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长林突然看到门被打开,那站在门口自己的女儿仿佛有一点不真切的味道,又仿佛这两个月的时光不曾经历过,这两个月的时光对孔长林来说并不是好的经历,索性这两个月的时光就当他不曾存在过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可念的。
楚辞看着站在门口的父亲,只见孔长林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白瓷小碗,这瓷碗里还在隐约冒着热气,一只小巧的瓷勺搭在瓷碗上,看上去这小巧的瓷勺和瓷碗的搭配虽然普通,但却有着一种家常的烟火气。
“妍妍,你妈妈的藕粉甜羹刚做好,我看着还不错,你晚上吃的也不多,我就想着看你睡没睡,没睡的话吃一点再睡,里面你妈妈加了一点百合,吃了还能安神。”
孔长林说着就把这白瓷小碗放在了楚辞之前坐的瓷桌旁,白瓷小碗压着瓷桌上那清浅的纹路,那袅袅的蒸汽把这清浅的纹路模糊的似幻似真,不过这藕粉的香气倒是勾起了楚辞的食欲。
楚辞坐在桌旁,和孔长林面对面而坐,楚辞发现自己父亲的鬓角竟不知什么时候微微有些白了,虽然只是零星的几十根,掺杂在这数千跟的黑发中并不明显,但是这几十根白发是之前18年记忆里并没有的,这两个月以来可见孔长林有多么的煎熬。
“爸爸,这藕粉甜羹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孔长林听楚辞这么说只是定定的看着楚辞,目光中充满了深沉的慈爱。
“你喝吧,喝完我再端出去,你好好的睡一觉,这几天你一直昏睡也没吃什么东西,你才醒,只能吃清粥小菜,不过现在多喝点甜羹也没什么的。”
孔长林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相反孔长林还颇为严肃,号令一方的上位者早就已经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不过在面对家里人的时候孔长林所有在外面威风赫赫的身份尽褪,他也只是一个儿子,一个父亲,一个丈夫而已。
楚辞一勺一勺的喝着这颜色白里透粉的藕粉甜羹,每一勺下肚都是母亲那熟悉的味道,偶尔某一勺白里透粉的藕粉中夹杂着一片百合,这百合味道清苦,不过在这甜润的藕粉中却别有一番苦中生乐的口感,这清浅的苦混合着馥郁的甜,那绵润下的丝丝缕缕苦涩则更像是生活的味道。
苦乐相间,甜掩苦涩,这其实就是人间的幸福,而这人间的幸福也是楚辞前世没有感受到过的,一直追求的东西。
没有什么太过多余的话,楚辞吃完这一小碗藕粉甜羹,孔长林就伸手摸了摸楚辞的头顶,把桌上的瓷碗端了起来说道。
“早点休息吧,明天好好陪爷爷和妈妈说说话。”
说完孔长林就出了楚辞的房间,轻轻把房门掩上,动作十分轻柔,这每一个动作都出自本能,又有别于关心。
喝了这藕粉甜羹,楚辞只觉得身上暖融融的,之前还没有的睡意此刻竟也生出了几分,不过在楚辞刚躺上床的时候才闭了灯,门口又传来轻微细索的声音。
楚辞还没看清来人,就只觉得自己床边一沉,有人坐在了自己的床边。
才关了灯,楚辞的眼睛才从极亮的室内转到了黑暗,自然是看不清来人是谁,不过来人那熟悉的气息却让楚辞没由来的心里一暖,这气息让楚辞知道来的人是妈妈。
楚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自己身边的被子被轻轻的收紧了几分,楚辞一只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也被赵唏月放回到了被子里,这动作轻柔的仿佛就像在照顾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过这种看似多余的照顾却是楚辞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赵唏月的动作熟练,可见这事情之前做过多少次。
楚辞轻声的叫了一声“妈妈。”
“哎。”
赵唏月轻柔的把楚辞抱在了怀里,母亲的怀抱十分温暖,温暖的让楚辞觉得这个怀抱他可以去沉浸一辈子。
“妈妈,你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楚辞轻声问道,感受着那鼻翼熟悉的温暖。
赵唏月轻柔的抚摸着楚辞的头发,还用手指帮楚辞把有些散乱的头发轻轻的梳笼到一起。
“妈妈怕你睡不着,就想着过来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妈妈再回去睡觉。”
楚辞听到赵唏月的话眼睛不由的有些微热,楚辞张了张嘴,却觉得所有的话到了喉头却只能发出声“嗯”。
楚辞今天几乎今天一半的时间都和赵唏月在一起,赵唏月的身体状态怕是没有人比楚辞更了解了,此时赵唏月的身体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全靠那一口精神吊着,不过就是这样,赵唏月回来还是做了藕粉甜羹,可能是才忙完手头的事就第一时间过来陪着自己了。
楚辞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母爱,也没敢定义过,如果此刻楚辞对母爱有了定义,母爱是一湖静水,无论什么时候这湖静水都潺潺的围绕着你,再大的风吹皱湖面,可在湖中却什么也感受不到,这种自私到了极点,又无私到了极点的感情就是母爱,对自己那极致的自私和对孩子那极致的无私也许就是那母爱最纯粹的缩影。
赵唏月或许是感觉到了楚辞的异样,她搂着楚辞的手又紧了紧,温声说着:“妍妍,好好睡吧,明天妈妈陪你回去,正好也见一见你的朋友,不过这几天你可得住在这边,好好陪一陪你爷爷,你爷爷最近担心的老毛病都犯了。”
在黑暗中楚辞的眼眶到底是没有承受住一滴泪水的重量,轻轻划了下去,落在了枕间不起眼的地方,赵唏月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一次自己,可见赵唏月或许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和自己的女儿有半分关系。
楚辞在耳边听着赵唏月细碎的讲着故事,这故事零零碎碎的,其实也算不上故事,大抵就是一个母亲失而复得后的唠叨,不过楚辞就在这失而复得的唠叨中恬静的睡着了。
.......
入夜,王传捷扶着孔老进屋休息,不过才进屋王传捷正准备去帮孔老铺床就听到身后传来孔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