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献疑惑道:“什么?”
“扶乩,算是奇门术语吧。通俗地来讲,就比如民间流传的一些占卜、召唤邪灵之类的把戏。”苏淳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便摆摆手很有些风范地说道:“不过您也不用担心,那些宵小邪物绝不敢进入您的家门,即使在外面,也不会给我表姨带来多大伤害,毕竟,她经常会回家见您的,不是吗?”
陈献点点头,神色间闪过一丝无奈的感慨,女儿已然离婚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对苏淳风这样一个毫不熟悉的晚辈讲。
稍作思忖后,陈献问道:“你能不能,帮她杜绝此类事件?”
“我做不到。”
“谁能做得到?”
“这我不清楚……”
“你的师父呢?”陈献皱皱眉,面露不喜之色。
苏淳风怔了下,没理会陈献稍显愠色的表情,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也是上初一那年冬天晚上在外面玩时,很偶然地遇到了他,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就把一些东西印到了我的脑海里,后来,他简单跟我说了一些话,就走了,再没有见过面。说真的,我对这方面并不精通,也没有尝试做过什么。刚才见到我表姨那一刻,实在是因为害怕所以本能地施术要抵-制而已。”
这样颇为牵强和玄幻的解释,自然不能够让陈献相信,但他却没有在这方面计较,转而道:“你有认识这方面的其他高人吗?”
苏淳风摇了摇头,道:“其实,对这种事我到现在还是半信半疑。”
“哦?”陈献笑了笑,道:“那你对于以前,还有刚才看到你表姨进门时身上的阴邪之物,又怎么认为?”
“不知道。”苏淳风很坦诚的样子,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陈献就微微颔首,自顾自斟了杯凉茶轻轻嘬了一口,像是很随意的样子说道:“再过几年,我就要退休咯……老来无事,倒是对玄学和易经之类的东西有些好奇。孩子,我想问问你,如果一个人时运不济,那么怎样运用玄学知识,唔,你们叫做术法是吧?如何做,能够摆脱霉运,逢凶化吉呢?”
“这我真不清楚。”苏淳风苦笑道:“我所懂得的一些,只是驱邪镇煞方面的旁门左道,和时运风马牛不相及啊。”
“哦。”陈献也不生气,接着问道:“那么,如你所说的阴邪之物,是否会影响到一个人,乃至于他的亲人、家眷的时运?”
“这个,可能会吧?”苏淳风做出半知半解的模样,说道:“毕竟那玩意儿属阴,带煞,阴阳相冲的话,纵然不会给身体上造成多大的伤害,但难免会影响一个人的生气和自身的情绪。所以,能避免还是要尽量避免。”
陈献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道:“你能把自己所知的这些秘术,告诉我吗?”
苏淳风摇摇头,微笑道:“不行。”
“你告诉我,我绝不会传出去的。”陈献态度认真诚恳地说道。
“不行啊……”苏淳风叹口气,道:“我的师父那天晚上告诉过我,秘术之所以叫做秘术,正是因为有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其中,如果能够随便乱传的话,从古至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玄妙无比的术法失传。更何况,秘术肆意传出去的话,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苏淳风抬手指了指天花板,神秘兮兮地说道:“所以,两年多来我连父母都不敢告知。姥爷,您之前既然能一眼看出我使用了秘术,想来多多少少也知道这些规矩吧?”
被这样一个半大孩子而且还是晚辈如此直接地拒绝,还略带着些说教的味道,这让陈献不由得有些愤怒,身上的官威之势陡然间迸发出来,给人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压力。他神色有些冷厉地淡淡说道:“你虽然年级还小,但从你的谈吐中,我想你也应该是一个明事理的孩子。”
苏淳风微笑不语,不卑不亢地看着陈献——心性成熟且经历过奇门江湖险事的他,其会轻易被陈献的气势镇住?
“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安排很好的将来,还有你的父母、弟弟,让你们全家在平阳市落户成为市民,过上比现在好得多的生活,无需再在乡下务农为生。”陈献说出这番话时,那种风轻云淡般模样,着实流露出了权势人物的自信和强势——在老百姓看来难如登天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
苏淳风眼睑垂下,摇了摇头。
陈献的声音当即冷厉起来:“孩子,你毕竟还小,不要太不懂事……像你现在身为一名初中生,偷习玄学秘术,如果被旁人知晓的话,后果是很严重的。甚至,你的父母、弟弟也会受到连累。”
一听这话,苏淳风当即毛了!
他最讨厌别人威胁他,更何况还敢拿他的父母亲人来要挟?
虽然想不明白陈献这样的大人物,到底被什么事情给逼得狗急跳墙,不得不对一个半大孩子说出这番委实不符合他身份的话来,但苏淳风可是一点儿都不想同情他,当即站起身来冷笑道:“三姥爷,你虽然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但你对于一些领域还是不够了解啊!我当你是长辈今天对你坦诚相见,你却恶言相向……”说到这里,苏淳风双手按在圆几上,探着身子凑到陈献面前,咧开嘴笑嘻嘻地说道:“我也只好再坦诚点儿告诉您一些,您的官威、官气,固然能够护持己身,但也不是万能的!您千不该万不该,这时候对我说这些话,现在可是在您的家里啊,所以我不得不稍稍做点儿手脚,以防万一。如果您言而无信把我的事情透露出去,那我也只有拼死一搏,动用秘术报复了。”
“放肆,你吓唬我?”陈献怒道。
“别生气。”苏淳风笑道:“信不信由你,也许正如老话所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您官威赫赫,如果真的心中无愧,那又何惧之有呢?”
言罢,苏淳风面带微笑,转身大模大样地走到门前,拉开门走了出去。
阳台上,陈献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看着敞开的书房门——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在他的盛威之下不但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气势凌人地给予了凶悍强势的反击,威胁、恐吓他!
是年少气盛?
还是他艺高人胆大?
纵然是历经军旅、宦海争斗多年都游刃有余无往而不利的陈献,此时也陷入了迷茫,秀兰家的这个孩子,很不一般啊。
等等……
陈献豁然起身,他想到了刚才苏淳风所说“现在可是在您的家里啊,所以我不得不稍稍做点儿手脚,以防万一。”还有最后那句“如果真的心中无愧,那又何惧之有呢?”
他能做什么?
陈献大步往外走去,但脸上的神情却迅速恢复了平静,还带着些许和蔼的笑容,走到外面客厅里施施然坐下,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般,道:“秀兰,苏成啊,你们可是养了个好儿子,淳风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
“您老太夸奖他了,能不给家里闯祸,我们就知足了。”苏成谦逊道。
难得自家这位一向目中无人的高官叔叔,会流露出这般亲和的态度,陈秀兰开心之余,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您可别夸他,这孩子就好骄傲。”
苏淳风坐在沙发上一副憨憨的模样,白净的小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哟哟,这孩子还害羞呢!”姜茹英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儿,似乎特别喜欢苏淳风的样子。事实上,她只是察觉到丈夫今天对于这一家人有些不同寻常,所以才会很自然地流露出热情的态度来。
在姜茹英的带动下,客厅里很快便欢声笑语不断。
只是待在卧室里看书的陈羽芳,心里格外别扭——爸妈今天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老家来的穷酸亲戚嘛,至于这么热情招待?竟然还留他们吃午饭!
午饭很丰盛,是外面饭店直接做好给送来的,五个菜一个汤,还有米饭。
陈献还特意开了瓶茅台酒,让苏成喝了点儿。
而对于苏成两口子来说,就有些受宠若惊了,被高官厚禄的叔叔如此罕有地热情招待,能不高兴激动吗?
苏淳雨年龄小并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只要能吃好喝好,大人不给脸色看,他就很开心了。而苏淳风更是早已习惯了脸谱化自己,一副憨厚老实的好孩子模样,大人问一句就老老实实还有点儿脸红地回一句。
看着这一家四口受宠若惊没见过世面般的拘束激动模样,陈羽芳愈发厌恶,饭吃了没一半,她就板着脸起身回到卧室穿衣打扮一番,蹬蹬蹬地出去了。
饭后,苏成一家不好意思再多叨扰,稍坐片刻后就起身道别。
陈献和姜茹英客气地挽留了两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这次,姜茹英却是跟随着丈夫陈献,不惧寒冷地一直送亲戚下楼,站在楼道外还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以后有时间常来啊……”
待这一家四口走远之后,陈献又忍不住追上去把苏淳风叫到一旁:“你在我家里做了什么?”
“姥爷,我们家不会求您帮衬什么,所以您尽管放心。”苏淳风笑呵呵地说道:“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另外,好心提醒您一句,只要您一身正气堂堂正正,自然能邪不侵体,逢凶化吉。”
言罢,苏淳风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