰的后哨为后军,王斗的护卫旗手与韩朝的右哨军组成中军。此外中军部还有镇抚迟大成与一些风纪军士,又有王天学领着一些医士作为医护人员。
他们这三哨兵出了舜乡堡后,便有一波一波的清军哨骑前来哨探,有些哨骑还大胆地跑到近处前来观看,不过在几十个舜乡堡火铳兵的轰击下,他们留下了一些尸体,便跑得远远的了,只是若即若离在远处监视。
王斗也懒得理他们,一行人大摇大摆自舜乡堡出来,一路警惕地保持行军阵列,终于来到了这董家庄堡下,看着远处的董家庄城头,王斗松了口气,总算救援及时,董家庄还没有陷落,自己也就放心了。
王斗身旁的韩朝也是凝视着董家庄城头,他忽然对王斗低声道:“大人甘冒奇险,亲自领军救援,我想高兄弟他们定是感激涕零。”
王斗点头叹道:“韩兄弟,王某不才,不过我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兄弟。”
他看向远处的清兵大阵,笑道:“鞑子兵迎上来了。”
只听清兵的号角不断响起,慢慢的他们汇集成一片,不断的迎了上来,就在董家庄城外,在双方相距不到一里处,都是相互停了下来。
清兵那边见舜乡军野外行军竟可以保持如此整齐肃然,都是吃惊不小,同时又是个个眼睛冒火,可以明显的看出,明军中有一些盔甲是他们战死的勇士所有,没想到这些明人竟敢大摇大摆的穿出来,真是让人看得冒火,等会野战,一定要杀光这些胆大妄为的明人。
几个牛录章京簇拥在那甲喇章京的大纛下面,在那甲喇章京的身旁,尽是红缨火炎杆旗的白巴牙喇兵,与飞翎虎旗的喀把什兵,那甲喇章京久经战阵,他早听了哨骑的详细回报,又远远的看见明军的阵形。
他冷笑道:“依估计,对面的明军有六、七百人,尽是一色的战兵青壮,果然那个城堡是有大将坐镇,只是观明军旗号,似乎明国那方只是区区一个把总,为何他会有这么多兵丁?真是奇了。”
各人也是沉吟,都觉得奇怪。
那甲喇章京抚须大笑:“不论如何,他们是送死来了,这些明人胆大包天,胆敢出城与我们搏战,我大清兵野战无敌,定要在这里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然后再杀进堡内,将那些明人杀个鸡犬不留。”
“趁他们行军疲惫,正好立时发起攻击。”
那牛录章京宁尔佳忙道:“颜扎大人,该地明军火器犀利,我大清兵从未见过,他们又敢出城而来,定是有持无恐,奴才以为,还是小心为上。”
那甲喇章京怒喝道:“宁尔佳,你这狗奴才,是被那些明人打破胆了,你在那明人的堡下损兵折将,死伤勇士数百,你还有脸面在这里说话?”
那牛录章京宁尔佳面红耳赤,唯唯诺诺地退下,他昨日在舜乡堡下损兵折将,不但折损了别的牛录中的精兵,就连自己牛录的精华也尽数损没,在这甲喇内,己经没有了他说话的余地。
见他被那甲喇章京喝斥,别的牛录章京都是投来兴灾乐祸的目光,他的亲家钮咕禄看了他一眼,也不好说什么。
那甲喇章京排兵布阵,准备攻击。原来他这甲喇的清兵中,共有兵士一千五百余人,其中披甲战兵有五百多人,余下的皆是未着甲的跟役与辅兵。
不过昨日之战,清兵在舜乡堡城下造成了二百多人的伤亡,其中身披重甲的战兵就有一百二十余人,还有那牛录章京牛录中最精锐的十七个白甲兵。在这董家庄下,又有五十余人伤亡,其中又有二十余人是身披重甲的披甲战兵。
这样一来,这甲喇中的战兵己经折损了一百四十余人,存余的战兵不到四百人。不过这甲喇相信,在野战中,只要自己派出一百战兵,还有三百辅兵,就足以击破对面那些胆大包天的明军。
不过经过舜乡堡与董家庄的战斗后,那甲喇章京也认为该地明军与众不同,他决定派出三百余人的战兵,还有三百的辅兵发动攻击,以雷霆之势,将眼前这股明军彻底消灭。
他连连喝令,各牛录章京的战兵与辅兵纷纷出来,除了昨日那损失惨重的牛录章京宁尔佳与钮咕禄外,余下的三个牛录章京尽数亲自领军出战。
其中两个牛录章京率领步军,各让自己牛录中的四十个马甲兵充为死兵,身批双层重甲,首先进行突阵。然后由每个牛录中的步甲兵进行射箭支援,最后由两个牛录章京各领自己牛录中的十七名白巴牙喇兵与两名喀把什兵充为锐兵,个个身着三层重甲,率领监督各牛录一百五十人的辅兵,趁机突阵。
余下一个牛录章京领着一百余精骑,个个身披两层重甲,一人双马,在旁待机而动,待前队冲散明军的阵型后,又或是有空子可钻,他们便进行不断的冲击与追杀。
可以看出,这样安排,那甲喇章京是下了大本钱。不说那些战兵,就是清兵中的辅兵,他们拿着刀枪,虽然身上大多未着甲胄,不过那甲喇章京相信,就是自己麾下这些无甲的跟役,战力也足以超过对面那些明人的战兵。
看着清军步骑出阵逼来,他们那红白相间的旗号衣甲是看得越来越清楚,舜乡军这边都是一片肃然。
韩朝低声对王斗道:“贼奴作战,死兵在前,锐兵在后。死兵批重甲,虽死而不退,后又接轻甲善射之兵。最后为奴贼精骑,人马皆重铠。待我铳炮击发,急突而出,尤擅左右突击,不见利而不进,或远或近,或多或少,或聚或散,或出或没,动静之间,其势极诡,最是难防。”
王斗微微点头,依他对历史的了解,还有昨日舜乡堡的战事,确实清兵的步兵就是使用这种战术。
还有他们的骑兵,非常难防,飘忽不定,多从两翼夹击,或是攻击侧翼,一个不小心,被他们找到机会,便让他们从侧翼突破。其实他们骑兵还有一种战术,就是以死兵策马冲阵,那死兵不但身着双层重甲,就是马的身上,也一样是罩着铁甲棉甲,且一人双马,一匹马受伤后还可以换骑马用。
不过这种重甲骑兵非常精锐,都是各旗的固山额真或是旗中各贝勒麾下才有的精锐,普通的甲喇中想必没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