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经纬【3】
朱裕一番话,让周濂大吃一惊。
朱裕是一个书呆子,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一来是朱裕父亲接下的人脉,二来就是朱裕在天文一道上的确造诣非浅。
而周濂却不一样了,他年轻的时候,到也钻研过天文一道,但是到了年纪大了就将兴趣转移到如何坐官上面了。比如上一次的历法之争,朱裕是的的确确的看到历法不准,一心想要修补。但是周濂却不一样了,他是在朱裕上书之后,听到了内阁的反应,觉得这是个机会这才上书的。
因为重新历法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所需要的人力物力绝对不少。而内阁维持国家用度都有些艰难了,更何况还要供奉这一个挥霍无度,一心想要打仗的正德。所以给钦天监重新历法的钱,是一个大字也没有。故而周濂一上书,朱裕的意见立即被驳回。周濂的意见被采纳了。
周濂此刻心中正在暗中埋怨朱裕,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愣头青吗?就算是不成,能当面说出来吗?”
朱厚煌心中暗道:“我把习以为常的事情,当做常理了。”
在后世谁手中没有一个手表,没有一个准确的计时器啊。但是现在却不是,现在的时间一般看天色,富贵人家大概有个水漏。这些东西都不是准确的计时工具,西洋的座钟还没有传过来,就算是传过来了,准确的座钟也是很少的,那些可以十分准确的座钟在这个时代有一个名字,叫做航海钟。不过朱厚煌也不知道航海钟是在什么时候才有的,现在西方有没有造出航海钟还不知道的。
就算造出来了,也是一个极其高昂的价格。而且极其稀少的数量。并且漫长的到货时间。
因为在航海钟在西方也极其稀少的,而且必须要道西方采购,即便到了朱厚煌的手中,也没有多少。一时间方白也没有办法了,该怎么办啊?
“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朱裕说道。
朱厚煌大喜道:“什么方法?”
朱裕说道:“就是以星辰的时间来定位当地的时间。天上星辰的运转有一定之规。那个时间在那个地方,应该是固定的,只是我之前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需要整理一下。不过,我初步的意见是,按照参照月亮的位置来确定时间。
朱厚煌大喜过望。
他完全没有想到朱裕能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这只是一个方案,还没有实现。但是朱厚煌隐隐约约想起来,好像有这个方法,叫什么天钟法什么的。
这才是朱厚煌想要的人才。他的双眼之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问道:“先生需要什么?”
朱裕说道:“我回去看看钦天监历代的资料,应该能弄出来一套方法,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一套方法并不会太准,现在大明的历法,都不大准,更不要其他了,想要测定经度最简单的方法,还是要弄精准的计时器比较好。”随即朱裕就摇摇头。
在古代每一个天文学家,都是一个数学家,或者还是一个机械学家,因为很多天文仪器都是他们自己开发出来的东西。朱裕虽然在明代并不出名。但是并不能说明朱裕的水平太差。要知道天文历法在古代是很严肃的问题,每一个敢请命修历的天文学家都有两把刷子,因为修历不准的后果,说不定就是满门抄斩。
“不过,”朱裕好像忽然又想起什么来,说道:“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完不成,需要加派人手。”
朱厚煌也知道整理月亮的运行轨迹,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需要打量的演算。单单朱裕一个人,显然是承受不住。
杨慎说道:“如此就让钦天监上下一起帮忙就行了,事成之后,我会向皇上请功的。”
朱裕说道:“不过,世子先要快点有成的话,还是请南京的贝世兄相助。”
“贝世兄是何人啊?”朱厚煌开口问道。
“莫不是当初贝老的子弟。”杨慎却是了解渊源的说道:“本朝以来能在天文学上有成就的,也就是马氏兄弟,与贝老了。马氏是回回,不用去提,而贝老主持翻译回回历,并加之修订。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贝老也是刻漏博士。”
朱裕说道:“正是,先父祖都是贝祖师弟子,朱裕也算得上贝祖师再传,不过自贝老任南京钦天监副监之后,贝氏子弟都在南京钦天监,而贝氏真传也在彼处。现在南京钦天监副监贝仁,正是贝老孙子,尽得贝老真传,世子能招他来相助,必然大有裨益。”
“如此甚好。”朱厚煌眼睛看过杨慎。
杨慎说道:“小事一桩。”
朱厚煌说道:“一事不劳二主,还请师傅请些数术大家来相助。”
杨慎的脸色微微一变,说道:“你们下去准备吧。”
朱裕与周濂连忙下去了,杨慎悠悠一叹说道:“世子,这件事情,你没有给皇上说吧。”
朱厚煌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是。”
杨慎说道:“我本来以为你想找几个而已,给你帮帮忙而已,不过看你这个架势,越找人越多。这样动静越大,如何能瞒得过去。你如果实心想做这一件事情,就去找皇上说,以皇上的脾气,你只有说清楚了,他自然会支持你,不过你如果私下做的话。”杨慎叹息一声,说道:“身处嫌疑之地,你要自重啊?”
朱厚煌忽然出了一身冷汗,说道:“多谢师傅指点。”
明代禁习天文,但是那是明初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是正德年间了,许多禁令已经放松了。如果朱厚煌小打小闹, 也就算了。而看朱厚煌这架势,要大干一场了。如果朱厚煌在封地也就罢了,可是他现在在京城之中,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他再这样作明显是授人以柄吗?
杨慎说道:“你明日就去皇上,如果你真想做这一件事情的话。”
朱厚煌深吸一口气,说道:“是。”
朱厚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前几年一直安安分分的,自从他在元宵晚宴之上,决定改变自己的命运开始,感到一层层的阻力,命运就好像是被蜘蛛网,一点点的消磨他的努力。
稍稍不小心,就会触及禁区,有时候,他觉得留在北京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办法。如果此刻朱厚煌在封地,不管是在哪里,在自己的封地之上,对他的看管会松一些。他也许能做更多的事情。不过,他很快,将这个念头甩出大脑之中,因为,北京是整个的东方的中心所在。
想要推动整个世界的变化,在北京是最容易的。也是最好的办法。
朱厚煌将这念头放下,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心中打腹稿,想怎么说服正德。
想来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傻子,只有真话才能真正的骗到人。
第二日,朱厚煌一早,就去豹房见正德了。
正德正在饮酒,一股浓浓不散的酒香,充斥着整个房间之中,还有一些其他味道,酒菜的味道,香粉的味道。正德满脸陀红,满口酒气的说道:“皇弟,好几日没来了,怎么样?练兵练的怎么样?”
朱厚煌猜正德是不是昨夜一口气,喝酒喝到现在。空气之中女人的香气,显然不是正德自己在喝酒。他心中暗道:“后世传武宗皇帝是明代皇帝最荒唐的一个,也不算是太过分,正德虽然有点望之不似人君,但是作为一个朋友还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