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邵大虎的女儿,邵灵儿好不容易逃出了困住自己的院子,发现家里青壮年都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些老弱病残孕贱,他们干的都是扫地,刷锅,做饭的轻活。
邵大虎以为护院是在练武场操练,于是急急跑到那里,发现院子里并无一人,连椅子都歪斜着放着,碎屑满地,并没有人管理。
邵大虎前宅后宅得找,翻墙越院的找,连一个壮汉也找不到。最后,她终于在柴房找到一个正在劈柴的老头,像得了宝贝一般,抱住不放了。
老头也吃惊,邵灵儿说:“不用劈柴了,跟我来!”
除了这个劈柴的老头看起来是壮工,其他的人都是刷锅,洗碗,擦桌子的差事,不是妇女就是老迈得一步一歇的长者。
邵灵儿把这些人聚集到了院子中央,大声喊道:“同……大爷们!大婶们!大叔大伯们!都在我宅子里呆的久了,有些甚至是在我爹出生前就在了,比我们父女资格更老!都是忠心耿耿的好人们!从小看着我长大,都把我当孩子,今天我有难了,我的朋友被抓了,受人欺负了,就等于我受欺负了,你们帮不帮?”
底下一片呐喊:“帮!义无反顾,义不容辞,死不足惜,必死无疑!”喊什么的都有。
邵灵儿喊道:“好!有你们挺我,我们此行一定有去无回!”她也是没读过书,只求嘴痛快,才不管听着的耳朵们。
邵灵儿问道:“再问一遍,你们怕不怕?!”
底下喊道:“不怕!”
邵灵儿说:“好,现在家里的独生子女,没有兄弟的,一脉单传的,都站出来!”
底下喊道:“父母死了几十年了!”
邵灵儿说道:“好,既然没人站出来,说明没有人会害怕,现在,都跟我冲啊!”
那些人受了鼓舞,跟着邵灵儿冲出门去。邵灵儿站在门口,这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就是他们不知道该往那里去。
邵灵儿压根也不知道申可为被关在了哪里,是客栈还是民房。
身后的人群冲上来了,邵灵儿一看,心说:“不冲不行了,冲吧!”于是,朝城东冲去了,直到她听到了哨声,才循着哨声找到了邵大虎他们。
他们这队人,边跑边丢,倒不是有人故意偷懒,而是那些七八十岁的老大爷们实在不适合奔跑,若是慢腾腾地溜达,兴许在天黑之前也能赶到。硬要他们奔跑,他们只能跑一步,歇一歇,跑三步,躺一躺,一个个气喘吁吁。
始终陪在邵灵儿身边的,只有那些中年妇女,凭着更年期到来的一股热血,她们努力地奔跑着。除了她们,还有一个劈柴的老头,他倒是跟得上,不过总是哼哼唧唧的,把邵灵儿烦的不行。
邵灵儿几次为了那个老头停下,劝道:“老大爷,累了就歇会儿,我知道让你追我们是很费力的!”
老头连头都不抬,以至于邵灵儿得不到回答,也看不到老头的脸。
在客栈的废墟处,沙胖子听说人家有救兵到了,急切命令东队队长,说:“快,赶快召集你的队伍,前来救驾!”
东队队长抖成了一团,声音也抖着,说:“我我我的队伍在十里之外,来不及了,汪汪汪爷,还是先……”
沙胖子给了他一巴掌,说道:“扶我走!”
他们还没离开,邵大虎的救兵到了,爬上了断壁残垣,有的吊在墙头下不来,又不敢跳,恐怕墩了老腿。有的人撅着屁股,从残垣的底下往里钻,边钻边气喘,后面有人急得咳嗽,咳嗽两声,一口老痰吐出去,砸在地上。
沙胖子扭头一看,发现那群人有胡子比没胡子的少,白胡子的比黑胡子的多,弯着腰的比腆着肚子的多,怀了孕的比生过孩子的少。这一群人里,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沙胖子哈哈大笑,笑得门牙都卷起来了,舌头吐出了七寸。
一个孕妇被破墙挡住了,她的钻墙技巧很特别,先是让肚子从墙窟窿钻进来,然后身体才慢慢地塞进来,最后整个人钻进了里面。
看到这样的场面,不光沙胖子笑了,所有的人都笑了。那些冲过来的武士,本来在和邵大虎的随从对打,这个时候也笑了,笑得手软筋麻,肚子都痒痒了。
那些随从呢,看到了那些老家仆们都是熟人,感觉分外亲切,第一次看到他们手持兵器,又觉得分外可笑,于是也腆着肚子笑。
有些武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邵大虎的随从们抱在了一起,那些随从也忘了保护老爷,和武士们相拥而笑,笑出了泪花。
再看那些前来救助的老家人们,洋相百出,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剧烈运动了,连手上的朴刀也不会拿。
那里有个手拿起粪叉的老头,身上穿着围裙,还没有摘掉。他平时是洗厕所的,他好不容易钻进了破墙,环顾四周,瞅到了一个邵宅的护院,认出了是熟人,他正和武士相拥而笑。
这个老头急颠颠地跑过去,凑到护院身边,问:“唉,哪里是咱们的敌人?打谁?”
听到“打谁?”从一个七旬老头的嘴里说出,任谁都会觉得好笑,于是护院和武士笑了起来,最终笑倒在地,这一倒就再也起不来了。
除了他们,笑死的人还多得是,放眼望去,废墟之上尸身遍地。
沙胖子一见有人笑死,这才停了笑声,紧绷着嘴巴,就像憋着一泡尿。
邵灵儿最为灵活,跳上残墙,又跳下去,很快看到了邵大虎。她急忙跑到邵大虎旁边,问道:“爹,你们怎么孤零零站在这里?快走!”她拉着邵大虎凑近了众人。
再一次看到了申可为,邵灵儿羞红了脸,她想起了他们两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忽然生情,又不知羞臊得短暂激情。
申可为主动打招呼,说:“灵儿妹妹,原来你也来了~”
邵灵儿本不是什么腼腆的性格,听到申可为这样一说,脸却更加红了,说道:“呃,我是为了我爹而来!”
邵大虎也是个急性子,说道:“还怕羞,来了还怕羞,你若只是为了我,我倒高兴得不得了了!”
听到他的打趣,人们竟然想着笑。
这个时候,沙胖子站在高处呐喊,一下子打消了人们的笑意。
沙胖子喊道:“武士们,别忘了自己的使命,给我杀!”
听到这声呐喊,武士们抖擞了精神,推开拥抱在一起的邵宅随从们。
随从们也恢复了理智,骂道:“臭不要脸!”
武士们不懂中土的话,但也猜出了语义,骂道:“**”。
两帮人又纠缠在了一起。邵宅的随从人数很少,最后一个随从身边最多围绕着十来个武士打。
武士们为此争风吃醋,说道:“给我打一下,让一让,给我打一下!”
那些前来救助的老人和妇女处境非常尴尬,茫然地立在那里,问道:“有没有人跟我们打?”
他们很着急找对手,但是那些武士甚至都不理睬他们。
一个老头跑进武士身边,用双拳捶打着武士,说着:“打我,揍我,和我打啊~”
武士一只手就把他推开了,说道:“别闹了,我们不欺负老人和妇女儿童!”
一个孕妇把大肚子腆到了武士和随从中间,武士马上收了手,不敢碰那个肚子,因此,他的胸脯挨了随从一拳。
沙胖子一看,情况不妙,这些妇女老人都是耍泼碰瓷的高手,不能由得他们乱闹。
沙胖子站在高处,喊道:“听着!凡是扰乱军心,乱我阵营的人,不管老弱病残孕贱,一律给我处死,不许留活口!”
听了这个,那些武士眼睛红了,对着挡路的老人们喊道:“让开,我可不管什么了!”
老人好像听懂了西域武士的话,也用西域人的语言,回答道:“尽管来!”
虽然说得短促,但是声音不小,以至于所有的西域武士都听见了。
东队队长禀报沙胖子,说:“老爷,有一个老头竟然挑战我们的西域武士!”
沙胖子一声令下,喊道:“都住手,武士们集合!”
武士们听令,聚集到了一个地方,排好了队伍。
沙胖子说:“别的人也不管,给我把那个老头打死!”
再看老头,一点都不怯懦,说道:“来吧!”
那些武士见火就着的脾气,哪里容得了一个这样的人公然挑战。早有武士跳起来了,一脚飞来,朝着老头子的胸膛。
老头巧身躲开,然后左手一兜,胳膊从那个武士的裆下扫过,意外发现空空如也。老头赶紧松开了手,说:“不知不罪!”
那个武士摔倒在地,哭着叫着。
其他武士一见,三四个人蜂拥而上,扑向老头。
老头一拳一个,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寸,拳拳都打在武士的胸脯,那里也是软绵绵的。那些武士摔倒在地,并不喊疼,只是一味地捂着脸哭着。
打完了一批,又一批武士冲来。这一次,老头不敢打胸,也不敢打裤裆,只好转向了其他地方。
这一换地方,有的武士抱怨了,有的武士喊疼了。
眼看又一批冲上来,老头喊停。
见他喊停,沙胖子叫停了武士们。
老头说:“嗯~?嗯,我只是众多老弱病残孕贱中的一员,普普通通的一员。为什么总打我,这不公平,我要让所有人一起上!”
沙胖子一听,心说:“坏了,他一个人这样厉害,打伤我许多武士,若是一起上~”正有退兵的想法,身旁的火人凑近了他的耳朵。
火人小声说:“老爷,我看这个人没什么可怕的!”
沙胖子用疑问的眼神看火人,火人说:“但凡是武功高强,法术高强的人,头顶往往有带颜色的云雾,我看这个人,头顶空空如也,应该是个凡夫俗子,不过是会点三脚猫!”
沙胖子说:“应该?应该不让人满意!”
火人说:“肯定没有很大的本事,让我修理他一个!”
沙胖子说:“其他老弱病残孕贱呢?”
火人笑了笑,说:“都是凡人,除了那个大肚子的!”
沙胖子笑了,大声说道:“吓唬我?!火人,上!”
正是人多也抵得过,单挑也有异人。
不知有什么对抗,且待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