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安庆攻防战三
刘养正刚刚所说的办法,已经是他想得最好的办法了。他忍不住想劝谏一二,却被人轻轻的踩在脚面之上,刘养正眼睛一撇,却是李士实做的,
刘养正在宁王心中的地位不同,但是李士实一直能压在刘养正身上,对这个人还是有些研究的。李士实进士出身,在宁王的造反集团之中,也算是顶尖学历了。而且是宁王的儿女亲家,熟悉朝廷的典章人事,而且智慧通达,所以地位在他之上。
刘养正知道李士实劝阻自己定然有原因的,立即改口说道:“殿下,必须有工程器械才能攻城,今日一战至少证明,安庆城不是一鼓而下的地方。殿下,我军必须要安营扎寨,修建攻城器具,明日再战了。”
宁王微微皱眉,他不满意这个结果。有些事情,人们不去说,他也知道,他在安庆城下浪费不起时间。所以想找一个能快速攻下城池的。
刘养正看宁王的脸色,不得不说道:“殿下可以驱赶附近百姓冲击城池,这里是安庆,安庆城内与外面恐怕是沾亲带故的。可以动摇敌军军心。”
宁王这才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办法不错,今日暂且收兵,明日再战。”
刘养正低声问李士实道:“李先生,刚刚有什么话要给我说吗?”
李士实说道:“你是不想劝谏大王?”
“正是。”刘养正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士实叹息一声说道:“我托大叫一声养正,劝谏也要讲场合的,这个时候,你劝殿下绕城而过,殿下明显不满意了。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殿下就要发脾气了。”
“可是,”刘养正说道:“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如果大王不能成事,纵然我们能够逃脱,但是家人妻小,也没有办法保全了。而我现在唯一破局的办法,就是沿江而下,直扑南京。”
现在的形势如何,李士实又怎么不知道啊?
他在北京为官多年,对大明朝的底蕴太了解了,知道宁王现在不过是得了个先手,如果不乘着这个先手的时机,抵定胜局,当大明朝的战争机器,反应过来之后。就会面对,四面八方的压迫。
所以,孤注一掷,全力进攻南京。不给自己留丝毫后路,看起来很鲁莽,风险很大,却是胜率最大的办法。
以弱敌强,还不敢拼,不敢赌,有什么胜算。要知道造反这事情,从来是不胜既死的。
李士实说道:“等殿下在安庆城下碰了头,再劝劝殿下吧。”
在下午时分,宁王右军就开始撤退了。
在离安庆城数里之地,安营扎寨。
宁王的营地是水陆连营,就在长江岸边扎下营地。宁王营地之中一夜灯火通明,没有熄灭。不是因为别的事情,就是因为攻城器械。
刘养正将宁王军分成数批,分别休息。在夜里的赶工。
整整忙碌了一夜。
安庆城中,伍文定也同样是一夜未免,他在府衙的书房之中,时而沉思,时而踱步。在天一亮,就将所有的衙役派了出来,将新出的命令。征召全城百姓。并且查封所有粮仓。并将所有的郎中聚集在一起,随时准备接受伤员。
总之,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事务伍文定的手中,都推行了下去。这种对政务的处理能力相当强悍。
朱厚煌就在城头之上,听着后面人的汇报,心中慢慢的放下心来,暗道:“有这一个人,让我后顾无忧。”他又看向数里之外的宁王营中,心中暗道:“这宁王是玩什么花招?难道他今天不准备攻城了?”
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宁王营中还是没有动静。
要知道天一黑,即便是攻城也要停止了。什么挑灯夜战都是在不得以的情况之下才选择的办法。故而一般人都会充分利用白天的时间。
而且朱厚煌也知道宁王现在的紧迫感,他缺少的就是时间。是的时间。怎么会在安庆城下滞留。
就在朱厚煌推敲宁王会怎么办的时候,宁王这边也解开了谜底。
“畜生。”朱厚煌重重一拳砸在女墙之上。这一拳没有一点花俏之处,是是实大实的一拳,坚硬的墙面顶着朱厚煌拳面流血不止,在城头上留下斑斑血迹。
立即有人上前为朱厚煌包扎。朱厚煌一振臂甩开了此人。
由不得他不生气,看他眼前的是什么,是无数百姓,扶老携幼的被宁王军驱赶到安庆城下。
宁王的心思就已经摆在明面之上,分明是驱使百姓登城。
这一招相当狠毒,大多是异族打进中原的时候用的,比如满清。但是汉人内战的时候,很少用,因为他们都知道人丁就代表着财富,唯独异族不将汉人当成自己人,自然是死得越多越好了。
宁王身为大明皇室的一员,想要天下,虽然是痴心妄想,但是有宁献王与成祖的公案在,朱厚煌并没有多恨他,但是此刻却恨之入骨。他受天下百姓供奉多年,居然一点爱民之心,也没有。简直是畜生。
“殿下怎么办?”戚景通也有一点皱眉。
朱厚煌虽然在城上,但是守城的主将并不是他,而是戚景通。
朱厚煌有自知之明,在守城之上,他比不上经过系统兵学教育的戚景通。虽然眼光也许比戚景通好,但是真正到施行的时候,难免有些不合时宜。稳妥起见,还是让戚景通来守城好。
戚景通明显的发现,这些百姓的出现,让整个城头的士气,开始动摇了。
安庆城虽然分城内与城外,但是都是一片区域里面生活的,城外的乡村与城内的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有些都是骨肉之亲,现在距离尚远,还看不真切。如果离得近了,对士气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城头大多都是青壮,这些青壮本乡本土的,对保护自己的家乡士气很高,但是要他们向自己的亲人动手,恐怕没有多少人下得了手。
“让亲军代替青壮来打这一仗?”朱厚煌想到,随即摇摇头,知道不行,这样城头青壮就会将杀死亲人的仇恨,转移到亲军身上。
要守安庆城,就必须以亲军为锋刃,青壮为刀身,如果两者不和,想守住安庆城的可能性,就大大减少了。
朱厚煌想不出什么妙计,问戚景通说道:“戚将军,有什么办法?”
戚景通缓缓的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殿下是否舍得了。”
朱厚煌说道:“戚将军请讲。”
“守城最忌闷守。所以守军当战于城外,殿下将亲军收拢起来,不许上城,就是想用在这个时候。”戚景通说道:“臣请出战,倚城一战。”
戚景通没有说出另一个原因,这两千多人,固然是个个精锐,但也是雍国水陆两军的精华所在,甚至要比京营的营头更胜一筹,朱厚煌将他们看成了眼睛珠子,按在手中,也未尝没有保存实力的想法?
“出城一战,就能救下这些百姓吗?”朱厚煌问道。
“不能。”戚景通冰冷的说道。“但是可以让城上的人知道,我等已经尽力了。”
真是冷酷的答案。原来出击真正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打乱敌人的进攻势头,让他们失去对百姓的控制,到时候无数百姓在战场上乱窜,估计活下来的没有几个。出城而战的士卒也未必能活下来多少。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城头的青壮为之所用。
所谓兵家利害,慈不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