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对大宋来说,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可对童贯个人来讲,却是个值得惦念一生的大日子,因为,这关系着他后半生的命运。
此行若成,则鹰翔九天。
此行若败,则粉身碎骨。
不论成败,皆青史留名。
虽然,大宋朝廷有意腌臜西夏,可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少的。
童贯作为使者,无论官职大小,身份贵贱,代表的是大宋的脸面。
因此,朝廷从侍卫马军司给他调派了一百名骑兵一路相随,这些禁军由一位马军都头领队,听候童贯差遣。
毕竟人家西夏送了上万的牛羊马匹,还有不少毛皮,大宋自然也要回礼的。
说起来,赵煦还是厚道的,他并没有抓住西门庆不放,听了童贯带回来的西门庆的抱怨,不仅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一番,说了句:
“看来这西门庆坐不住啦!哈哈哈,还惦记着朕欠他三十万两银子呢!唔,现在是百万两了~哈哈哈!这小子,家大业大的,想不到如此小家子气!也罢!这次给西夏的回礼,就从朕的国库出吧~”
童贯想到这儿,不禁再次回头看了看身后长长的车队,那一车车的丝绸,茶叶,金银珠宝,按照礼单粗略估计,价值也不下百万。
回礼要多于收礼。
这就是大宋的气魄,这就是礼仪之邦的礼尚往来。
不过,童贯感慨的不是这些回礼的价值。
他感慨的是,自己攀上西门庆这尊大佛,才有了今日的机遇。
同时也无比庆幸,当初西门庆被朝堂排挤免官之时,自己没有因此而疏远。
之前他哪里能够想到,西门庆在官家跟前,如此得宠。
可怜那满朝文武,还在背后取笑西门庆的遭遇,眼睛当真长到腚沟子上了。
只是,就连童贯自己也说不清,当时他是碍于苏轼的关系,还是真心想结交西门庆,才专程等候在宫门处,送了一程。
或许,这都是命吧~
童贯一行出了汴京西行了二十里,便遇到了在此等候多时的十个锦衣卫。
此时的他们,已经换上了锦衣卫制式的军服,头戴白色红缨毡帽,腰间挂着横刀,背后的腰带上,挂着轻弩,马鞍上悬着箭囊和长枪,除此之外,每个人背上还都背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头匣子,不知其中是何物。
这些锦衣卫,有一半都是西门庆曾经的亲兵,跟随西门庆上过西夏战场的。
不少人脸上还带着伤疤,一眼望去,黑衣黑马,一股彪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带头的是个姓杨的百户,也是西门庆的亲兵出身,因为功夫好,人机灵,被杨再兴提拔为百户。
“不好!戒备!”
童贯身后的张都头,远远看到这些人,心头一惊,顿时做出手势,让随行的禁军戒备,他自己的手,也下意识按在刀柄上。
童贯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正要挥手解释是自己人,对面的杨百户就大笑着打上了招呼。
“哈哈哈哈!老张!许久不见,你怎滴还是如此胆小!怎么,想跟兄弟切磋不成?”
“额~啊?老杨!你怎么在这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哪里来的强盗呢!兄弟们!家伙事儿收了!自己人!”
张都头一愣,看清了对面的杨百户,连忙回首喝道,身后禁军这才放松了警惕,还刀入鞘。
“童大人!卑职受侯爷之名,带一百弟兄前来听您调遣!”
“哈哈哈,杨兄弟和诸位弟兄辛苦,大家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嘛!”
双方简单寒暄了几句,不再耽搁,便合兵一处,重新上路了。
杨百户和张都头二人,是在西门庆家的宴席上相识的,就是西门庆打了胜仗归来那次。
因为西门庆那时名义上还兼任着殿前司御龙直副指挥使,当时侍卫殿前司,步军司,马军司,御龙直的大小军官都有参加。
二人相熟,一路上聊的嗨的飞起,而童贯本就是个见多识广,八面玲珑的人物,和他们说说笑笑,不仅不尴尬冷场,反而很快打成了一片。
只是当童贯和张都头问起锦衣卫兄弟们背上的木匣子里所盛何物之时,杨百户神秘一笑,指了指童贯的马背。
童贯顿时心头一震,不间觉底气十足!不禁也在心中感动。
他马背上有什么?
那看似软绵绵,鼓鼓囊囊的一个大包袱,其实,里头装有西门庆拿给他的两颗轰天雷。
如今一眼望去,这些个西门庆的手下,个个背上都有一个匣子,一百人,便是一百颗了。
如此大手笔,恐怕也只有西门庆拿的出手了。
他可是知道的当初西门庆帅军出征,拢共就带了一百颗这样的轰天雷。
一场大战,灭了西夏五万精骑,才用了一多半而已……
他没想到西门庆会如此撑自己,不禁心中感叹,暗自起誓道:
“小叔如此待我,童贯在此立誓,此生,定不负你!如有反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由于要押送金银珠宝的车辆,所以童贯此行,得需大半月的时间,这还是如今两国战事已了,不用担心西北境内有敌军偷袭的缘故。
数日后,朱太妃在寝宫大发雷霆一番,摔了一屋子的瓷器用具之后,病倒了。
她身旁跟随了她多年的那个女官,脑门上也被茶杯砸破了相,因为容貌太丑,被遣出了皇宫,发回原籍。
没两天的功夫,无声无息,成了荒郊野外的一具尸体。
而她身边的宫女太监,被调换了大半,宫殿四周巡逻的侍卫也比从前多了不少。
虽然没人限制她的自由,依旧锦衣玉食,可一时间,她与外界断了联系。
“娘娘!该吃药了~”
看着眼前面生的宫女,朱太妃已然没了火气,整个人,也似乎老了许多。
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再想除掉赵佶,已然是不可能了。
而在柴氏一族眼里,她已然没了半点权威,成了一枚没有价值的弃子。
他的皇太后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卧病在床这些时日,她反而看开许多从前无法看开的事,似乎也解开了从前解不开的心结。
纵观历朝历代,后宫佳丽何其多,可皇后只有一个,皇太后,也只有一个。
大概,这便是深宫女子的宿命罢~
想想那些被打入冷宫,疯癫痴傻,终年不见天日的妃子,她已然是幸运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