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无法定,道无常道,既窥天命,好自为之。”
这话是说万物非永恒不变,她既然窥见天命,就该妥善处置。
是劝告,亦是警醒。
虞文娇心里反复思索这几句话,难不成空无大师知道些什么?
她欲言又止,回眸看向空无大师离开的方向。
大师来无影去无踪,即便问了,怕是也不会说。
反观霍文景,他原本满心欢喜的沉浸在虞文娇那句待嫁郎君中。
见虞文娇停下步子回头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大师说的话。疑虑再三,还是问了出来:“窥天机?这是何意?”
虞文娇与之对视,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故作不懂的摇了摇头。
顾不上心底的疑惑,她拉着霍文景往正殿去:“走吧,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莫要徒增烦恼。”
净山寺立于群山之上,云遮雾绕。
明瓦朱漆,香火旺盛。
两人并肩迈进了大殿,手举高香,虔诚的跪在殿前。
“信女名唤虞文娇,京城人士,家住景泰长街,尚未及笄。”
“愿神佛保佑,盛世太平永存,战乱不再。”
“保佑信女家人平安顺遂,身体康健。另外,我等不日将要远行,还望神佛保佑,一路平安,顺利归来。”
“信女身旁男子乃是我的未婚夫婿。求老天保佑他,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霍文景听着她小声祷告,絮絮叨叨说了那么一长串,眉眼染上浓浓的笑意。
这傻丫头,小嘴不停,还以为她终于说完了。
下一秒,虞文娇继而道:“还有还有,信女明年将要嫁人,希望一切顺利,坏人通通走开!明年能够早日成婚,婚后夫妻恩爱,白首不离。”
“争取三年抱两!儿孙满堂!”
在旁侍奉的兰月听声,心下一惊,这小姑奶奶在说些什么?!
兰月抬眸看去,就见霍文景瞧向虞文娇的侧颜,不自觉染上深情,嘴角那抹清晰的弧度始终没放下。
片刻,虞文娇睁开眼睛,就见霍文景一直盯着自己笑。
被他看的羞红了脸的虞文娇,低声说道:“你别看我了!赶紧祈福!”
霍文景柔声说了句好。
再一拜,只道:“弟子唯愿,虞文娇所求皆所得。”
虞文娇怔愣片刻,随即也笑了起来。
两人情意,兰月瞧明白,心里由衷地高兴,她家小姐,必然如愿。
行至殿外,身后偶尔传来两句诧异声。
“瞧着一对金童玉女,当真亮眼。”
“对呀,见这穿着,或许是谁家公侯陪着娘子来上香吧。”
………
马车停在忠义侯府,不曾想出来迎接的竟是安阳。
只见一道清丽的身影直奔虞文娇而来,抱了个满怀。
霍文景冷冷收回手,方才以为是什么鬼玩意,差点没收住手掌。
安阳倒是心满意足的抱着小姐妹,殊不知霍文景心有后怕,要是一掌把这小妮子打飞,怕是那小身板撑不住。
“可算回来了,吓得我以为你们先跑了呢!”
他还没抱呢!
他总觉得自己最大的情敌是安阳。
霍文景心里盘算着,面上摆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立即上前两步,逞着询问的由头,直接把她们俩拉开。
“有话好好说,搂搂抱抱作甚!”
“你不在宫里好好待着,怎么跑出来了?”
虞文娇这两日忙着整治齐邡,才想起来忘记告知他此事了。
因着安阳和虞文娇下江南的事并未伸张,只是家里长辈允行知晓,霍文景便无从知晓。
安阳得意地笑了笑:“哼!我得了父皇母后的允许,要跟娇儿一起去江南。”
两人见面就掐,习惯使然总是互相唱反调。
这次霍文景一反常态,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凤眸紧敛,脱口而出:“胡闹!回宫去。”
见他一点商量的语气都没有,安阳脸上的笑意微僵,心虚的想要闭嘴,下意识往虞文娇身后躲。
就在这时,她忽然反应过来了。
凭什么听他的?!
虽然这么想,但是安阳心里还是怂得不行,只敢躲在虞文娇身后耀武扬威:“就不就不!又不是跟你去的,我是跟娇儿去。”
“哼~哼~哼~”
虞文娇轻叹摇头,看了看身旁面若冰霜似的男人,以及那得瑟的快哼出曲调来的安阳。
真是一对冤家兄妹。
霍文景压下心里的不耐烦,伸手轻轻拉过虞文娇,安阳吓得紧随其后,两个跟躲猫猫似的。
“宋安阳!是不是太久没揍你了!”
安阳强装镇定,连连躲闪:“你可别胡来,等下伤着娇娇了。”
“就知道吓唬我!你要知道,我先是娇娇的姐妹,才是你的妹妹。小心我撺掇她抛弃你!信不信?”
这两人声音一个赛一个的高,互不相让。
虞文娇无奈之下,只能站出来调和:“都给我闭嘴。”
她声音轻缓,却能让两人乖乖听话。
“此事不是她自作主张,是姑姑交代了的。安阳是皇女,身居国都去体察民情,自然不是坏事,你就别拦着了。”
霍文景不情不愿的瞪着虞文娇身后沾沾自喜的人。
这哪里是妹妹,是祖宗吧!
且不说她胡闹惯了,安全可怎么保障。
一个许正清,一个安阳,自己还要护着虞文娇,哪里腾的出手来。
虞文娇只得他思虑良多,当即劝解道:“你放心吧。我跟安阳在一起,互相保护。你只管看好许大人就行。”
霍文景心如死灰的看向安阳,原还想着能有机会跟虞文娇独处,不料他还得独守空房过日子。
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要不把安阳敲晕了,连夜送回宫去。
看着霍文景面色阴沉,安阳缩了缩脖颈。
玩归玩,闹归闹,不拿生命开玩笑。
她还是很怕霍文景生气的,只能轻声喃喃着:“哥~我用处可多了。你别赶我走嘛!”
为表听话,安阳连忙竖起三根指头:“举头三尺有神明,低头三步有哥哥。”
“我发誓,一定听话。再说了,我能陪着娇儿解乏,能跟别人过一两招,能看管救济粮。再不济,我还能帮你捏肩捶腿。”
霍文景表情略微松动,拿她向来没办法,自己妹妹只能宠着来。
但嘴上却不依不饶:“是是是,您能吃喝玩乐,能耍嘴皮子,还能扯着嗓子跟我嗷嗷叫。”
安阳抿嘴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只是不敢再跟他对着干了。
唯有腹诽一句: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