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是从来不做梦的,虽然入世以来逐渐懂了情感感情,却不足以支配休眠状态下大脑的活动。更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大脑并不同于常人。
可这一次,他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做梦。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偶尔和白少希聊天的时候,白少希会说起自己做的梦,可白晓从没有感觉过。
而此时,他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在梦境里看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却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现象。
梦境里有个高大的男人站在白玉石阶上,广袖华袍每一针每一线都精细且繁复。他看不清男人的样子,却好像隐约能察觉出那份高贵和威严。
在男人下首,还有一个装束有些类似,却略显清瘦稚嫩的人。同样看不清面容,却不像面对上面那个男人一样,能感觉得到气场。
这种感觉像是在幻境,又不尽然,丝毫没有幻境中的虚化,反而显得有些真实。
他听到两人的交谈,初起只是模糊地听到了声音,却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凝重和严肃。到后来随着交谈时间的延长,才逐渐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出战!”高大的男人语气凝重而固执,好似不允许被反驳。
清瘦的人微仰着脸,固执的感觉却如出一辙:“父亲将兆澈庇护在羽翼中,千年万年或许尚可,却总不能永远护着。”
“此战非同小可,你乃……”后面的话逐渐听不真切。
白晓神思一恍,突然发现自己的视角变化,连高大男人的面容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一张十分精致的面容,自眉心勾勒的花纹蔓延至左脸,复杂华丽又带着神秘的气质。而那张脸上却没有丝毫女气,反而有着浑然天成的高贵和清冷。
白晓听到自己好似被什么支配这一样,不受控制的开了口:“若是父亲执意如此,不若现在就将我锁在九重深渊。否则,只要我有半分力量,总会与父亲一同出战。”
话音一落,白晓才惊觉自己已经不是旁观,而是变成了先前那个清瘦的少年。
高大的男人似乎很是震惊,盯着他许久,才开口:“此事无需再谈,你回去吧。”
身体依旧不被自己所控制,自主走出看不清全貌的宫殿。
梦境忽然消失,变成漆黑一片的虚无。
一片寂静中,白晓以为自己已经陷入沉睡,却又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
“……唯有帝息不散,方能有一线生机……”
帝……息?
好像这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白晓挣扎着想要清醒一些,好听清对方的喃喃低语,却转瞬之间又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才逐渐有了光线。可依旧不是白晓所熟悉的地方,也依旧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
身边骤然多了道气息,白晓下意识想要戒备,然而控制着他身体的人却好似已经习惯,任由那人靠近。
对方伸臂将他揽入怀中,陌生的气息虽然隐约带着种熟悉的感觉,却让白晓依旧难以适应。
不过潜意识的挣扎并不能影响什么,梦境如常的进行着。
那人埋首在白晓颈间,略带不满地开口:“你近日与那小家伙甚是亲热,反倒不怎么理会我了。”
“堂堂剑尊同个孩子一般撒娇,倒不怕让人看了笑话。”白晓听到自己开口,甚至感觉到心底一阵轻轻的温暖的波澜。
“谁不知你我的关系,有何好笑话的。再说了,难道你会让他们平白看我笑话不成?”
“这可说不准,兴许我心情好,允得别人拿你给我当乐子。”
二人轻言细语的调侃,却有着不同寻常的亲密。几句话惹得那人不快,白晓忽然察觉到一股温热落在唇上,下一秒便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浓烈。
从未与白少川之外的人有过亲密,白晓下意识想要抗拒,却怎么也挣扎不过梦境的桎梏。
二人吻得难舍难分,对方的吻已经从唇舌逐渐下移,缓慢落到肩颈锁骨之上。繁复的衣裳被轻巧挑开,修长却火热的手慢慢探入其中。
眼看就要发展成十八禁场景,白晓潜意识的挣扎更为剧烈。猛地一阵坠落感,白晓突然睁开双眼,却被强光刺了一下双眼,下意识剧烈喘息起来。
梦中的情形深刻印在脑海,身体也被影响,热浪一层层涌上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平息。
白晓睁着双眼,许久没有缓过神来。
脖子上被什么东西轻轻扫了扫,酥麻中带着点痒意。
白晓下意识看过去,却见缩小了的九尾正蹲在床边,一眨不眨看着他,眼底有种莫名的欣喜。
不过看到他清醒过来,那股欣喜忽然收敛,又变回往日的傲慢和高贵。
“醒了?”
白晓怔怔地点点头,一时没回过神来。
九尾看他发怔的样子,正想要说什么,却见白晓忽然坐起身来,下一刻立即扶住额,好似十分眩晕。
“你消耗过大,还需要好好休息。”九尾懒洋洋地道。
白晓扶住床沿定了定神,等那股眩晕感过去才开口询问:“主人呢?”
“死不了。”九尾翻了个白眼,看白晓面色不善,才慢悠悠接口:“受伤有些重,不过没什么大事,休养一段时日便可。”
“混沌呢?”白晓的记忆只停留在白少川被混沌撞飞出去的一瞬间,余下全成空白。
九尾打量了他半晌,才道:“已经被收了,在这里头。”抬了抬前爪,九尾爪子里出现了个黑漆漆的匣子,慢慢飞到白晓面前。
白晓抓住匣子看了半天,下意识就要打开。九尾立刻一爪子按住:“你想再把它放出来么!”
它突然的厉声喝止让白晓惊了一下,反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才有些莽撞,顿时歇了想打开的心思。拿着匣子又观察了半天,白晓还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什么?真能镇住混沌?”
毕竟是上古凶兽,就收在这里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甩了甩尾巴,九尾慢悠悠道:“上古仙器,拘住一个混沌不过是小事。只是刚刚将它收入内里,还没能将其制服,贸然打开定会给他机会逃离。”顿了顿,它又道:“待过个三两日,就可以放松一些。只要不是成日大敞着,混沌轻易出不来。”
得了肯定答案,白晓放下心来,随手将匣子揣入怀中,便下地想要去看白少川。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屋中的样子似乎有些熟悉:“这里是……”
“天眼灵狐族地。你们受了伤,我不好将你们带回去,便暂时留在这里。”
“哦。”
就在九尾以为他满心只剩下白少川的伤势,这就前去的时候,白晓却突然停下步子回头看它:“你知道……兆澈是谁吗?”
胡乱扫动的狐尾突然一僵,九尾目光凌厉地看过来:“你从哪听来的?”
白晓没发觉它的不对,挠了挠头老实道:“梦里好像听到有人在说,不过这个名字我好像从来没听过啊……”
九尾一顿,淡声道:“没听过。”
“唔……”白晓没再多言,将所有疑问抛诸脑后,满心都只剩下白少川的安危。
天眼灵狐一族对他们已经熟悉,还算得上十分友好。见到白晓出门,立刻带着他朝白少川的房间前去。
一推开门,就清楚地嗅到一股血气。白晓面色一白,紧走几步赶到床边,入目就看到个面容苍白,连呼吸都十分微弱的白少川。
“主人!”白晓有些害怕,慌乱地伸手探了探脉息,又摸了摸心跳,才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好,但还算正常。尤其是屋中血气虽然重,但白少川的灵力也很明显在慢慢恢复。只要灵力还在恢复,伤势总会痊愈的快一些。
封严刚刚出去吩咐了些事情,一进门就瞧见白晓坐在床边,握着白少川的手满是担忧。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封严压低声音道:“他没事了,伤口虽然严重了些,不过我已经让人处理过。刚刚他担心你,好说歹说才肯睡一会,别又吵醒他。”
两人相比较,白少川明显是那个伤的重的。虽说照情分来讲,封严和白晓关系更近一点,可白少川也是他族中恩人之一,他总不好厚此薄彼,在人重伤时还只管白晓不顾他。更何况,白少川这副模样,若是不闻不问怠慢了,恐怕白晓也不会让他好看。
白晓照旧握着白少川的手,却很认真地和封严道谢:“谢谢。”
“说什么,要不是你们,我族中怕是还要恐慌上好一阵子。”封严笑了笑,“你陪他一会吧,不过也要留意自己的身体,我就先走了。”
“嗯。”白晓点头答应。
直到封严出去,白晓才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被子下的白少川只穿了一层宽松的裤子,而腰腹上,厚厚的绷带上染着点点血迹,看得白晓觉得刺眼的生疼。
白晓鼻子一酸,赶忙把被子盖好,小心翼翼掖好被角,生怕碰到伤口。
手上一暖,白晓下意识看过去,正对上白少川满眼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