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目送着陛下的车驾走远。
随行的军队绵延不绝往皇城中行驶而去。
这阵仗极大,饶是如今天色尚早,方才天亮,长街两旁就已经站满了人。
皇城子民纷纷出来看热闹,见到了他们的君王,还有立下汗马功劳的钦差大人们。
有人感叹,有人欢呼,有人替台州百姓鸣冤,但无不都是在盼望着国泰民安。
安阳坐在马车里,心绪复杂的望向马车外,两边百姓纷纷庆贺和参拜。眼看着这一切都和台州的情形截然不同,不由得心生感慨。
宋天耀看着女儿失神模样,心里难免担忧,却还是淡淡一笑:“在台州吓坏了吧。你母妃在宫里日日念着你,哭了好几回。回到宫里就好好休息一下了。”
安阳清澈明亮下瞳孔中,敛去了几分稚气,浑身透着温柔的气息,却不失力量感。
“父皇,此去台州,女儿学到了很多,看到了太多人间疾苦,明白上位者的重要价值,并不觉得辛苦。倒是孩儿让您和母妃担心了。”
宋天耀只觉女儿已经在不经意间悄悄长大了。
他含笑点了点头,没有帝王的威严,只不过是倍感欣慰的父亲。
而跟在车驾后面的许正清早已蠢蠢欲动,方才他听到升官的消息并未有多欢喜,相反此言一出,他脸色骤变,他想要的唯有安阳……
此时人多,许正清又怕败坏了安阳的名声,只能忍下心意,想着明早入宫再提。
霍文景见他这副心急模样,目光微抬,马鞭横出拦了拦他,不疾不徐地开口;“你现在过去,等于找死。”
许正清不自觉的蹙起眉头来,眉眼之间也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继而就听霍文景面不改色的说:“要是陛下知道,这出去一趟,女儿就被你拐跑了。那不得把你流放岭南,再去建功立业十数年。”
届时,安阳怕是早就嫁做他人妇了。
许正清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阳他都没拿下,更何况让陛下同意呢?
可安阳回了宫,他私下里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左右都不是什么好法子。
许正清继续愁眉苦脸的随行,直至到了宫门口,他也依旧驻足望着。
而虞文娇一行人回了府,上官千羽和柳晴在门外盼了又盼,心急如焚的来回张望,连带着虞昇柏也在外头候着。
几人驾着骏马缓缓驶过街巷,京城这两日都落了雪,才放晴的天空下,生出了些许暖意。
见到大家回府,上官千羽难掩泪意,抹了抹眼角的泪,快步跑上前去:“娇娇,来……给娘看看。”
众人拥在门口等待,这段时日的分别叫人牵肠挂肚了太久。
簇拥着回到家里,就能感受到那份独特的温馨和亲切,仿佛所有的忧虑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虞府大摆宴席,庆贺之时,却有人坐不住了。
夜幕幽深,冷宫清幽。
同在京城中,年久失修的宫羽破败不堪。黑衣男子矫健的身姿在朦胧月色之中若隐若现。
一双鹰眼的瞳眸泛起深不可测的寒意,见废物属下的到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踹飞脚边的椅子,直接甩了出去!
黑衣人身姿矫健,却没能躲过这沉重的一击。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躲。
一双沉黑的眼睛里死气沉沉,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动手伤人的男子闭眼沉思片刻,神色依旧写满了不悦。
另跪在地上的属下见主上迟迟未语,脸色微僵,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暗中观察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人头落地。
半晌过去了,他才缓缓开口,神色阴鸷,布满狠戾:“你们这群废物,连个姑娘都不如,要你们有何用!”
伴随着呼啸的夜风声,跪在地上的男子把头磕的咚咚作响。
“属下无能,原是想让台州大乱,借王衡之的手铲除他们。但半道上杀了那该死的虞文娇来。她武功极好,一直从中阻挠我们的计划。”
“明州府都是她家人所在,极难深入。那日暗器用了,死士死于他们之手。明州府加强防备,我等就撤出城外,预备路上下手。”
“不料动手后,这才发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就这么被他们躲过了一劫。”
他们未免打草惊蛇,都是暗中行事,极其小心。
江南山高水长,暗部势力还未深入到那里,怕是真动起手来,讨不到便宜,还耽误了大计。
男子阴沉的目光注视着远方,脑海中回想着上次与虞文娇对话的情景。
她实在太狡猾了,像一只小狐狸一样。
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废物!”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恼怒,尽可能保持平静的心态。
“一切计划先停。他们能够计划走水路,定是发现了什么。你们暗中观察着,别惊扰了她们。”
那名属下领命后便磕头谢恩,办砸了事,没被一瓶毒药送走,已经是恩典了。
正要行礼退下的人,又被他沉声唤住了。
“玄殿下近来如何了?”
他提及这位殿下,方才缓和了神色,语气温和了不少。
那人松了口气,暗中打量着主上的神色,当即回道:“殿下参加了冬祭仪式,深受可汗的喜爱。如今草原各部,都欲推举殿下担任皇储。”
今日所拥有的一切,是他们蛰伏多年的成果,他必须要将殿下送上高位。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从前众生高高在上的蔑视他们,而今就该踩在云泥之中。
早晚!这天下会是他们的。
可现在情况却超乎了掌控范围,宋启睿这个脓包,没点本事,不堪重用。
眼看着他即将成为弃子,是时候找他谈谈了。但细细一想,这一切似乎都和虞文娇有关。
如果她不曾出现……
他就这么面色平静地想着,突然眉目骤冷,朝身后黑衣鬼魅般的声音道:“派人监视虞文娇的一举一动。”
就这么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霍文景痛失所爱,会不会发疯呢?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必然会愈发浓烈,可惜立场不同,不然还能留着他们两个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