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的,由兰月守在虞文娇跟前。
约莫两个时辰后,虞文娇悠悠转醒,意识混沌的她睁开双眼,就见兰月双目红肿的看着自己。
其中有激动,也有悲伤。
虞文娇被兰月轻轻扶坐起来,下意识问道:“师父和祖父呢?”
思绪回笼,她想起自己方才那口吐鲜血的脆弱模样,真担心会把他们两吓坏了。
但眼下她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清醒过来,定然是师父帮了自己。
望着自家小姐眼里期待的目光,兰月显得格外为难,她支支吾吾半天,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来。
“清玄神医和侯爷去了北寒关支援了,此处由守城将护着,他们留下了一封信给你。”
虞文娇见她脸色很难看,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这让她难免担忧起来,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虞文娇伸手搭在兰月手腕上,语气焦急:“是出了什么事吗?”
兰月闭眼叹息,调整好情绪,开口时却染上几分哽咽:“清玄师父将小姐的蛊毒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恐时日无多。”
“而侯爷护送他去了北寒关,说是要夺去耶律夷刜的尸身。把暗卫留给了我们,带了一队人马去支援霍少爷了。”
虞文娇只觉头脑昏沉,思量其中深意,失神落泪。
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下来,兰月含泪把信件递上,哭的伤心:“小姐,你要振作起来,莫要辜负了两位的付出呐!”
“咱们养好身子,相信他们会平安回来的。”
再多的言语,不过都是劝慰人心。
虞文娇浑身止不住的轻颤,目光落在手中的信纸上,宛如珍宝般拿在手心。
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字迹,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将纸上的笔墨晕开。
“吾儿今安,莫哀伤,常欢喜,为师父所愿、祖父所求。”
“敌在前,不得退。万般不舍终有放下的那一天,生离死别总是世间常有之事。此战意义深远,非眼前生死可知,得胜而归才不枉费我与你祖父半生所守之事。”
“前尘往事不可追,过尽千帆皆已逝,前世已矣,但愿娇儿此生顺遂、无病无灾。”
信尾那句:“清玄绝笔。”
是因为坚信回不来了,所以他才能笔墨一挥,留下四个清冷决绝的话语。
虞文娇心口一窒,像是被狠狠的揪了起来,疼到她难以呼吸。
原来是他!
重生回来的人,是一直陪伴着她的师父。
前尘,是他也经历了的。
难怪师父时常念叨北边有事,难怪他能够那么快把化蛊之药解出来……
这桩桩件件原是他也经历过了,才有了今日扭转战局的机会。
梦里那个人说,用他的福报换自己重生,灰飞烟灭,不得往生。所以,空无大师说的机遇也好,羁绊也罢,都是师父拿命换来的。
她哑然哭泣,心口痛到难以呼吸,半晌委屈说着:“你们怎么舍得下我!”
虞文娇哭的泪眼朦胧,拉着兰月几近奔溃:“带我去找他们,快带我去……我要找师父和祖父……”
看着小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是兰月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
兰月心里难过的不行,拗不过她,只得答应:“好,我让人备马,兰月带小姐去北寒关。”
虞文娇刚刚醒来,身子支撑不住她骑马,只得乘着马车去追。
兰月匆匆给小姐穿上外衣,带了件披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小姐出发了。
马夫不敢有丝毫懈怠,匆忙往北赶。
虞文娇虚弱无力的靠在兰月肩上,唤起自己的心神,给自己服了一些补气药物,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北寒关内正在紧张的部署下一步计划。
霍文景正思索着计划,就听阿力匆忙赶入营帐:“少爷!侯爷来了,带着清玄神医在城外呢!”
阿力正巧巡防,见到了侯爷他们的身影之后,忙让人去迎,自己赶回来告诉少爷。
霍文景不安的内心多了几分疑惑,他们怎会来得如此突然,甚至连军报都没到,他们就来了。
那他的娇儿是不是也来了?
正这么想着,霍文景当即快步往外走,迎面遇上虞安和清玄时,他刹时惊的睁大了眼睛。
他惊呼出声:“师父?!”
清玄脸色惨白,不见血色,脖颈处爬满血丝,双目猩红,与从前判若两人。
在霍文景的震惊与担忧之下,几人立马入了营帐,商议接下来的打算,
在得知虞文娇已然无碍时,他松了口气,但面对如今惨淡的清玄,他于心不忍的说:“师父,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清玄看似平静,实则心里还是难免紧张。
听到霍文景沙哑微哽的声音,清玄嘴角勾起一抹极具安抚意味的笑容:“一命换万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文景,你一定要平安回去。替我照顾好娇儿,如果她连你都失了,那是真就撑不下去了。”
霍文景为这份大义所折服,却也无法保证战前不会发生意外。
虞安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孩子,我将娇儿托付于你。莫要辜负她!”
“此战你在后,行包围之势,不得放过任何一个。我带着清玄在前,杀出条血路,分化他们的阵营。派两队弓箭手佐以解救人质,对敌人绝不手软。”
霍文景满眼担忧,急忙道:“祖父,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不可动武!”
“我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就让我打前锋吧!”
他言辞恳切,连战多日,耶律已是穷途末路,所以集结了全部人马来攻,而他们身后还有京城,故而此处也只有霍家军。
此战不会轻松,而虞安则认为自己有不容推卸的责任,他是主将,自然需要上场,不能存在任何可能动摇军心的事。
成败在此一举,他们只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