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夸赞和谦逊,美言与承让,随后点单佳肴美酒送上……继而主客吃、喝、聊,相谈甚欢。
看着与父亲谈笑风生的苏淳风、白行庸,刘悦心里五味杂陈。
说来话长……
去年在没有丝毫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刘悦被京大开除学籍,开除的通知下达时,又有时任京大术士协会会长的宋慈文向他简单直接而冷酷地传述了不同与纸面上所述的缘由,并且严词警告他,不得在离开京大校园后再行报复的恶事,不然绝不轻饶。刘悦的心中可谓憋了一肚子气,充了一胸腔火,背了一脊梁冤。
当然,这种事儿恐怕搁谁身上都难以接受,更何况当时的刘悦,还处在坐井观天自以为天老大地老二爹老三他老四的自负状态下。
回到家中,又惨遭父亲暴打狠训……
刘悦何其凄惨?
却不可怜。
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在母亲的回护宠溺下,在父亲的默许下,他苦苦修行,努力学习,誓要来年再次考入京大,并且还要争取进入管理学院市场营销系,到那时候,再做打算——这明摆着就是赌气,但母亲觉得儿子有志气,父亲觉得儿子有必要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这对儿子来讲也是一种历练的成长,所以身为父母的他们并没有制止,反而给于了鼓励。
也对。
其实说白了,自家儿子在京大被人虐,又惨被开除……身为父亲的刘行乾怎能不心疼?怎能不迁怒于那个叫做苏淳风的学生?
当儿子今年再次拿到京大的录取通知书时,刘行乾就决定,到开学时还要亲自送儿子上京城,去京大,顺便看看那个叫做苏淳风的家伙有多大本事,什么来头?再看看这藏龙卧虎的京城里,一个大学学府中的学生术士协会,有多么大势力实力从而如此嚣张跋扈到无所忌惮,可以轻易地就把一名入校新生给开除了学籍!
好歹也是国家顶级的学府,怎能如此儿戏?
也恰好是刘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刘行乾接到了尚老先生的电话,便顾不得想这些,就匆匆赶赴蓬莱市。
尚老先生名叫尚文天,鲁东省蓬莱市人,在当代刚刚复兴渐趋繁荣的奇门江湖上声名未显,但委实是一名修为已至炼气中期的命算高手。早年间,他曾受恩与刘行乾之父,而刘行乾之父又因他受伤英年早逝,所以在刘行乾少时,尚文天就带着资质还算不错,那时候名叫刘成乾的刘行乾,去往秦岭省的“耀皇宗”拜师修行术法,因为刘成乾的天赋资质,不适合修习命算之术,而且尚文天担心亲自收刘成乾为徒修习触摸天机过重的命算之术,会害了老刘家的这根独苗,从而让恩人断子绝孙。只可惜,当年因为建国后的那段特殊时期需要避讳太多,且耀皇宗亦是在大势所趋下颇有点儿风雨飘摇的危机感,故而耀皇宗宗主白擎山虽然感恩尚文天曾经对白家的帮扶,却也婉拒了收刘成乾为徒,只是送给刘成乾一部耀皇宗外门的修行秘术,让其在尚文天的监护指导下,自去修行。而且白擎山直言,无论刘成乾将来在术法修行上有多大成就,都与他耀皇宗无关。
尚文天带着刘成乾回到鲁东省海岛市之后,为其更名刘行乾,告知他虽然未能拜入耀皇宗,但也要有尊师尊传承之心,故而改其名在耀皇宗白家后人的行字辈之列。
当今时代,耀皇宗的宗主白寅,是白擎山二子。
以前刘行乾就从尚老先生口中得知过,奇门江湖复兴在即,进入新世纪之后必将开始繁荣昌盛。只不过因为与奇门江湖接触甚少,又听闻江湖水深,所以刘行乾这些年除了经商之外,一直都在潜心修行并教育培养儿子刘悦,希望被尚老先生称赞过天赋资质上佳的儿子,将来能够在术法修为上达到更高的成就,以便在必将繁荣的奇门江湖上,闯出些名堂,甚至能开宗立派流传千古。
其时,苏淳风杀纵仙歌徒弟,废纵仙歌徒孙的江湖事,刘行乾并不知晓。因为当前正是奇门江湖刚刚复兴繁荣的时代,他对奇门江湖的了解和接触,几乎仅限于尚文天的讲述,而尚文天更是偏居蓬莱多年,几乎足不出户,又怎能得知新鲜出炉的江湖事?
半个月前……
白寅远赴鲁东省蓬莱市,拜访命算高手尚文天,刘行乾这才有机会从海岛市匆匆赶往蓬莱,见到了耀皇宗当代宗主白寅。
由此,刘行乾与耀皇宗,与白家,事隔多年后终于取得了联系。
只不过,知晓刘行乾所修行秘术来源的白寅,依旧是拒绝了他加入耀皇宗的请求,只是出于给尚老先生及家父白擎山的面子,才委婉地表示:“以后白刘两家算是故交,可以多多来往,行乾你也无需在我面前持子侄辈之礼,应以平辈论之。”
这对于刘行乾来说,绝对算是高攀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在见到白寅之前,白寅和尚老先生刚刚谈及了近来轰动江湖的那起事件,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苏淳风击杀纵仙歌徒弟,废了纵仙歌徒孙修为的事情,委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件。只是因为这个江湖平静得太久了,死者又是江湖大宗门青鸾宗的人,天下第一纵仙歌的徒弟,而且纵仙歌的儿子几个月前在京城遭遇刺杀,这个江湖正因为纵仙歌的暴怒而处在风起云涌之时……各方面因素恰好凑到了一块儿,事情才会在有心人的散播下,闹得沸沸扬扬。
白寅和尚文天自然可以笑谈此事,因为他们有资格和实力,把这件事当小事。
那日,闲谈中刘行乾知晓了白寅之子白行庸,在京城的华清大学求学,就赶紧循着说话的由头把自家儿子刘悦去年在京大的遭遇简单讲了讲,又说了刘悦今年再次考入了京大,希望刘悦今年到京大上学之后,白行庸能够多多关照。
白寅听后笑着对他说:“京城自古藏龙卧虎,高人隐士无数,所以在京城求学生活,还是要小翼些为好。”
尚文天也温和说道:“小悦去京大报到时,你不妨先带他去和行庸见上一面,毕竟行庸在京城求学已有三年,又是华清大学学生术士协会的会长,对京城以及大学学府中学生术士的规矩,多有了解……”
刘行乾对这二位,自然是言听计从。
所以还未到开学报到日,刘行乾就带着儿子提前来到京城,腆着脸主动找到了白寅之子白行庸,想着与耀皇宗更加深些关系,顺便从白行庸这里了解一下京城水深有几许,也让儿子在京城的求学生活中,能多多得到白行庸的关照。
以前刘行乾就从尚老先生口中听说过许许多多历史上的江湖事、江湖人,而且对少有接触的奇门江湖怀有敬重和些许畏惧之心,所以处事稳妥,鲜有以术法在社会上行强横蛮霸无礼之事,更是经常叮嘱儿子要与人为善,低调谦和。但他终究还是不够了解这个江湖,不够了解尚老先生所说江湖复兴英才迭出的话……
但第一次见到白行庸,刘行乾就明白了,并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多么像一只趴在井底的青蛙。
不过二十三岁的白行庸,修为比他还要高!
尤为让刘行乾钦佩和欣喜的是,白行庸没有丝毫出身江湖名门大族的架子,言谈间颇为平易近人,谦和礼貌,尊称他为前辈……
有了白行庸这样的青年俊杰术法高手做靠山,又是华清大学学生术士协会的会长,刘行乾觉得儿子以后在京城,在京大,应该不会再受人欺负了——纵然是京大学生术士协会,也得卖白行庸的面子吧?且不说白行庸个人修为高深,便是耀皇宗白家这副大招牌,就足够让所有人不得不卖这份面子。
而从父亲口中知道了耀皇宗,知道了白家,刘悦对白行庸更是钦佩羡慕得五体投地就差没磕头哭着喊着拜师了,甚至都生出了要不要回头也蓄上长发再染成白色?
他已然,把白行庸当成了偶像般的存在。
自己,当如是!
刘悦向往着,将来自己能够成为白行庸一样的人物。
闲谈中,刘悦自然而然好奇地问及了一些京城各大学府学生术士的事情,又问了些近来的奇门江湖事。
然后,他和父亲就听到了一个让他们震惊不已的消息。
在奇门江湖上比之耀皇宗的地位实力,都要更胜一筹的名门大派青鸾宗,其宗主当今天下奇门江湖公认第一人的锁江龙纵仙歌,手下的一个徒弟在豫州省平阳市地区,被一名叫做苏淳风的年轻术士,在生死斗法中击杀。
此苏淳风,是否彼苏淳风?
刘行乾和刘悦这对父子,几乎同时心生寒意和一丝希冀……
可惜,稍加询问他们便得知了此苏淳风,确确实实就是那个去年被刘行乾看出天赋资质极高却耽误了修行最佳年限,与刘悦是同班同学舍友的苏淳风——而且,苏淳风并非普通人,他是实打实修为极高的术士,是当代奇门江湖上年轻一代的俊杰。
绝对是青年俊杰啊!
刘行乾和刘悦父子二人心服口服地承认这一点,因为对他们来说,苏淳风与迟一正一战,已经是高手之间的斗法了。要知道,刘行乾已过不惑之年,修为却只是徘徊在固气后期之境多年,而被苏淳风以术法击杀的迟一正……依白行庸所说,江湖传言迟一正在与苏淳风生死斗法时,假借徒儿修为已然短暂跻身入了炼气境!
以此推断,如果刘行乾和苏淳风斗法,结果也只能是一个死!
乖乖!
苏淳风可是能杀死炼气境的高手啊!
而且他杀的人,他废掉的人,是天下第一的纵仙歌的徒弟徒孙!
这份修为,这份胆识……令刘行乾不禁心中惴惴,替去年进入京城不知天高地厚闯下大祸招惹了苏淳风的儿子感到万般庆幸。
而刘悦,亦是心有余悸,后背生寒。
于是,就有了今日刘行乾委托白行庸作为中间人,出面邀请苏淳风,并从中调解刘悦与苏淳风之间的矛盾,希望日后在京城大学里,二人能够和平共处,至少,别让苏淳风再惦记着收拾刘悦,那就太他妈-的恐怖吓人了。
如果他们能够不打不相识成为朋友……
自然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