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规模的崇拜现象？”
巴德尔总算是提起来了些兴趣，他挑了挑眉头，问道，“是某位柱神座下的大魔从漫长沉睡当中苏醒过来了吗？将毁灭的痛苦降临到这片土着头顶？”
“并非如此，大人。”
维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另外的一个角度解释道。
“我们之所以跨越风暴海域，和大海当中那些山峦般庞大的巨兽进行搏斗厮杀并且最终来到这里，这是因为在古老的预言当中，黄金时代的那些人类们将复苏的希望埋葬在了这片大海。
等待时机到来之后，晚钟敲响，古老者将会以全新的姿态从火焰当中回归。”
白发苍苍的维伦在维洛兰特的诸多海盗当中，实力并不算强大，而且已经来到人生的暮年。
但是，他却能抢先一步。
在所有人之前踏入到这片岛屿当中。
所依靠的，便是维伦有着其余海盗都没有的丰富学识。
谈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他显然是兴奋了许多，脸庞微微泛红，似乎对剥皮者的畏惧也被冲散了一些。
“传言的来历已经不可考证，但显而易见，每一位海盗都对传言的真实性不抱有任何怀疑。连那些强大的海盗皇帝们，都不止一次亲自踏入到危险的风暴海域当中。”
“而现在，弥漫在那片大海当中浩瀚无边的迷雾终于消散了一些，磁场恢复，所以我们才能冒着危险穿越那片海域，最终来到这里。”
维伦激动的解释道，“这片远希巨岛，就是预言当中所指代的地方。”
“而且，那突然出现的信仰，也和预言里所描述的几种情况相互符合，这片岛屿当中很可能埋藏着黄金时代人类留下的宝藏。
如果能获得那些宝藏——我们甚至有可能成为新世界的王！”
“请等一下！”
巴德尔摆摆手，笑着对张牙舞爪激动不已的维伦说道，“不是我们成为新世界的王…而是我们的皇帝陛下。”
“嘶…”
看到巴德尔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
刚刚还有些得意忘形的老人瞬间有些僵住了，他感觉到一股冷意顺着尾椎骨窜上脑门。
而周围的海盗——那些各个身高超过两米，胳膊比大腿还粗的猛人，脸上则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完蛋了！”
维伦苦哈哈的皱着脸，原本就深刻的皱纹现在更像是要把五官都给遮住一般。
他心灰意冷的继续开口说道，“远希巨岛面积很大，不比维洛斯特的面积小上多少，想要在这片巨大的岛屿上找到宝藏，无异于大海捞针。”
“嗯，你说的没错。”
巴德尔补充道，“我敢肯定，另外的几位皇帝陛下肯定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开始派遣大军前来。”
“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比鲜血还要珍贵。”
“所以，那个在最近这段时间突然诞生的信仰就显得特别奇怪，很有可能和宝藏有关。”身旁另外一位黑色皮肤、厚嘴唇的海盗头领插嘴补充道。
“你对那个突然出现的信仰有研究吗？”巴德尔转身，朝着维伦问。
“有！”
维伦虽然年龄大了，脑袋有些糊涂，刚刚说了些自己不该说的话。
但吩咐给他去做的事情，这老头子做的还算不错。
“根据土着们的描述，那信仰本身是一只巨大的金色蚺蛇，这种类型的蚺蛇是远希巨岛上特有的生物。在土着们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当中，这只巨兽拥有者斥退红月，驱散瘟疫的本领。”
“果然是无知愚昧的土着。”
巴德尔这样评价，周围的海盗头领们都跟着笑了出来。
红月的力量来自于遥远的宇宙深处，凡间的力量根本无法干预。
而瘟疫…在这些邪神信徒眼中看来，那是邪神力量的体现。同样也不是人力能够干预的。
“这些人真是愚蠢到家了，居然会信仰一头野兽。”刚才说话的那个厚嘴唇黑叔叔又开口了，脸上带着智商碾压的优越和得意。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明显了。”
听到维伦的一番简单介绍之后，巴德尔对眼前这座广袤的岛屿，已经有了大概的认识。
“先找到那只野兽所在的位置，然后再想办法进一步找到宝藏。”
巴德尔兴奋了起来，舔了舔舌头。
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喝血。
周围的海盗比巴德尔还要热切，杀戮、流血、宝藏、黄金…每一个词语都能让他们感到热血沸腾。
现在。
如此多的因素汇聚到一起，几乎让他们难以把持住自己的理智。
“嘀嘀嘀！”
这个时候，悠长的汽笛声顺着海风吹来。
铁甲舰上燃烧的黑色烟云当中，十多艘体型稍小些，但同样有七八十米长的巨大战舰从海平面上缓缓驶入。
在从维洛斯特的港口城市当中离开的时候。
这支先锋舰队足足有三十多条船，但现在，只有三分之一的战舰越过了风暴海域。
这还是在迷雾大大削减，磁场恢复的情况之下。
维洛斯特当中最为精锐的船队都有如此巨大的损失，可想而知，在平常的时候，风暴海域更加危险复杂的情况下，那简直就是有去无回的绝地。
在过去的数百年时间当中。
不止一位海上皇帝彻底消失在了那片黑色的海域当中，成为了历史。
十多艘战舰。
每一艘船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些许伤痕，但哪怕是遭到了严重打击，海盗们的士气也并未受到太过严重的影响。
相反。
长时间海上的航行，让他们变得更加“饥渴”了。
唯有杀戮，唯有鲜血。
方可抚慰这股暴虐的情绪。
……
远希巨岛是一片面积广阔的岛屿。
除了在靠南的月之国以及其附近的区域有着大量的人类聚集之外，在远希巨岛的其他地方也多多少少的有着人类活动的痕迹。
生活在这片土地当中的人们，在自然资源较为优渥的环境当中聚集起来。
这些长时间在特定环境当中聚集生活在一起的人，就在末日后的世界当中，形成了一个个文化各不相同的部落和文明。
末日冰冷而残酷，但人与人之间依旧有温情存在。
如果说无边无际的远希巨岛是黑色的幕布，那么，那些诞生在岛屿当中的文明，就是幕布上那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明珠。
洛桑族，就是这些文明当中不算特别起眼的一个。
这个族群以部落的形式生活在海边，族群中的某些人有着和野兽进行沟通的本领。
在海盗们的铁甲舰停留在岸边，尖锐刺耳的汽笛声响起的时候，生活在附近的洛桑族便已经有所察觉。
日落黄昏的红光下。
那些如同小山般巨大狰狞的铁甲巨舰是这些土着们从未见到过的景象。
“外来者，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洛桑族的老族长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两鬓斑白，瞳孔是淡蓝色，深深的凹陷在眼眶当中。
他身材瘦小但腰杆笔直，手上捧着作为礼物的紫色绸缎。
在老族长的身后，十多位体格高大的成年男子手持竹矛，用或是警惕或是恐惧的目光从海盗们的身上划过。
老族长今年七十多岁，这样的年龄在黄金时代之后是相当罕见的，尤其是在野外复杂的环境当中。
漫长的岁月当中，积攒下来的是与之相符的成熟和睿智。
在这些海盗出现在他们视野当中时，老族长便已经预料到了恐怕有危险来领。所以，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一方面。
在出来面见这些海盗和他们进行接触之前。
部落当中所有的妇女和儿童已经沿着秘密的小道，朝着森林深处进行转移。
而于此同时，在面对这些海盗的时候，老族长也做足了准备，用最高规格的方式来接待这群从远海到来的客人。期颐能够通过和平的方式来解决这场潜在的冲突。
“你好。”
巴德尔从人群当中走来，将面前几位凶神恶煞的海盗给一把推开。
“不知道您是？”
很显然，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文质彬彬的巴德尔比周围的那些海盗们看上去要和善的多。
见到巴德尔之后，老族长的呼吸放缓，似乎是感到轻松了不少。
“如您所见。”
巴德尔摊开手，笑容亲切的说：“我是这支船队的船长，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想要在这片岛屿当中寻找一些东西，这件事情和你们无关，如果造成叨扰的话，我很抱歉。”
说着。
他将自己手中的刺剑轻轻插在地上，另外一只手放在胸前，优雅的弯腰行了一礼。
“您太客气了。”
老族长脸上露出笑容。
外来者看上去比自己想象当中的要和善许多，看起来似乎是自己以貌取人错怪他们了…老族长心中有些歉意的想到。
“没关系，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话，我们随时可以为你们提供帮助。”
老族长将捧着绸缎的手掌微微抬起，“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些小小的礼物。”
“正巧。”
巴德尔伸手接过，将绸缎递给身旁的维伦，他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像是眯成了一条缝：“正好，我们来的时候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嗯，是吗？”
老族长有些疑惑。
他虽然年龄老迈，但眼睛却并不昏花。
这些海盗手里，除了刀剑斧头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别的可以当作礼物的东西。
“嗯…不知道客人您准备了些什么礼物。”老族长斟酌道，“不过你们远道而来，哪怕是没有礼物也…”
噗嗤！
剩下的话，他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尖锐的刺痛感从腹部传来，伴随着血液的流逝，他的意识也在迅速模糊，眼前重重叠叠的影像当中，满是巴德尔那张因为鲜血而兴奋愉悦到扭曲的可怕面庞。
“哈哈哈！”
巴德尔将手中的刺剑从老人腹中抽出。
用那把柔软的紫色绸缎轻轻的擦去剑刃上的血迹之后，随手把血迹斑斑的绸缎仍在了老人死不瞑目的头顶。
“我们是暴君的信徒！”
巴德尔刺耳的笑声好不容易停下，他慢慢的冷静下来，用带着邪性的低沉声音开口道，“我们能带给你们的礼物，唯有崇高的杀戮！”
“族长！！！”
跟随在族长身后的那些洛桑族的壮年男子们在见到眼前这一幕后，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自己部落的族长，刚刚还在和眼前这个外来者进行友好的沟通和交流。
看上去还要互相交换礼物，定下友谊。
结果，在下一刻。
那些海盗们就不由分说的拔剑杀人，老族长跌倒在地，死不瞑目。
这些从小生活在森林当中，善良而淳朴的洛桑族人，那里见过如此疯狂而不可理喻的海盗，他们愤怒的出奇，奋不顾身的朝着巴德尔扑来，像是要将他给活活撕碎。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用不着巴德尔自己出手。
在他身旁那些早已饥渴难耐的海盗们便发出战吼，咆哮着生生将那些洛桑族人给撕成碎片，鲜血和碎肉到处都是。
直至将无辜者的血液涂抹全身之后，这些嗜血而残暴的邪教徒海盗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只是一个眨眼，几十具鲜活的生命便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巴德尔的剑刃上一片血红，他的神情不负之前的癫狂，变得冰冷起来。
这时候，越来越多的海盗从铁甲战船上涌出。
每个海盗的双目都是一片猩红，他们嘶吼着，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人类的影子，完全就是失去理智的野兽。
“猎犬！”
巴德尔用力一甩，剑刃上的血迹消失不见。
一个体格高大，毛发旺盛，脖子上带着粗大钉刺项圈的男子出现在他的身后，咧开嘴，露出一口鲨鱼般尖锐的牙齿。
“我们需要足够的鲜血来完成对暴君的祭祀。”
巴德尔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战争、杀戮、流血…只有完成这些事情，才能保证军队的战斗力。这件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不要让我失望。”
“明白。”
猎犬发出一声狼嚎，随后，带着众多海盗一头扎入到眼前的原始丛林当中。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海盗涌入。
原始丛林当中，维持了数百年的平静被打破。
到处都是人们濒临死亡时所发出的绝望哀嚎，整片森林都像是在不停的流血。
战争，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