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连我们都能看出王鸢儿是因为中毒才痴傻的,而观火真人却看不出来。”阮芽细数着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观火真人是真的疼爱王鸢儿这个后辈的话,看出了王鸢儿中毒痴傻,又怎能不管王鸢儿,任其这么被人迫害下去呢?
还有就是王鸢儿忽然把酒桌打翻在地,那杯被下了药的茶盏也被摔破。
她的嘴里一直叨咕着假的、假的,这让阮芽有一种不好的联想,不过是不是她想的那样阮芽还不知道,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说不定到最后都是我自己在那里杞人忧天的。”阮芽重新趴在了桌子上,打了个哈欠,点点醉意上涌。
叶行舟耐心的听着阮芽的言语,不曾插话,直到阮芽不想再说下去,他才放下茶盏,目光沉着,“不必自扰,贺礼已到,明日我们知会一声离开就是。”
“嗯,但是要不要帮一把那个王鸢儿?”阮芽轻唔一声,神色犹豫。
虽然师兄说的也的确是她的想法,此地不宜久留,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外人最好还是拉开距离,免得被卷下去。可是那个王鸢儿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从那么小,几岁的时候就被一直毒害到现在,任何一个人怕是都实在看不过眼。
“她早已毒入骨髓,时日无多了。”叶行舟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今日宴会上王鸢儿应该是回光返照,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丝意识——
想到这里,叶行舟指尖微微敲打了一下桌子,他本无心多言,更无心掺和到别人的因果之中,王鸢儿眉心发黑显然已经活不过两日。
他知道,修真界也是有所谓的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的。以如此阴毒手段害了无辜稚子性命的人日后怕也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其间业障或早或晚,反正迟早都会找到他们自己的身上。
但看着阮芽神色郁郁的样子,叶行舟指尖一顿,一声叹息轻若鸿羽,也罢,他们本就是出来历练的。这次就当是对师妹的一次历练了吧。
他的师妹如今还不知晓修真界的潜在规则,比如修士是轻易不可参与到其他修真世家乃至于凡俗间的帝王家的因果世事纠纷当中的。
因为很有可能一个不好,就会导致自己被因果缠身,会很麻烦。
不过还好,这王府也不算是什么在整个修真界里赫赫有名的大氏族。最重要的是,它不是凡间帝王家。
只要无关于这两点,那么让师妹进去掺和一脚也是无妨。待此次事了,阮芽师妹自会悟得其中道理。
现在他还不能点透,那对师妹的修炼无益,有些事情需要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可以做还是不可以做,可以做的话又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师妹,若我说今日王鸢儿的话是半清醒的情况下说的,你会想到什么?”叶行舟清清淡淡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清醒状态?什么意思?”阮芽目光一凝,坐直了身子。
“我取你的手帕之时,她应是故意做了些掩护。”叶行舟淡淡道。
“师兄,你是怀疑,王鸢儿是在宴会上突然清醒了,然后示意给在座的所有人的?让他们觉得王府有不对劲之处。”阮芽的头脑转的飞快。
“应是如此。”叶行舟颔首,“包括你说你看见那杯茶盏里被下了不明丹药。王鸢儿怕是不想喝,所以故意将之打翻在地。正巧你心中有疑,有意扔了块手帕到上面,粘上了里面的酒液。王鸢儿顺水推舟,暗中向我露出了一些破绽。”
当时在叶行舟捡起手帕的一瞬间,分明看见王鸢儿双眼分外清明的看了他一眼。
“原是如此,王府的水果然够深,她是故意让我们得到证据的。”阮芽弯弯秀眉蹙起,“她应是在向我们求助吧?还是说想利用我们揭开王府下面掩藏的一些东西?师兄,我们该如何做?帮还是不帮?”
叶行舟面具后的目光温浅,看着阮芽在想一走了之不淌这浑水和不知道要不要回应王鸢儿一个从几岁就被毒傻的女孩的不知是利用还是求助的二者之间来回纠结。
“帮与不帮全凭尔之本心。”叶行舟安抚的轻拍了下阮芽的小脑袋,表示无论她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无妨。
“我……”阮芽蹙眉,有些纠结,她也知晓掺和进去未必是什么好事,那个王鸢儿被毒害了这么多年,就算当初是个无辜善良的小女孩现在也不知道心理会不会扭曲。
可是不帮,她又觉得良心不安,王鸢儿为她和师兄打了掩护……之后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样对待。
其实这二者之间,选择哪个都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全凭自己的内心所向如何。
“哎。”阮芽仰靠在了椅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师兄,我觉得我不帮还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所以……决定了,帮!”
“也好。”叶行舟看着阮芽做出决定后送了口气的样子,红润的薄唇幅度微小的弯了弯,并没有让阮芽看到,“如此,若是真有什么不妥之处,我等也可汇报予师尊和师叔二人,让他们心中有数。”
“嗯,谢谢师兄。”阮芽脸色红红的,纠结了一下,然后大着胆子主动捧起了叶行舟带着点点凉意的大手,放在了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上。
叶行舟心里失笑,这个妮子啊。
顺着阮芽的意,叶行舟轻轻又拍了下,然后感觉到细微的磨蹭回应从掌心传来。
“师兄,我知道你是想早点走的。”阮芽耳根都是红红的,垂着长长的睫毛,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
“无事,你的道本就是不受拘束顺心而为。”叶行舟语气和缓,“不过因果之事牵连甚广,日后尔要做到心中有数。”
叶行舟到底还是旁敲侧击的提点了一句,怕日后阮芽卷入麻烦的因果中,修士身上因果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只会带来麻烦。
“嗯,师兄,我已经明白了。”阮芽抿抿唇,她是个聪明的,只要别人稍一提点,她就可以戳破了那一层纸。
“既然决定帮扶一把,就要全力而为。”叶行舟看着阮芽眉目之间清光乍现随即隐去,灵台明镜更胜从前,就知道对方这是已经了悟了。
“放心,师兄,就是要把你也牵到王府的因因果果里面了。”阮芽有些愧疚。
“这亦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必无谓自责。”叶行舟淡淡开口。
“那——”
阮芽看着叶行舟脊梁笔直静坐于桌前,墨发肆意披散着,蓝衣广袖,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锐之气,这个人显得淡然温雅,一派风光霁月的样子,心下不由一动,连忙移开了视线。
“那师兄,我们就过几日再走好了。天色不早,我就回房休息了,师兄你也早些休息。”阮芽腾的一下站起身,没了沉着冷静的韵味。
“然。”叶行舟依旧不急不慌,温声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