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句话,丛心的眼泪再也憋不住,顺着脸簌簌而落,许星河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师姐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生活,别太难过,就算她嫁到魔族,她依然是我们师姐。”
丛心捂住嘴,艰难地点点头。
凌萧难得没说风凉话,他看楼尽欢的眼神也十分复杂,楼尽欢也懒得探究那是什么意思。
她带着谢怀之继续往前走,宗主亲自迎了出来,他的态度还算平和,对魔尊拱了拱手,“到议事堂说吧。”
魔尊笑着点点头,“好。”
一行人在万众瞩目下进了议事堂,议事堂守备森严,一般人不能靠近,楼尽欢耳边总算清静了下来。
她看到简容坐在左下首,往下坐了一串长老,整个玉回宗排的上号的,在宗内的长老都来了。
宗主坐在最上面,他一摆手道:“请坐。”
魔尊也不客气,他在右下首落座,对面就是简容,他嗤笑一声,“简长老还是识时务的嘛。”
这话讽刺意味满满,简容面无表情的脸都黑了。
两人对视片刻,简容率先移开视线看向了楼尽欢。
楼尽欢平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简容心里一痛,几乎维持不住表情,控制不住心里的阴暗面。
可在场这么多人,他什么都做不了。
“魔尊的来意本座已经知道了,也问过了其他人的意见,目前达成了一致。”宗主顿了下,看向楼尽欢,“但我们现在要确认一下,尽欢是不是真的愿意。”
楼尽欢起身对宗主拱手道:“弟子与谢怀之两情相悦,请宗主放心,弟子是自愿的。”
宗主欣慰地点点头,“好,那你们这桩婚事,我们没有意见,魔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你当时说两人成婚可保修仙界和魔族百年和平,这话还作数吗?”
魔尊靠在椅背上,气场全开,慵懒恣意,“当然,本尊说话一言九鼎。”
“但口说无凭。”宗主一抬手,一道看起来玉似的光芒闪过,魔尊面前就多了一张柔软的纸,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这是天命卷,我已经提前把你答应的内容写了下来,魔尊看一下,若是没问题,滴上一滴血即可,若是违反盟约,必遭天谴。”
魔尊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们修仙的人就是心眼子多。”
他看了眼谢怀之和楼尽欢,划破手指,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挤了一滴血按上去。
天命卷光芒一瞬大盛,两道契约符文分别飞向了魔尊和宗主。
宗主终于放下心来,笑道:“如此一来,魔族与仙门的和平就全系于尽欢之身了,你是我们的全修仙界的英雄。”
楼尽欢笑笑没说话,她刚才看了眼天命卷上的内容,和平百年并不是说真的就只能维持一百年,百年只是虚指,真正的期限是到楼尽欢身陨那天为止,所以宗主才会有前面的那番话。
不过过程不重要,最终的目的达成就行,后面的事就和她们无关了,魔尊让人把聘礼抬进来,东西确实很多,诚意十足,其他的长老见状觉得魔族确实态度不错,那点不快也消失了。
而玉回宗作为楼尽欢的“娘家”,嫁妆上也不能小气,毕竟两界联姻是头一次,必须得隆重。
于是接下来都是宗主、长老们和魔尊商讨成婚的细节,楼尽欢和谢怀之旁听,听得无聊了,谢怀之就拉过楼尽欢的手,一会儿捏捏她的手指,一会儿捏捏她的掌心。
楼尽欢见他实在无聊,低声道:“我们出去。”
“嗯?”谢怀之眼睛一亮,“我早有此意。”
两人起身说出去透透气,宗主和蔼地摆摆手,“去吧。”
简容见状也想起身,宗主忽然沉声道:“九长老,你有事?”
简容咬紧了牙关,额角青筋直跳。
见他不出声,宗主叹息一声,“没事就坐下吧。”
简容便再也挪不开脚了。
他怔怔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许久,才坐了回去。
木已成舟,无力回天。
……
楼尽欢带谢怀之回了自己洞府。
故地重游,谢怀之感慨颇多,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还记得这条小溪吗?我第一次记忆觉醒,就是在落水的刹那。”
楼尽欢在小溪边停下,点点头说:“当时我久不见你回去,怕你遇到麻烦就出来找你,没想到看见你的衣角浮在水面上,我当时确实吓了一跳。”
谢怀之回眸笑着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走到溪边站定,“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动心的吗?”
楼尽欢莞尔,她当然知道,甚至可能比他更清楚,毕竟明明确确的数据在那儿摆着呢。
但看着谢怀之清澈的眼,她佯装不知,低声问:“什么时候?”
谢怀之转过脸来在她唇上吻了下,贴着唇低声说:“也是在这里。”
“嗯?”楼尽欢拉着他在草地上坐下,微风拂面不骄不躁,溪水潺潺,清澈干净,对岸还开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
两人肩并着肩靠在一起,听谢怀之把往事娓娓道来。
“你也知道,所有的魔妃在魔尊的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没有感情,只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当然她们也不在意,她们入宫就是为了争夺权力,让下一任魔尊从自己家出生。”
“我的母妃也不例外,但她比较倒霉,因为我天赋比较好,一出生就受到各种针对,她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了我一世。”
“有一次我被身边的亲信背叛,骗到了水池边,那个时候我还小,修为不够,被人按进水里差点溺死,是我现在的一个属下——葛庄,是他冲出来救了我,他一身蛮力,硬是把人打的鼻青脸肿,把我从水里捞了出来,但那时我已经晕过去了,还是后来我母妃说我才知道,从那之后葛庄就成了我的随从。”
谢怀之说起往事已经很平静了,但楼尽欢却能想象到,当时那小小的孩子被按进水里是有多恐惧多难受,被身边人背叛,又濒临死亡无法挣脱,肯定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所以才会在多年以后,他再次落水的时候刺激他回忆起来。
楼尽欢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谢怀之笑了起来,“都过去了,当年那个无法自保的小孩子,现在长大了,也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