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思索着,忽然大声道:“夫人,请恕老夫无能!将军这伤势颇为严重,恐怕会伤及性命啊!听说西域有一位神医,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便能救回来!”
老太医抬起眼,偷偷瞥了小公主一眼,见她没有应声,便继续试探地道:“将军的母妃,乃西域人士,或许……能请到这位神医?夫人您要不要……”
“没用的东西!”
他话音落下,便见到那貌若天仙的小公主,忽然暴呵出声。
而紧攥着他手腕的那只大手,也终于松开。
老太医长舒了一口气,撩开袍子,跪了下来,“是老夫没用!是太医院无能!请夫人责罚!”
他身后一众懵逼的太医们,面面相觑。
你个老货自己无能,干嘛还要牵扯到整个太医院啊!别人可是还没看过将军的伤!
但是……谁让人家是太医院院士呢?谁让人家德高望重呢?
如果你真的出了这个风头,万一没有治好将军的伤,不但会受到惩罚,还得罪了顶头上司,简直就是前途尽毁!
所以,即便是有人心中腹诽,也不敢冒这个头。
在老太医跪下来之后,身后十几个御医,也稀稀拉拉地跪了一地,说自己无能。
云初暖在心里,默默给老太医点了赞。
不愧是宫中的老油条,瞧瞧这锅甩的,简直天衣无缝啊!
她也是第一次,感觉她家蛮子将军并非头脑简单的鲁莽糙汉。
先让那老太医诊病,是他的主意,连老太医大概甩锅的方向,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丈夫,让她觉得更加安心。
但是,这老太医想甩锅得一干二净,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上了这条贼船……啊呸!她家这可是巨型油轮,才不是小破船,反正就下不去啦!
老太医自以为甩了锅就没事了。
却没想到,小公主发了通脾气,竟然让他去宫中请王妃!!!
这是要拉着他共沉沦啊!
可他一个不留心,已经上去贼船了……
今日这一闹,你以为只是将军和大王随便发发脾气吗?
并不,恐怕夜里大王对将军那一番操作,已经让将军彻底寒了心。
这从今往后,朝中指不定要变幻成什么局面。
老太医只想哭……
他这是什么命啊!在朝中侍候了四十四年,经历了两次边辽易主,这是要……第三次了?
他得及早站好队,日后才好生存下去!
至于站在哪边,那还用说嘛!
单瞅瞅王后生的那一个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王子,边辽要交到他们的手上,那就彻底玩完了!
老太医心里紧张的不行,毕竟他的一句话,一个举动,足以影响未来的边辽。
不过他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国家。
等老太医率领着一众御医离开后,直接就奔着王妃的宫中去了。
正好大王在凝香殿,老太医把将军的情况,说得是添油加醋。
那逼真程度,把阿依慕都吓到了。
迫不及待地带着阿佘出宫,见到躺在病榻上的儿子,死灰般的面色,当真是吓得不轻。
直到儿媳妇紧握住她的手,阿依慕才后知后觉。
当然,少不了配合着演一出大戏。
闹到最后,边辽大王竟然亲自出宫,来将军府探望儿子。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那大夏的小公主会如此刁蛮任性!
在他面前撒泼打滚也就算了,还提出了各种不合理的要求!
最过分的是什么?!
这大夏公主,竟然管他要边辽的土地!!!
他耶律鄂伦又不是冤大头,怎么可能将自己国家的领土,赠予一个中原人?还是大夏国的公主!
大夏和边辽的战争不就是为了争地盘的?
可小公主说什么?
说他夫君如今躺在榻上,生死未卜!
而她的腹中,指不定已经有了两人的骨肉……
这土地,她要了也是为了她夫君,她孩儿。
如若他这个做大王的,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那么她夫君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在这边辽也无法活下去了,不如现在就回去大夏……
这个作啊!闹啊!
简直就和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
哭闹到最后,那张叭叭的小嘴,给耶律鄂伦彻底说懵了,得知她要的只是郊外那一片草原,而且还记在自己儿子名下,大手一挥直接给了她!
哦,这小公主顺便还敲诈了他一笔,什么身体伤残费,精神损失费,心理治疗费……
耶律鄂伦只觉得头都大了!
偏偏,那小子是真的被他伤的很严重,他顺便还看到了儿子那一身伤痕累累……
第一次觉得,他可能真的亏欠这孩子太多太多了。
只用些身外之物,若是能弥补,他心里也好过一些。
等耶律鄂伦回到宫中,冷静下来才仔细算了算自己这次出宫的损失。
这不算还好,一算,几乎要吐血了!
那大夏来的小公主,是魔鬼吧?!
吃人不吐骨头那种!
将他半个国库都算计进去了?!
偏偏为了稳住她,他被逼的不得不就范!
耶律鄂伦正闹心着呢,王后又在这时候领着她那不成气候的孩子们来了,气得耶律鄂伦将所有火气都发在他们身上!
当然,这一切自然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将军府。
云初暖可不怕府中会有王后的人。
得知他们受了罚,她就是开心,开心到大年初四在将军府门外狂放鞭炮。
美其名曰:为将军去晦气。
实际上边辽百姓谁人不知,是那王后的两个儿子,被罚到军营中历练半载?
这可是直接给将军送人头啊!
就可惜了将军,至今还躺在榻上,生死未卜。
边辽百姓挂念着将军,时不时有人想闯入主街,去给将军送点东西。
不过边辽王城这等级制度划分的非常严格,主街上住着的人,除了王宫,可以任意出入王城,上街的人可以任意出入下街。
下街的穷苦百姓,就只配在下街呆着了。
哪怕去上街,都要去府衙那里申请通行证。
因此惦记将军们的百姓,还没等到达将军府,便被拦下,只能干着急。
可百姓们不知道,他们以为生死未卜的大将军,此时正躺在榻上,和他的小媳妇儿撒娇呢。
榻上,刚将一脸粉底卸掉,露出一张黑里透红肤色的某将军,瞧着今日因为心情大好,而格外娇艳动人的小媳妇儿,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她用一种奇怪的液体,将他脸上涂着的,叫做‘粉底’的玩意儿卸除掉。
又顺便帮他擦拭了好几日没有清洗的身子,一张小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忙碌,还是因为害羞,染上了淋漓香汗。
在那糯叽叽,透着粉红的小脸上,显得格外诱人。
当小娇娇端着一盆水,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拉住了她的衣角,楚楚可怜地眨巴着眼,“媳妇儿,今夜就一起睡吧,我这昏迷了好几日,是时候苏醒了……”
小娇娇说,做戏要做全套,所以这几天她连这个榻都不上,命人又搬了个小躺椅,放在榻边晚上睡在那里。
好几日了!
就算如今还不能又夫妻之实,他之前至少也能亲亲抱抱啊!
现在可好了,他每日都要装死,连媳妇儿的手都得偷偷摸,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那可不行哦,母亲已经飞鸽传书去请太师父了,夫君如今就是用药物吊着续命的状态,怎么能忽然就好了呢?
我作为妻子,不多加照料,反而爬上病人的榻,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耶律烈是真没想到,他这媳妇儿,本事可比他大多了!
自己都没来得及开口要城外草原那块地,她自己就搞定了!
而且他与那诘则的计划,都来不及执行,她媳妇儿又给搞定了!
耶律耀那蠢货,竟然被直接送去了军营调教!
与褚庆国的这场战斗,那诘则莫名其妙地成了主将……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她像是从天上降落的礼物,给他一个又一个惊喜,一个又一个意外。
可是当小娇娇对大王狮子大开口,要的那些东西的时候,耶律烈在榻上差点没躺住。
生怕他那个气急攻心的父亲,会直接给小媳妇轰出将军府……哦不,轰出边辽,直接送回大夏!
好在,他那个父亲原本就是个奢靡成性的人,可能脑子一热,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给出去了半个国库。
回到王宫中一计算,他哪还有不知道自己被算计的道理?
但君无戏言,当着将军府那么多人的面儿,送出去的东西还能再要回去?
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地,把两个宝贝儿子送去营中吧……
他媳妇儿,真厉害!
耶律烈躺在榻上,听到这个消息,也恨不得高兴地蹦起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赶紧去军营,好好操练操练从小便磋磨他的那两位好哥哥和好弟弟。
可惜……小媳妇儿发话了,他现在只能躺在榻上,等着太师父到来之后再苏醒……
在太师父来之前,除了她、母亲、巧儿,那诘则和般莱,在所有人面前都要装死!!!
行!
这个他勉强可以忍耐,但是摸不到抱不到小媳妇儿,算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