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烈一把将小娇娇揽入怀中。
胸膛里那颗心脏在剧烈跳动着,连坚实的臂弯都在颤抖。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他真的很怕,因为他做的不够好,会失去她。
有那么一瞬,他当真愿意放下所有坚持,哪怕她要为那伙强盗求情……
他想,他都是愿意的。
他原以为自己有底线,在小娇娇的面前,大是大非就是底线,国家百姓就是底线!
可这一刻,耶律烈如此清楚地意识到……
没有了。
什么底线在对上她之后,都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他,耶律烈唾弃不已。
他甚至在想,有朝一日边辽和他的小娇娇摆在他面前,他会如何选择?
会不会真的做一个背叛国家的叛徒?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小媳妇,他的小娇娇,他的小公主,这辈子都不会让他陷入那种难堪的境地。
从她清楚明了地知道自己爱上他的那一刻,从他护她爱她如稀世珍宝的每一瞬间,他们两个早已经是命运的共同体。
若是真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即便是死,她也不会让他为难。
她回抱住他,很紧很紧。
像是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等他狂乱的心跳终于渐渐平复,那张俏生生、白软软的小脸,才从他胸膛前缓缓抬起,“夫君,现在可以听听我的看法吗?”
耶律烈一顿,“你还是想为沙海国的人求情?”
小娇娇坚定地摇头,“不,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看法,采纳或者不接受都由你决定,我不会干涉你做出任何结果,更不会因为这件事与你闹脾气。
能影响我们两个人的,只有你,不再爱我,”
耶律烈长舒一口气,忽然笑了起来。
他真的好像将他的心肝宝贝向全世界炫耀!他真的很想大声地告诉每一个人,他的媳妇儿有多么多么的好!
可是,他又想将她的好偷偷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
这是他的宝贝,这是他耶律烈用了半生疾苦,一辈子的运气,遇到最大最好的珍宝!
“那你就做好准备,陪老子生生世世吧。”
他不爱她的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
每与她多相处一分,他的心便多沦陷一寸。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弥足深陷,不可自拔。
她又笑,一双漆黑的瞳仁,在烛火之下,如同点缀了漫天繁星。
她拉着他的大手,来到榻前,坐下。
等她也要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长臂一捞,直接将人抱坐在他健硕的大腿上。
她软乎乎,糯叽叽的像只小兔子,完全没有任何重量。
耶律烈捏了捏那张瓷白的小脸,有点郁闷,“怎么就是养不胖呢?”
“别闹,说正事呢。”
她笑着将他作乱的大手拍掉,“夫君,连翘说得是真的吗?沙海国百姓,还有老人孩子?”
提起这个,耶律烈的笑容僵在唇角。
他又何尝不知道那些人无辜?
可他是将领!
杀伐果决是他在战场上唯一要遵从的使命!
否则,那个他一直祭奠,却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又会重新上演。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有。”
他没否认。
云初暖心里一沉,斟酌着接下来的每一句话,应该怎么说。
男人似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眼便看出她的难处。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暖暖说吧,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你如此体贴,为夫若是不识好歹,还与你大呼小叫,那便不配做你夫君。”
云初暖勾唇,笑得更甜。
你看啊,这男人永远不会让你失望,永远会让你觉得,为他付出什么都心甘情愿。
“我想说,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既不让沙海国的百姓和那些强盗一起牺牲,还能牢牢地看住他们,不让他们有任何危害到边辽的举动。”
耶律烈眉梢一挑,“夫人有何高见?”
“恩、威、并、施。”
甜软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四个字。
恩威并施耶律烈懂啊,可是怎么个恩,怎么个威呢?
还要牢牢地看住他们,谁有那个闲时间?
不查不知道,今日一查,他当真是吓了一跳。
沙海国的老老小小,男男女女,涌入边辽的,足有上百人!
其中包括来边辽后生下的小娃娃。
太多了,若是几个,哪怕几十个,他也能想想办法。
若不是情非得已,无人喜欢屠戮。
“媳妇儿,你夫君的脑袋笨得很,你若是有法子,就说吧,让我来听听是否可行。”
云初暖勾唇一笑,将自己想法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
耶律烈听后,眼睛倏然就是一亮。
“暖暖确定吗?那样你或许会很辛苦,我不想你……”
“确定,况且还有连翘呢,那是她的子民,你说她会不会更加上心?
我很看重她的领导才能哦,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府中那些女人全部制的服服帖帖,甭管真心还是假意,那是她的本领。”
“你呀!”耶律烈勾了勾小娇娇挺翘的鼻尖,“这么操心会过早地变成小老太太!”
“嘻嘻,变成小老太太,我也有人疼,不怕!也肯定是咱们边辽最漂亮的小老太太!”
耶律烈无奈叹气,“打从连翘与你说起,你是不是就已经开始为他们铺路了?”
小娇娇一脸无辜,“没有啊,我是刚想到的嘛!夫君一生气,好吓人的,我可没空想那么多。”
她灵动可爱,一嗔一笑都让他如此迷恋。
轻抚着那张白软软,糯叽叽的小脸,耶律烈忍不住感叹,“我这辈子,算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从未有人,在他下了杀心之后,依然还活着。
除非他压根不想那个人死。
尤其这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屠戮。
但她就是有这种魔力。
没有无理取闹,也没有不计后果,甚至想到了未来的种种可能,把一切将会发生的,摆在你面前。
不是一味索取,而是为你铺好了所有的路。
他曾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做她的探路人。
即使前面荆棘满布,也会将一切铲平,即便是错的路,也要变成康庄大道。
直到此时此刻,耶律烈才清晰深刻地意识到。
他的小娇娇,从来没有躲在他的身后,而是与他携手一起走。
无论前面的是什么,她勇敢面对,勇于承担。
即便,那根本不是她的责任。
耶律烈何尝不明白,小娇娇这么做,不全都是为了连翘,和那些沙海国百姓。
她是怕他会难受啊!
百余口人,老弱妇孺……
若非为了守卫国家,保护百姓,谁愿丧心病狂地做这个刽子手?
暖暖啊,他的暖暖,当真是暖了他一次又一次。
从那血海茫茫的深渊中,将他拉了回来……
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日子里,耶律烈才渐渐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真正被依赖的那个,是他的小媳妇儿。
他愿意与她分享所有事,即便是在军营之中,不远万里也要送一封家书。
举棋不定之时,一国君主尚不能左右的事,只要她的一句话,他便落了定……
*
也不知过了几天,连翘从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此时全然放弃所有希望。
她到底是犯了大错,不该为难小公主。
否则将军或许会心存一丝不忍,放过那些年迈的老人和嗷嗷待哺的婴孩。
但她的一番哭闹,是彻底断送了那些人的生路吧。
连翘不想活了。
绝食了两天两夜,想与那些可怜的族人一起赴死。
可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想起了父王、母后,还有她年幼的弟弟、妹妹……
母亲唯一的心愿,就是她的孩子们能好好地活下去。
如今,只剩下她了,她凭什么就决定了自己的生死呢?
死亡,太沉重了。
她不配。
梦醒之后,连翘哭着,用手将已经馊掉的饭菜,全部塞到嘴里。
吃不下,她便努力地塞。
要好好地活着,像花儿怒放一样地,鲜艳地活着……
“阿翘!”
忽然,牢房的门打开了,不是一脸鄙夷的狱卒,而是像仙女一样纯洁无瑕、不染纤尘的小公主。
一瞬间,连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却见到小公主疾步走进来,一把打掉她手中早已馊掉的饭菜。
“你们就给她吃这些东西?!”
她的声音充满愤怒。
云初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连翘在狱中会过着这样的日子。
这几日她一直再和蛮子将军忙碌沙城百姓的事情,好不容易事情办妥了,该由连翘出马了。
她想给她一个惊喜……
没想到……
狱卒上下打量了小公主一眼,并未当回事,“她自己寻死觅活不吃东西,难不成还要每日送来粮食供她浪费?
呵,公主是大夏人,恐怕不知我边辽百姓的疾苦吧?”
“我知道你大爷!快拿新鲜的食物来!”
狱卒撇着嘴,“没有!你到底领不领人?不领就赶紧……哎哟哟!!!”
他正说着,忽然感觉后脖领一紧,原本很高大的身形,忽然就像个小玩偶一般,被人从地上直接提了起来!
“你他娘的不想活了?知不知道县太爷是老子的……”
狱卒大骂着,下意识地扭过头,却当场被吓尿,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