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百九十四章、非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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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非得一见
会昌客栈是柘县最大一间客栈,最多可以同时住上几百人。
只是有一点春兰却忘了对易嬴说明,那就是邯州指挥使商术的进京述职队伍与前任肴州布政司遗孀的回京队伍居然同住在会昌客栈中。
两支队伍一先、一后进入柘县,只是因为前任肴州布政司遗孀闵江氏患了暗疾,这才耽搁下来,直到邯州指挥使商术的进京述职队伍也来到柘县还没离开。
“大人,闵江氏那贱妇又将帖子退回来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商游不仅是商府管家,同样也是商术的族亲,几乎所有官员、富户都喜欢在府中营造一种亲上加亲的氛围。因为一个人如果连自己亲戚都不信任,都不能信任,那不仅是个人的失败,同样是家族的失败。
一边将一份还未开封的帖子取出,商游脸上就有些愤愤难平。
固然商术是有些好色,但区区一介孀妇,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商术。闵江氏拒绝商术就等于给商氏家族抹黑,这绝对不可原谅。
商术也没去接商游手中帖子,一脸愤怒难平道:“……贱妇,贱妇,那就是一个贱妇。商游,你立即去叫……”
“大人,万万使不得。”
“为什么使不得。”
在商游向商术禀告前往闵江氏处递交拜会帖子的消息时,屋中就只有三个人。除了商游和坐在太师椅上的商术外,商术身后还站着一个貌相猥亵,唇边长着几支老鼠须的老头。
老头名叫商权忠,现在是商术的师爷。
商术本是一名武将,身边不该有文官才有的师爷配制,但作为商术最信任的人,商权忠却一直在商术身边以师爷身份参与各种政务、军务。换到现代社会,那就仿佛一个私人律师一样。不拿朝廷俸禄,只向商术个人负责。
听到商权忠阻止自己找人出气,商术立即有些不满。
不过商权忠仍是不慌不忙道:“大人,闵江氏的丈夫虽然已死,闵氏与江氏在朝中的势力却依旧甚大,大人还是勿因小节失了大利。”
“……小节?小节!”
嘴中嗫嚅两句,商术就一脸恨恨道:“哼,这还是小节吗?等到本将哪日将闵氏、江氏一起铲除,看那闵江氏还往哪里逃。”
作为商术的师爷,商权忠的原名乃是权忠。
只是受商术信任和重用,权忠这才在自己名字上添了商字为姓,表示对商术的忠诚与决心,也是一种自认奴仆的表示。当然,商权忠不可能向商术签什么卖身契,但只要商权忠继续保持对商术的忠诚,商权忠的后代将来也可以姓商,正式进入商氏家族。
因此看到商术接受自己意见,商权忠也心中一宽道:“老爷,虽然我们没必要主动对闵江氏下黑手,但老爷如果真不舍得放弃闵江氏,大可每日都向闵江氏下贴求见,甚至与那闵江氏一道前往京城。”
“等到闵家、江家知道老爷与闵江氏的一路行止,即便不将闵江氏允给老爷,闵江氏的名声也……”
不是许,而是允。
听完商权忠撺掇,商术立即兴奋大笑道:“说的好,说的好,师爷不愧是举人,甚得我心,甚得我心。本将今日就先饶了闵江氏,待到明日再将拜贴送上。”
在北越国,举人虽然都可以做官,但却不是什么举人都能做官。
好像商权忠当初就在中举后卷入了一件官非中,不是商术相救,别说做官,小命都难保,所以怀着对商术的感恩之情,商权忠才改姓做了商术的师爷,并一直忠心耿耿辅佐商术。
也不管商术想要得到什么,商权忠都会一力帮他获取。
还在商术与商权忠商量怎么算计闵江氏时,童武也已拿着易嬴的拜贴及手抄《三字经》、《百家姓》来到了闵江氏所住的楼道前。
身为前任肴州布政司的遗孀,闵江氏一行自然不可能只有区区一、两个人,不仅整个队伍人数超过两百多,甚至还在镇上军营中待着护卫队伍前来的一千军士,也就只有少许精明强干的亲兵护卫才能守在客栈中。
因此刚来到楼道前,童武就被两名身穿黑色甲胄的军士拦住了。
“站住。”
“两位军爷,小人是兴城县知县易嬴府中的管家童武,特代老爷送来拜贴及礼物,希望能拜见闵家夫人。”
“知县?去去去,知县来这里干什么,我家夫人可没空见什么知县。”
作为前任户部尚书宋天德府中的护卫班头,童武的见识自然在一般人之上。换上易府其他人面对军士不屑,肯定难免脑门冒火。但童武却不同,在宋天德府中早见过不少达官贵人,自然知道一位素未谋面的知县不可能轻易见到对方,即便对方只是一名遗孀也不行。
所以童武也不着恼,站在楼梯上不卑不亢道:“两位军爷,不知你们可否听过‘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欺我们没听过《三字经》吗?滚滚滚……”
《三字经》、《百家姓》虽然在现代都是小文章,甚至是已经上不了台面的小文章,但对于初次出自北越国的启蒙教本来说,《三字经》、《百家姓》早已经深入人心。
没想到童武竟想用《三字经》考较自己,闵仲当即有些恼火,伸手就推了童武一把。
童武虽然被闵仲伸出的右手推得在楼梯上倒退一步,仍是面不改色道:“那两位军爷可知道《三字经》的作者又是何人?”
“哟!你这小小知县的糟货管家也想拿《三字经》来考较本将爷?那本将爷就给你说个通透,也让你这糟货涨涨见识。这《三字经》乃是同《百家姓》一起问世,更是由兴城县知县易……”
话刚说到一半,闵仲就愣住了,因为他已想起童武先前的自我介绍。
童武也淡淡一笑道:“军爷的确见多识广,我家老爷,兴城县知县易嬴特来拜会闵家夫人,这是我家老爷的拜贴及礼物。”
“你家老爷真是兴城县知县易嬴?写出《三字经》、《百家姓》的兴城县知县易嬴?”闵仲身旁的军士眼中带着一丝喜意道。
“军爷所言甚是,还有这是我家老爷送上的礼物,乃是由老爷亲手豢抄的《三字经》、《百家姓》。”
“这个……,你是姓童吧!童爷这边请,先前的事情还请多多担当。”
在官员当中,一向都是以官员品级来定高下、分主从。即便布政司到了京城根本算不上什么大官,但在那些外放官员当中,却也是轻易难得见到。再加上京城闵家予以撑腰,别说一个小小知县,就是商术那样的邯州指挥使,闵仲都不用特别放在心上。
但易嬴却不同,一个写出了《三字经》、《百家姓》的知县,怎么都应该见上一面,至少闵仲不能私自拦阻。
被闵仲带到一间用于待客的房间后,童武并没有着急。因为童武相信,就凭易嬴手抄的《三字经》、《百家姓》,自己也不会空手而归。
“什么?兴城知县易嬴要来拜见妾身?这是由兴城知县易嬴手抄的《三字经》、《百家姓》?”
听完闵仲禀报,闵江氏并没去接那拜贴,反而将易嬴手抄的《三字经》拿在手中翻看起来。
闵江氏原名江千凝,乃是京城官宦世家江家的小姐,只是后来嫁给了同为官宦世家的闵言,这才改称闵江氏。由于是少年夫妻,闵言也是因盗寇而亡,所以闵江氏今年才三十多岁,虽然身着丧装绯衣,但却唇红齿白,端丽怡人,难怪会被商术盯着不放。
为免事端,易嬴这手抄《三字经》、《百家姓》同样是用行草所写。
由于北越国官场都是以皇体字为主,很少有人自创字体,第一次见到易嬴写的行草,江氏也不去管那熟读能背的《三字经》,当即赞叹道:“好,好一手好字,好飘逸的字,没想到易知县不仅能写出《三字经》、《百家姓》这等好文章,还有这么一手好书法。”
“嫂嫂你看,这易知县居然想与我们搭伴前往京城,还说他们队伍中有京城第一才女君莫愁呢!”
还在闵江氏欣赏易嬴的行草时,闵江氏身边的一名年轻男子也将拜贴收了过去。
年轻男子约二十余岁,乃是闵言的三弟闵行。长嫂为母,这才代闵家将闵江氏接回京城。不过正因为如此,闵行并不能取代闵江氏的身份去打发商术,因为闵行也只是个区区六品文散官通议郎,根本没资格去应付商术。
听到闵行话语,闵江氏一惊道:“什么?易知县想与我们搭伴进京?他不知道你哥哥之事吗?”
“拜贴中说的很清楚,但易知县认为无妨。”
闵行眼中带着兴奋道:“这主要是因为易知县队伍中的女眷太多,不方便找其他队伍搭伴。说是嫂嫂如果答应,他可以见面一叙。”
“见面一叙?这个好。就凭易知县写出了《三字经》、《百家姓》,他若不介意嫂嫂身份,嫂嫂也当与之一见。只是,他有说为什么要进京吗?难道是奉旨进京?”
“嫂嫂所言甚是,易知县说他已被朝廷任命为京畿云兴县知县,正在赶往京城上任途中。”
“云兴县知县?那到非得一见了。”
闵江氏点头道:“三弟,以易知县写的免税田奏折,想必日后肯定会受到朝廷重用,不然也不会被任命为云兴县知县。与之交好肯定有利于三弟日后在官场上发展,便由三弟代嫂嫂去延请易知县过来一叙吧!”
“三弟明白。”
听到闵江氏让自己去请易嬴,闵行一脸惊喜。
因为拜贴上写的很清楚,君莫愁正与易嬴一起同行。由于离开京城许久,闵江氏或许不知道君莫愁之名,但闵行却在京城诗会中数次见过君莫愁,不是家教甚言,闵行更希望与君莫愁有诸多交往。
现在不仅能见到写出《三字经》、《百家姓》的易嬴,更能见到君莫愁,闵行自然不会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