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银首饰店里,申可为全程都低着头,眼睛盯着柜台的珠宝。在外人看来,似乎他非常渴望里面的东西,以至于全神贯注地盯着不放。其实,他是不好意思抬头,正视那些几乎袒胸露乳的美女。
霍兆轩与申可为不同,她就死死盯着诸位美女,眼神里透着不满,鄙夷,脸上是一般女性看向荡妇的神情。
申可为在柜台里选来选去,也看不到一个简单一点的,长得像元宝的金银,只好委屈一点,选了一个模样显得笨拙,做工粗糙的大块的金首饰。
他只点了点柜台,美女就照着他的吩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在柜台玻璃上展开。
申可为用手掂了掂,感觉挺满意,于是把兜里的纸票掏出一张。这是一张绿色的钞票,面值五十,虽然崭新,但是仍然是五十。
看到申可为掏出的钱,美女傻了眼,呆呆张着嘴巴。
申可为问:“够吗?!”第一次正视美女,眼神显得冰冷,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僵硬。
美女咽了一口吐沫,哆嗦着说:“够,够够”。
申可为本打算不够再抽几张纸票,这时候就抽出手来,拿着首饰离开。
霍兆轩拉住了他的胳膊,说:“既然这样,不如全换成金银,那样不是更方便?”
申可为一想也是,说:“对,还是用银两顺手”他猛地转身,柜台美女吓得高举双手,惊恐万分。
两人面面相觑,说:“异族人还真是规矩多”。
申可为重新趴在柜台上,不理会双手举起的美女。
“这个样的,还有没有,多来几个”申可为指着柜台里的东西说。
美女做不了主了,望向对面站立的男人,男人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美女又为申可为拿出一大堆首饰,申可为把每一件都拿在手里掂,然后才慢悠悠地装起来,并付给了美女一百多块钱。
申可为和霍兆轩挨在一起,低声说着话,悠悠地走向门口。街上依旧繁华如故,门口行人纷纷,与平常没有两样。
刚走出门,申可为被人扑倒,霍兆轩被人攥住双手,从门的两侧,犹如神灵,突然出现众多头戴面具的人。
他们把申可为和霍兆轩捆住,然后开车送走了。
经过了那次事件之后,申可为深刻意识到纸票子的重要性。
他对自己说:“这是一个纸票子的世界,只要有这个,就没有问题存在”。
申可为渐渐淡忘了拱手施礼,以及其他的人与人之间的礼节,他越来越看重纸票子在自己手中的分量。
有了这些改变之后,他反而越来越不爱将纸票送出,变得越来越喜欢把纸票放进兜里,或者掂量掂量兜里纸票的重量。
与申可为不同,霍兆轩有一颗发现世界的心。他发现这个城太好玩了,她相信这个地方不仅仅是普通的玄城,更是一个乐园。
以前有一个道士跟她说:“那是一个地狱,如果一对情侣曾经在那里生活,最后仍然喜欢,那才是真正的爱!”
霍兆轩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兴趣,尝试越来越多的东西,并且把新发现的好玩的地方,介绍给申可为,申可为却总是愁眉苦脸。
最初,申可为喜欢和霍兆轩在城里闲逛,遇到了她喜欢的东西,申可为二话不说,先把它放到手中,然后才问人家店主价钱。
后来,申可为总是推说身体不适,或者时间有限,不陪着霍兆轩出去玩。有时候,霍兆轩甚至一个人出去玩,常常碰到很多对自己友好的人,其中男人比女人多。
偶尔,申可为陪着霍兆轩逛街,去游乐场。霍兆轩常常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她表示自己的喜欢后,申可为假装看不到,除非霍兆轩表示得非常明显,申可为没有办法假装。
申可为就小声问店主,这个东西的价格。人家店主如实说出,申可为有时候甚至放下商品,拉着霍兆轩就走。
霍兆轩有时候顺从申可为,有时候和他对着干,但是她没有钱。日久天长之后,霍兆轩学会了一套本领,这一套本领让申可为也颇为喜欢,那就是还价。
当霍兆轩把一件卖一百的东西从店主手里拿走,而他只需要付出五十块,他就非常高兴。
为了更多的纸票子,申可为找了一份差事,人家定期给他一定数额的纸票子。
干了差事之后,申可为才深刻体会到,原来纸票子的得来不易。于是,他能够更加准确地认准纸票子的面额。
为了这项技能,申可为苦苦练习,最后,他能单纯通过手指就摸出纸票的面额。
练会了这项技能,申可为发现很多人的感觉不如他,有些人常常把纸票子认错。
申可为利用这一点,常常去商店骗别人的纸票子,他花出一张纸票子,往往收回一张更大面额的票子。在他的心里,这不算是犯罪。
申可为进出警局多次,每次都有戴着帽子的人,苦口婆心地教导他,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是,他记不住。
在他的脑子里,一直熟记的圣贤礼乐书已经深深印刻下来,随口就是一大段一大段的圣贤言语,古人礼教名言。他听到的道理如果不符合那些礼教书,他就不信,只以为是蛊惑民心的说教。
因此,他的犯罪行为没有明显减少。
警局内的大多数警员都认识他了,叫他:“老申”。他的岁数并不老,只是行为做派显得老气。
刚进入这个世界,申可为不懂勤奋工作,也不能,因为他必须节省许多时间来看书,即使拼命省时间,结果他看书的时间也不如以前的十分之一。
另一方面,他必须工作,因为他需要生活,霍兆轩看到了很多新奇的事物,需要纸票子来购买。
申可为并不努力的工作,不能满足霍兆轩疯狂的花销,于是申可为想更多的方法,能够快速赚到钱,这些方法就包括去商店换钱,趁人家不注意,赚取更大面额的纸票子。
这样做就造成了犯罪,申可为就更频繁地进出警察局。
冥冥之中,一个恶性循环圈已经形成。
平日里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进警察局,剩下一点时间,还得赶紧看书,所以申可为和霍兆轩相处时间越来越少,虽然他们住在隔壁,但是经常好几天见不到面。
进警察局越多,申可为需要交罚款越多,账单就越长,于是他就必须更加努力工作。
霍兆轩为了见到申可为,开始想方设法盯住他,常常能够逮到他,就缠着他玩。
双重作用,这样一来,申可为看书的时间被彻底剥夺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看圣贤书的时间少了,申可为记得的礼教也逐渐得不到复习,于是也开始慢慢淡忘。
忘了圣贤的礼教,申可为竟然记住了更多其他人对他的教导,例如街上开车的,骂道:“走路长点眼,看着两侧!”
于是,申可为就走路两侧瞅,忘了什么走路要目不斜视的规矩。
慢慢地,申可为进警察局少了,挣钱多了,懂的礼教忘了差不多,只记得纸票子重要,自己重要,这一切足够他用了。
他的危险在于,封建礼教和传统礼教没有分清,以为所有的礼教都是错误。
因此,申可为的恶逐渐内化,内化成为警察发现不了,受害人更难发觉的手段。
申可为进入警局少了,但是一旦进入,就是更加卑劣的犯罪行为,于是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品行低劣的人渣。
这一夜,霍兆轩在申可为的房间堵到了他,为此,她高兴得上蹦下窜。
申可为也高兴,突然将霍兆轩揽在怀中,她很纳闷,因为他对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情。
鉴于之前的感情,霍兆轩渐渐不再反抗,就在申可为的房里,两个人在床上翻云覆雨。
几个时辰之后,申可为躺在床边抽烟,霍兆轩躺在另一边,用被子角擦着眼泪。
霍兆轩哭诉着什么,其实只是希望申可为关注她。申可为却说:“烦不烦,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霍兆轩又说了些什么,申可为说:“别烦了,我每天得工作,挣钱,我累不累?!”
那次之后,申可为三天两头变换态度,有时候会突然对霍兆轩很好,对她又求又哄。经不住申可为的诱惑,霍兆轩就原谅了他。
原谅了申可为之后,绝无意外,霍兆轩会被叫到申可为的房里。
申可为的房里总有霍兆轩感兴趣的物件,霍兆轩看了就高兴,申可为搬动伶牙俐齿,三说两说,霍兆轩投怀送抱。
两个人依旧在床上,依旧是翻云覆雨。
事过之后,申可为躺在床边抽烟,一脸愁容。
霍兆轩再说什么,申可为都是冷眼相待,甚至大喊:“你走啊,走!”
终于,霍兆轩找了一份工作,自己能够自立,她挣的纸票子不多,但是足够自己花销。
不久之后,霍兆轩找到了申可为,提出分手。
刚开始,申可为苦苦挽留,但是霍兆轩将最近两人的关系情况叙述一番,申可为自己听后都觉得没有意义再继续。
两个人说定之后,那已经是一天的深夜。
申可为不经意间望见了月亮,多美的月亮,又大又圆,光芒如水,皎洁无暇。
“我们已经多久没有望过月亮?”申可为说。
霍兆轩也抬起头,看着月亮,不知为什么,眼角掉下泪珠。
两个人从窗户爬出,经过一段楼体,艰难地爬到楼顶,霍兆轩差点摔下,申可为一把抓住她,两个人都笑了。
他们爬到楼顶,不约而同地望向月亮对面的天空。
他们想起了什么,想起了前世的什么似的。
“我们被纸票子那个东西遮住了眼睛!”
“我们已经多久没有望望天空?”
“莫非只有我们俩来自的地方相同?”
“所以,我们对彼此情有独钟!”
两个人互相望了望,终于隔着重重迷雾,望到了彼此清澈的眼睛。
“我是任静”
“我是付笛生”
不知道哪来这么一句。
从那以后,申可为明白了生活的真谛,霍兆轩也懂得了什么是真爱。果然,两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天晚上,申可为揽着霍兆轩,两个人登上房顶。霍兆轩拿出了一个发光的圆球。
申可为接过圆球,向着月亮,申可为喊道:“般若波罗蜜!”
喊过之后,申可为意识到又喊错了。
霍兆轩嘿嘿傻笑,望着申可为的眼睛。
申可为由衷地说:“傻样——”
一声过后,两个人又进入白界,这个白界与众不同,不知又是什么故事,且待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