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施术而带来的磁场波动瞬间反噬影响到了苏淳风的身心健康状况。
自古医不自治,卜不算己,施术于亲人和己身所引致的天谴到来之快、之狠,绝对是让诸多奇门江湖术士所忌讳和加倍防范的重中之重。好在是,苏淳风心神足够强大,才没有当场昏厥过去。倘若换做普通术士,说不得就会在如同五雷轰顶般的反噬下直接昏厥甚至死亡。
即便如此,他还是踉跄着差点儿摔倒在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客厅一侧的窗台。
“小风,你怎么了?”陈秀兰有些担忧地看向儿子,道:“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苏淳风强打起精神,暗暗感叹着自己这幅身板太弱,如果是当年……想到这里,他轻轻摇头,笑着说道:“我有点儿饿了。”
陈秀兰心疼地说道:“那快去厨房,有馒头。”
“哎。”苏淳风答应一声,神态轻松如常地慢慢走了出去——他不敢快走,怕腿软摔倒让母亲太过担忧。
院内,挨着葡萄架那间小小的不足十五平米的西屋就是厨房。
走进厨房,苏淳风打开橱柜,拿出一只瓷碗和两双筷子,从水缸中盛了碗水放置到红砖铺就的地面上。然后蹲下身,右手持筷子,左手掐决口中念念有词,施展术法缓缓将四根筷子按照一定的步骤方位插向盛满了水的瓷碗中。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每根筷子插入水碗中后,就像是插入了泥土般稳稳地,笔直地戳立着。
四根筷子,四个方位。
插好筷子后,苏淳风额头生汗,却依旧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右手中指和拇指对接,无名指小指弯曲,食指伸直在四根筷子上方轻轻环绕时而指指点点,口中轻吟着神秘术咒。
随着他手指的指点,水碗中清澈的水面开始出现一圈圈诡异美丽的涟漪荡漾着环绕四根筷子。
苏淳风这才手扶着膝盖撑起身子,走到橱柜前寻找小米。
但翻找了一下没找到小米,他只好从面粉袋子里抓了一把面粉作为替代品,走回到水碗前站直了身躯,左手掐决抬起与肩同高,微阖双目念念有词,右手松开轻轻将面粉洒向了下面的水碗。
只见面粉如落雨般急速下坠至涟漪不断的水碗中。
奇怪的是,面粉竟然全数落入水碗之中,在荡漾着的涟漪水波推动下形成了一圈圈如同符号又像是没有规律的图案,并且没有被水溶解的丝毫迹象。面粉的白,水面的清,勾勒交织在一起。
很诡异的情景!
苏淳风睁开眼睛,双手拍打去手上沾着的面粉,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番水碗中的筷子和面粉、水的状态。
呼……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切安好。”
然后,他歪坐在地上,神色疲惫不堪,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吃力地将水碗中的四根筷子拔出来,再端起水碗凑到嘴边,连同里面的面粉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这才喘着气闭目养神。
此刻的他头晕脑胀,心率不稳,浑身内外犹若被针扎虫噬。若非心神强大,断难承受这等折磨。
术法讲:三千世界,万物不离其宗,皆属阴阳五行之列。
阴阳五行与天地灵气在整个寰宇和世界上都会形成一个个浩大却又不尽相同的气场,融合在一起保持着极为神秘奇妙的平衡性——科学地说,是磁场;笼统地说,这就是大自然。而存在与其中的万物,不论生灵死物都会与自然界形成一个个或大或小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气场。
相辅相成,磅礴中又有着极端的微妙脆弱。
这种气场在人类身上,我们会通俗地称之为“运势”。
大自然中,大小磁场和个人运势的强弱,其中涉及到五行平衡、失衡等种种细微的变化,会直接或间接相互作用,从而对人的未来产生一定的影响。有的是小范围内影响个人或者局部地区,有的则是大范围影响多人和一个大的地区;有的是短时间内的影响,有的可能影响几个月、几年乃至数十年。
甚或是,影响到后辈人的运势。
而术法,则是根据这其中的大自然规则,顺势或逆势而为之,促使、诱发、导引气场平衡中的脆弱关节发生变化,从而在最短时间内激发自然规则的运转频率走向,按照施术者的意愿达成特定的异常动荡。
因此,无论施展何种术法,基本都会引来必然的反噬。
苏淳风前世不是奇门江湖中的相师,可以观人面相和地理风水之势从而断非常之事;也不是卜算命理大师,能够以天干地支阴阳五行理论掐指推算吉凶祸福。但他毕竟是修为已至“醒神”之境的诡术高手重生而来,仅凭其强大的心神修为,就能观测到一人、一地的阴阳五行之势。
虽不能断事故详细,却能察吉凶祸福“更多热门小说,、”!
只不过,他现在体质不足以支持施展绝顶诡术,且施术于亲人和己身本就是术法大忌,故而现在只能使用小小的术法来观察当前家中的气场如何,从而大致判断出居于此地的家人短时间内是否平安。
结果是,一切安好。
由此苏淳风判断,此番自己重生虽然足够诡异非常,但并未引发太大的天地感应,只是在校园内引起了些许磁场变动,让向来低调的王启民都忍不住出手观察是何缘故。
而家人,易不会从中受害。
稍作歇息后,苏淳风刚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体内疼痛还未完全消散,就听得外面传来了父亲苏成粗犷的声音:“小风怎么回来了?”
苏淳风急忙起身将碗筷收拾好,擦着嘴角走出去道:“我回来拿两本书。”
“把书本都落在家里,你这学怎么上的?”身材魁梧壮实的苏成板着脸训斥道,一边走到院子东侧的月台旁,将背着的农药机卸下来,装着农药的水桶也放下,“小时候学习不错,咋上初中后学习成绩就上不去了?”
陈秀兰从屋内出来,到压水井旁打了水端过去,微笑道:“干活回来就一肚子牢骚,就不能歇歇啊?”
苏成哼了声,一边洗着手一边气道:“不好好上学,有他后悔的时候!”
听着父亲的牢骚,看着父亲健硕的身躯,满是疲惫的表情……苏淳风心头再次泛起了浓浓的酸楚和歉疚。
还有,幸福!
前世,每每听到父亲这般训斥牢骚,处在青春叛逆期的自己都会当作耳旁风,甚至心里还会产生极强的抵触情绪,直到成年之后,才充分理解了当年父母的苦心和爱之深责之切。想到这里,他不禁轻叹口气,随即抬头神色认真地看向父亲,道:“爹,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嗯?”正擦洗着脸的苏成扭头直起腰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大儿子。
就连陈秀兰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若是以往,这孩子在受到训斥牢骚的时候,多半会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虽然畏惧向来秉承“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父亲,不敢开口反驳,但也会用沉默和倔强的表情来彰显自己的不屑和叛逆。
今天,这是怎么了?
父母逼着孩子表决心的情况也并非没发生过,可这次苏淳风却主动表露决心……
而且,看他的神色很认真,隐隐流露出歉疚之色,全然不像是以往那般敷衍和被逼无奈的样子。
啪嗒!
苏成板着脸将湿毛巾摔到了脸盆里,溅起一片水花,没好气地说道:“说吧,学校是不是又要收什么钱?”
“没有。”苏淳风咧嘴笑了,笑得很开心。
苏成皱皱眉:“你闯祸了?”
“没有啊……”
“混账,老子还不知道你这兔崽子?”苏成的双眼陡然瞪得如铜铃般,本就粗犷的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苏淳风哭笑不得,连连讨好道:“爹,我真没犯错,就是最近想了许多,明白自己平时不好好学习,对不住您辛辛苦苦赚钱给我交的学费。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
上大学!
对于这个年代,普通的庄户人家来说,上大学就是仿若鲤鱼跃龙门般的荣耀,是光宗耀祖,是门庭生辉,是发家致富能当官……所以苏成总是把“考上大学”这样一个目标挂在嘴边时刻激励、逼迫教育着孩子,也经常说:“你们兄弟俩只要好好学习,砸锅卖铁也让你们上学!你们有能耐出国留学,老子就去卖血!“
苏淳风对这一点,记忆犹新。
看着孩子信誓旦旦的表态,陈秀兰开心得想掉泪,笑着埋怨道:“他爹,小风有志气,从小就懂事听话!你看你整天把孩子给吓得,也不相信孩子。”
“说空话管个屁用,拿成绩回来给我看!”苏成哼了一声,背着双手往屋内走去。虽然表情和语气依旧严肃刻板,但苏成的内心里,却难得的有些开怀,还有少许自责——我是不是对孩子太严厉了?
为人父母者,谁不希望孩子懂事听话?
哪怕是刚才儿子那番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很有些做作的话语,让苏成一时间都有些难以适应,但他还是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回屋陪你爹说会儿话,我去摘些菜。”陈秀兰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喜悦。
“嗯。”苏淳风答应着转身往屋内走去。浑身那种还未完全祛除的疼痛折磨,似乎都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