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月头一次见梁雨翁如此紧张,不由赶紧合上门。此时夜色正浓,屋外头一片沉寂。
须臾,两人上了二楼,梁雨翁刚把韩冰放下,眠月就是问道:“爸,他是谁啊,出什么事了?!”
梁雨翁摇摇头,示意眠月不要出声,就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按下了门铃。
铃声急切,静谧的夜里,很是刺耳。梁雨翁只愣了下,便是让眠月先找个地方把人给藏起来,一切妥当后,他大步流星下了楼,径直朝大门走去。
“谁啊?”梁雨翁故作镇定地叫了一声,顺手把门开了。
门口站着个中年男子,身材矮小,黝黑皮肤,穿着个制服模样,一见着梁雨翁,不禁退了两步,转而满脸堆笑道:“梁先生,不好意思,深夜打扰您了。”
梁雨翁微微蹙眉,便是识出了来人,这不是物业的保安老候么?!
“老候,什么事啊,这大晚上的,火急火燎的。”
梁雨翁住的这地儿,靠近亭阳北郊,前几年他来亭阳后不久,便是看中了这小区的环境和设施,在当时算得上比较完善的了。
眼见这里条件不错,很快梁雨翁便是买了一套房产,就此稳定了下来。
小区面积不小,听说还是省城有名的设计公司设计,在90年代算是比较恢宏的了,梁雨翁挑了半天,便是敲定了小区最里面的一套联体别墅,而眼前这位中年保安,自打梁雨翁住进来,便是认识了,几年过去,两人自然很是熟悉。
“梁先生,是这样的,刚接到上头通知,说是有人在咱九州通城晃悠,听说还是个杀人的主儿,我也是担心不过,刚才好像瞅到个黑影往你这楼里来,所以特意过来问下,梁先生,你这没什么异常吧?!”
梁雨翁笑笑,“老候,你倒是费心,我这没什么的,可能你看花了眼吧。”
两人寒暄几句,老候便是告辞,梁雨翁也不客气,只随便说了说,就转身回了楼里。
刚一进去,眠月眼睛就是瞪的老大,“爸,那人谁啊?不会真的杀人犯吧,我们还是报警吧!”
梁雨翁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杀不杀人犯,我不清楚,这时再报警,他可就活不成了,你没见他样子吗?再晚点说什么也没用了,快,眠月,给我准备下,人命要紧!”
那一夜,两人忙了一宿,亏得梁雨翁医术可以,加之还算抢救及时,韩冰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梁雨翁在韩冰身上足足缝了十几针,每道伤口都是刺啦啦的一大长条,临了,二人都是额头大汗淋漓,梁雨翁一声叹道:“还好还好,总算手艺还在,眠月,我们先出去吧!”
就这样,韩冰在九州通城一呆便是小半个月,期间眠月一直好生照料着,只是她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总是戒备心十足,眼神里写满了敌意。
梁雨翁三天五头不在家,起初眠月也是有些惧怕,不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这时候,韩冰也康复了许多,估计再过个几天便可以下床了。
也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韩冰不再像来之前那么警惕,见着眠月,偶尔也会笑笑,只不过还是不肯说话。
直到有一天,眠月正望着窗外发呆,突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谢谢你,我该走了。”
眠月一回头,韩冰不知何时下了床,那张消瘦的脸,灯光下很是英俊。
“怎么?你要走了吗?”
虽然眠月不知道这少年名字,但听到他要离开,还是止不住的惊讶,不知为何,对于眼前这位少年,她有些恋恋不舍,或许很多年来,一个人惯了,难得有个年纪相仿的小伙伴。
不过,最终她还是释然了,她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而那个杀人犯的身份更是骇人听闻,蓦然间,眠月说道:“你好了就好,我爸没在家,你,你真是杀人犯吗?!”
这话一出,韩冰原本平静的笑容突然褪去,瞬间竟是激动起来,“你觉得呢?你觉得呢?!你觉得呢?!”
他的连连反问,却是步步紧逼过来,眠月看的是心惊肉跳,她忽然发觉,在这个少年身上,狂暴之下,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郁。
也就在那一夜,眠月记住了这辈子再也忘不了的两个字,“韩冰。”
爱情,就像一颗种子,只要有一丝阳光,便可发芽,有些人,从见面的第一眼,就已定了终生,九州通城的那栋别墅里,小眠月渐渐走进了小韩冰心里,从此,此生不变。
当年的眠月,也就是眼前的黑桃皇后,犹如两种人,一个单纯善良,一个冷血无情,我怎么也没法把这两人合二为一。
周树人曾说过,悲剧就是把那些美好的,撕碎了给人看。此时,我深深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如同一个人的一生,总有些不经意间的转折,从此走向了不同的人生轨迹。
黑桃皇后告诉我,当年韩冰自吕薇死后,便就彻底没人管了。在无数个街头,为了生存,他沦为了社会的最底层,成了人们深恶痛绝的一个名词,小混混。
那次所谓的杀人,不过就是一场黑帮的内部争斗。在抢劫了几家超市后,警方自是全力抓捕,最终,韩冰的头儿为了摆脱嫌疑,竟是要韩冰当替死鬼,愤怒中,韩冰趁其不备,一刀扎死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听韩冰娓娓道来,他的身世,他的过去,眠月唏嘘不已。
就在这时,眠月突然有了一种想法,她,要拯救这位命运多舛的少年!
“韩冰,留下来吧,相信我,我也是孤儿,是爸爸收留了我,他是好人,一定能帮你找到害你父母的凶手!”
韩冰怔了怔,眼神里忽然现出了欣喜,不过却是转瞬即逝,“不,这是个肮脏的世界,人人自私,你们为什么要帮我?我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人罢了。”
黑桃皇后的回忆里,满是伤感。
就在这时,我突然有了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我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人罢了。这句话好不熟悉,当年黑衣人这么说过,韩冰也是这样说的,而现在的我,同样有着一模一样的感受。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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