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发生什么事啦？”戴安娜紧张问道。
哈莉忽然起身离去，连招呼都不打，急吼吼的，显然是出了大事。
后来他们发现她回到莉山山顶，也只在边上看着，表情疑惑且担忧地看着她，不敢出声打扰。
直到哈莉脸上的凝重散去，从树顶上跳下来落到他们跟前，他们才出声询问。
“诡异母巢没了。”哈莉叹道。
“没了？什么意思，怎么没了？”几人异口同声，连声问道。
“母巢内部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在刚刚，我感应到命运之河在沸腾。
有末世之预兆犹如床头定时的闹钟，将沉浸在河底的我的那缕意识惊醒。”
哈莉看了眼上都，“你有没有感应到？我估计这时候很多占卜师都接收到来自命运的不详预警。
当然，现在危机解除。
等他们被惊醒，仔细去感应，只会觉得恍然若梦，仿佛刚才只是打了个激灵。”
上都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直接从命运之河中接收到信息。”
她是传统的占卜师，每天摆弄塔罗牌，或者用水晶球占卜，没有特殊的目的性，只是一种习惯性的爱好，就像普通人习惯在晚饭时喝上一杯小酒。
如果“上天”要在命运之河散布什么启示，这时她便可以接收到信息，预知未来之大劫与大不详。
如果现在上都听到哈莉的话，想占卜一下危机预言，也无法两手空空、一念即知。她需要塔罗牌、水晶球等占卜道具，需要静心养神。
最好能提前斋戒沐浴，达到最佳、最虔诚的状态，占卜效果最好。
像哈莉这般，一直将一缕意识沉入命运之河，好似在命运之河里放了个信号接收器，不仅能立即接受信息，还能精准感应到命运之河最细微的波动......绝大多数命运之神都做不到。
大概只有当年还没被哈莉报复的命运三女神能和她现在一样。
“我预感到不详，顺着不详追溯不详之源头，顺利找到诡异母巢，遥遥感知到从诡异母巢中泄露出能级极高、属性极其霸道混乱的混沌魔力。
随着混沌漏液触碰到我们多元宇宙的现实，整面现实之纱如同真正的纱布，漏掉的混沌魔力好似燃烧的火炭，落在纱布上。
整个诡异母巢如同一个处处破洞的汽油罐，向外喷射混沌魔力。
混沌魔力犹如腐蚀性极强的浓酸，汽油罐也只是铁做的，无法抵抗浓酸的腐蚀，很快整个罐子就会报废，然后滔滔混沌魔力灌入我们的世界——”
世界树忽然开口打断她，道：“哈莉，似乎你的血脉分身已经控制住诡异母巢内的混沌魔力。
漏掉的只有极少部分。
即便没有我们，混沌魔力也无法形成滔滔不绝的海啸或洪灾。”
哈莉偏头看了眼树干上的人脸，问道：“你感应到我的血脉分身了？”
“没有，但我能明显感觉到泄露出来的混沌魔力不如预想的多，没有形成滔滔不绝、连绵不尽之势，反而有种后继乏力、油尽灯枯的感觉。”世界树道。
哈莉对周围表情疑惑的人解释道：“诡异母巢犹如藏在杂物堆里的汽油罐，世界树则是最佳消防员。
我得穿过层层杂物，才能勉强靠近汽油罐子。
要将汽油罐子翻过来、翻过去地查找，才能艰难数清楚它上面的孔洞。
世界树的树枝见缝插针，顺着维度缝隙七拐八绕，轻轻松松来到汽油罐跟前，树枝编织成一个橄榄球形状的大木桶，把即将崩溃的汽油罐子装起来，危机顿消。
她的树枝、树根还继续在周围维度空间内部游走。
找到渗透进各种结构复杂维度里的混沌魔力，树枝变成吸管和导管，将它们抽走。
更妙的是，对那些遭受严重创伤维度，她还能‘分泌树脂’、输送营养，帮忙修复维度屏障、稳固根基本源。”
说到这儿，哈莉忍不住轻轻拍打树干几下，赞道：“小树，你就是多元宇宙第一清洁工、消防员。”
世界树叫道：“哈莉，我并不轻松，那些混沌魔力能级太高了，我发誓，它们绝对超过了10级！
即便是现在，它们依旧在侵蚀我的身体。
我并没有控制住它们，我只是用自己的‘树干尸骸’建立了堤坝。
另外，我修复维度创伤，靠的不是‘树脂’和养料。
我是世界树，能直接长出一个世界，也能长出修复世界所需的一切物质与能量。
最后，诡异母巢已经消融大半，混沌魔力洪水趋于平静，我在‘木桶’底部发现些许零碎杂物，你们节哀。”
“节哀什么？”小扎心里有了不详预感。
他们身前的地面上蹿出一条碗口粗的树根。
树根在末端裂开一张“嘴巴”，“哗啦啦”吐出一堆杂物。
东西不少，但都十分零碎，有一块桌布大的破烂“渔网”，有一个像是在地里埋了几百年小铁碗，有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金属片......
“偶买噶，偶买噶......“上都夫人先是满脸疑惑，然后像是认出什么，面色一变，变得苍白惊恐，“是秩序神系，秩序神灵的N金属套装，他们全死了，只剩一点残渣，偶买噶！”
“真的是秩序神系，虽然秩序神性与神力全部被磨灭，但N金属的特性还保留了部分秩序气息，秩序气息很淡，却夹杂浓浓的怨气。”
蕾切尔蹲下身，轻轻触碰每一块碎片，闭着眼睛喃喃道：“他们死得很痛苦，很不甘，我仿佛能听到他们悔恨与愤怒的悲号。”
哈莉是完成梦魇魔化、完美融合幻人之后，才能感知别人的每一缕情绪。
蕾切尔却是天生能感知别人的强烈情感。
嗯，只有强烈的情绪才能被她感应到，哈莉则是连隐藏最深的情绪也能一一分辨。
蕾切尔还可以将别人的情感转移到自己身上。
但她从来不会窃取别人的快乐与幸福，只会把别人的痛苦、绝望、失落等负面情绪转移到自己身上，帮他们减轻情感上的负担。
现在她使用的就是这一天赋，从神器残片中提取秩序之神留下的最后、也是最浓烈的情感。
如果情感不够浓烈，压根残留不下来。
扎坦娜颤声道：“蕾切尔，你确定吗？他们可是秩序之神啊，还组成了最强大的‘秩序神王体’，似乎纳布还从颠倒人那里骗到很高级、很强大的能量。
对了，纳布投靠天堂，成为了一名强大的秩序天使。”
“我很确定，这个像破碗的东西，就是纳布头盔。”蕾切尔指着“小铁碗”道。
它像是婴儿的小碗，还经历数百年的锈蚀，连形状都难以维持。
“它上面的情绪最浓，怨气最重，有种千年期盼、千年努力、千年筹划终成功，却在成功后突然遭遇无法理解之灭顶灾祸的极端不甘和怨恨，还有一种......”
蕾切尔迟疑着看向哈莉，“怨气中似乎还有对你的憎恨与诅咒。”
哈莉心中了然，纳布现在还能留下头盔残渣，以她的能力和性格，以血脉分身此时对混沌魔力海潮的掌控，必然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然后见到还能抢救的纳布，可她不仅没救他，反而一通冷嘲热讽。
“每个超级恶棍都憎恨自己‘一生之敌’的超级英雄，纳布有这种表现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我不是超级英雄，他更不够资格做我的一生之敌，但他自己肯定这么以为的。”哈莉淡淡道。
戴安娜张了张嘴，想说：命运博士才是真正的超级英雄吧！
可想到魔力债务危机期间纳布带着秩序神系做的那些烂事儿，话都没到喉咙口，便又被她咽回去。
哈莉虽然没加入正义联盟，也一直宣称不是超级英雄，可她从来没崩过人设，每次遇到危机，她都站在正义和人民一方，而纳布......即便秩序神系没死，正义联盟今后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信任“命运博士”。
就像黑暗之夜危机后，他们不再信任沙赞巫师，还对其心怀提防，悄悄监视。
“或许我们正义联盟今后要加强对绝对正义理念的宣传。”
戴安娜盯着纳布头盔最后的残渣，喃喃道：“当今之世界，每天都有新的超级英雄出现，隔三差五有新的英雄团队组建。
每个英雄都有自己的理念，每个英雄团队也有自己的特色。
并非所有超级英雄和英雄组织都接受我们的绝对正义理念。
就比如纳布，他是活了千百万年的‘古老英雄’，有自己的正义理念，他的正义更偏向实际利益，缺乏公正与绝对性。
如果他能坚持正义联盟的绝对正义理念，将杀戮当成万万不可越界的底线，一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哈莉看了看她，又偏头看了眼小扎，最终没理睬她，却对眼眶泛红、几乎要梗咽哭泣的小扎说道：“连纳布都碎成渣，扎塔拉大师必然无法幸免，小扎，你想哭就哭吧，没必要憋着、忍着。”
赛琳娜轻声责怪道：“哈莉，你怎么说话呢？诡异母巢内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并不清楚，你怎么能断定扎塔拉大师遇害了？
或许母巢里面的你，及时出手拯救了他呢？”
“虚假的安慰之言有什么意义？让小扎抱有希望，最后在长时间的忐忑与期待之后再次绝望？”哈莉看着小扎，道：“我虽不清楚诡异母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纳布的结局看，变故来得极快，他们连反应都来不及。
但凡能反应，他们直接开启反语魔法传送通道离开了。”
“对对对！”赛琳娜眼睛一亮，拍着小扎手臂安慰道：“你父亲已经复活，还有比你更强的反语魔法与混沌魔力。
你能一句话传送走，他的速度只会比你更快，这会儿必定已经传送回来。
只不过他不是你，不能传送到哥谭、直达莉山。
他挖掘了很多魔法权能，还会故意避开哈莉。
他没出事，只是躲在某个宇宙角落研究手里的新力量。”
看到小扎眼里再次燃起的希望之光，哈莉既无语又无奈。
“既然N金属残片能保留，为何纳布没坚持下来？”戴安娜疑惑道：“有纳布神力加持的N金属，只会比纯粹的N金属更强大，更坚固。”
哈莉摇头道：“如果是纯粹N金属，一定能在混沌魔力中坚持的时间更久。
因为混沌魔力针对的就是异种属性的魔力与精神力。
铁比瓷器坚硬，瓷器可以盛放浓硫酸，铁放进浓硫酸里立即腐蚀成渣。
纯粹的N金属不含魔力，只有扭曲宇宙规则的‘次级造物之力’，与混沌魔力没有太强烈的能量反应，反而可以坚持更久。”
小黑豆在踏碎地狱时，曾直接接触到地狱的岩石与焦土地面。
有部分物质被狂暴的高能级黑暗魔力同化，化为一缕黑暗能量，但更多的土地只受到“辐射”，并没消失。
难道说泥土地比神魔的血肉之躯更坚固？
N金属也是类似情况。
真正发生反应的是N金属神器中神灵的力量与灵魂。
等神力与灵魂全部被同化为混沌魔力，仅剩的纯粹N金属反而可能残留下来。
现在出现的秩序神系神器残片就是例证。
“哎呀，哈莉，有大发现，我在平静下来的混沌魔力海地捡到一个幸存者。
夜之母在上，厚皮之道在上，竟然还有幸存者！”世界树忽然惊喜大叫起来。
众人闻言，立即精神一震。
“是不是哈莉的血脉分身？”赛琳娜问道。
“肯定不是哈莉，刚才世界树不还说，哈莉与她里应外合，在内部清理混沌海潮吗？”上都回了一句，又猜测道：“是不是拥有大君之力的乌列？挖矿三人组中，乌列实力最强。”
“啵！”树根末端再次张开“嘴巴”，吐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泡泡。
泡泡散发淡淡圣光，有些朦胧，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戴安娜脱口而出，道：“是圣光能量，果然是天使乌列！”
“不是乌列，是乌冬。”
哈莉伸手一招，将泡泡托在掌心里，笑道：“这是我的力量，我的血脉分身用厚皮战神圣力创造出来的‘流浪圣光球’。”
乌列的圣力会在混沌海潮中迅速湮灭，她的圣力加持了厚皮之道，可以抵抗混沌魔力的侵蚀。
“噗~~~”泡泡破开，从里面跑出个巴掌大小、散发神圣金光的天使。
“守备大人，我回来了？”天使环顾周围一圈，惊讶道：“竟然真和您说的一样，世界树一定能找到我，并送我回到地球。”
“你是大天使乌冬，其他人呢？”上都夫人问。
在早前的地球魔法联盟大会上，上都、小扎都见过乌冬，不算太熟悉，至少不会认错人。
“没了，整个诡异母域，只我一个人活下来。”乌冬唏嘘道。
“没人提前传送离开？”上都偏头看了眼小扎。
“有。”哈莉掌心上的乌冬，也偏头去看小扎，“扎坦娜真的很幸运，带着哈立德法师与约翰·康斯坦丁的残魂提前离开，你们应该知道吧。”
“乔瓦尼·扎塔拉呢？他也有混沌魔力，能使用反语魔法开启传送门。”上都道。
乌冬摇头道：“混沌魔力海啸来得太突然，哪怕乌列大人灵觉敏锐，提前察觉到危机，依旧来不及开启传送。
颠倒人太狠，太绝，主动引爆大洪水与我们同归于尽。
混沌魔力海啸靠近我们前，诡异母巢内的规则已经崩溃，颠倒人的意志消亡，反语魔法失去特殊效果。
不仅乔瓦尼·扎塔拉无法开启反语魔法传送通道，乌列大人尝试以大君之力强行撕裂时空，同样失败。
压根没了时空、没有时空法则，怎么撕裂时空？
除非撕裂诡异母巢维度本身，不然连守备大人也无法开启传送。
可撕毁维度，等于放任混沌魔力海四处流淌，所以守备大人制造了一个魔力小舟，将我放入混沌海潮，让世界树捡到我。
对乌列大人而言，他或许有撕裂维度的力量，可在靠近维度屏障前，得先穿过混沌魔力海潮。
若能穿越混沌魔力海潮，他又不需要强行撕裂维度逃跑了。”
“爸爸......”
小扎眼底的希望彻底熄灭，豆大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项链，骨碌碌顺着脸颊往下滚。
赛琳娜表情尴尬且局促，张了张嘴，却不晓得该如何劝说。
她心里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听哈莉的，不要给小扎虚幻的希望，当时直接流泪，现在也不用如此伤心。
想到哈莉，赛琳娜不由悄悄用眼角去瞥她。
见她没看自己，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小扎......”戴安娜也想开口劝说几句，可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她转向哈莉，问道：“你这次是不是遇到大麻烦了，乌列可是三大天使王之下、十二大天使中的‘第一天使’，拯救他是天堂交给你的首要任务。
现在只回来一个乌冬，你要怎么向白银城交代？”
哈莉还没开口呢，乌冬便抢先悲伤道：“乌列大人与一万多天使兄弟彻底消亡，是天大的不幸，但这场不幸与守备大人没任何关系。
守备大人已经做到最好，要怪只能怪......”
他顿了顿，终究没说出责怪乌列贪婪愚蠢的话。
“怪运气不好。”他说道。
上都迟疑道：“如果我没理解错，混沌魔力海潮十分强大，能级非常高，强大如乌列天使，都彻底魂分魄散，在魔力湮灭反应中成为混沌魔力的一部分，整个诡异母巢，连同颠倒人都化为乌有？”
“是的，诡异母巢也没能在混沌魔力海潮中坚持太久。”乌冬喃喃道：“守备大人......我是说诡异母巢中的血脉分身。
守备大人已经在努力控制混沌魔力海。
哪怕颠倒人十分决绝，眼见不对要拉着整个多元宇宙与它陪葬，守备大人也第一时间来到第一波海潮前方，将其阻拦在第九层现实世界之外。
可诡异母巢本身无法成为阻拦混沌海潮的堤坝。
诡异母巢也在混沌魔力中快速消融。
犹如阻挡滚烫洪水的冰山，冰山很厚，能阻挡一时，却不能完全阻挡滚烫洪水。
没多久守备大人便发现诡异母巢有部分区域被融穿。
守备大人真的很厉害，她凌驾混沌海潮之上，犹如海王......不是你们世界的超级英雄海王，她是海神，混沌之海的海潮都受到她操控，她的精神力扫过之处，一切狂暴混沌魔力都被烙印上她的精神印记，几乎变成她的魔力。
她控制她能控制的混沌海潮形成液态堤坝，阻挡后方她无法分出多余精神力掌控的混沌海潮。
奈何诡异意志早已被海潮冲散，诡异母巢也在分崩离析。
不等守备大人以海潮压制海潮，将海潮推出多元宇宙，母巢已经出现漏洞。
幸好守备大人妙算无遗，当时我还慌里慌张、大喊‘世界完了’，她很淡定地告诉我，很快世界树就会升上来，成为支撑混沌海潮的水桶。”
世界树叫了起来，“哈莉，你早有拿我填坑的计划？这是一场大阴谋，你在算计我！”
哈莉道：“你脑子糊涂了？我当时压根不晓得诡异母巢在哪，在让你寻找诡异母巢呢！等混沌魔力大量外泄，我们也是同时发现异常，而且你比我更清楚‘混沌洪灾’的严重程度，我还需要向你了解细节呢！”
“可乌冬说你胸有成竹，在混沌母巢真正泄露前，就想到让我堵坑。你总不能说那个你不是你，那个你与你无关吧？”世界树道。
哈莉道：“我若与她思想相连，也不需要向乌冬打听事故详情了。
不过她就是我，我也能猜到她的思路。
她肯定是轻轻松松，见证了混沌海潮冲烂诡异母巢的全过程。
早在诡异母巢破烂之前，她便预判到会有部分混沌魔力泄露。
她念头千转，快速在心里盘算对策，然后她顺势想到我的本体。
我的本体肯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完成，也只有我的本体能解决危机。
接着她继续模拟我的思路......不需要模拟，她就是我，知道我的力量极限，知道你这颗世界树是最优解。”
“哈哈哈哈！”上都忽然疯了般兴奋大笑，“各位，你们还争吵什么？诡异母巢都没了，诡异死透啦！你们明白这代表什么吗，魔力债务危机彻底结束了，危机结束啦，哈哈哈哈！”
“是呀，诡异都死了，危机真的彻底结束了。”蕾切尔、戴安娜愣怔一瞬，也终于反应过来。
不过她们没有像上都那样激动，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嗨，后山的女仙、女神，魔力债务危机结束啦！”上都不满足只自己激动大笑，她跑到围栏边，双手在嘴巴边上合成喇叭，对着后面连绵树林大声呼唤：“怨妪死啦，诡异也彻底死啦，危机终于结束，所有法师都自由啦~~~”
普通人或许听不到几百米外的叫喊，但后山住着的都是神灵。
“危机结束了，颠倒人死了？真的吗？”
“危机真的结束了？赫拉在上，我在做梦吗？”
后山立即响起一片女人们的大呼小叫。
等克利俄、卡利俄佩急忙忙来到莉山山顶，后山的惊呼全部变成喜悦的欢笑，笑得比上都还要夸张。
哈莉也没劝阻她们，没笑话她们。
只有真正经历过魔力债务危机的法师，才晓得魔力收割带给他们的压力有多大，知道“诡异死亡，危机彻底结束”这条消息是多么能挑动法师神魔的情绪。
哈莉只是看了眼神色暗淡与欢乐气氛格格不入的扎坦娜，轻轻叹息一声。
她没再出言安慰。
之前让她早点接受现实、开怀畅哭一场，就是她的安慰。
“哈莉，魔力债务危机彻底终结，肩上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无论如何，我们今晚也要大肆庆祝一番，前山的庄园和后山的女神、女仙一起庆祝，你觉得呢？”赛琳娜也被感染了情绪，兴奋说道。
“你来安排吧，我先带着乌冬回天堂交任务。”哈莉道。
离开前，她还特意撤销了笼罩哥谭方圆100公里的防御力场。
后山的“莉山歌舞团”仙女、女神们知晓了危机结束的事，第一时间欢呼雀跃，紧接着便掏出天堂山手机发朋友圈，很快整个多元宇宙都将知晓危机结束的消息。
事实上，这会儿阿卡姆岛部分区域已经乱了起来，有收到消息的法师旅客们在激动发泄情绪。
撤销防御力场也是一种表态，告诉他们：你们别再跑到莉山打听消息了，危机真的结束了。
......
天堂之门的钥匙一分为二，关门的钥匙给了哈莉，开门的钥匙依旧在代理大君拉斐尔手里。
在完成魔力债务救赎前，天堂紧闭大门，只留一丝缝隙供天之声单线联系哈莉，在遇到诡异冲击大门时及时喊哈莉救援。
怨妪被颠倒人吞噬的那一战结束后，天堂拿到足够多的魔法权能，大门依旧关闭，只是打开的口子更大。
天使们依旧担心诡异进攻天堂。
如果大门完全敞开，诡异可能长驱直入。
此时，哈莉带着乌冬来到天堂大门口时，不仅大门完全打开，连许久不见的扎乌列也再次回归“天堂门卫”的职位。
“哈莉，大君他们正在黄金大殿会议室等你，你快去吧。“
扎乌列表情肃沉，没有半点危机结束的喜悦。
哈莉本打算与她扯淡几句，可看了眼手里的乌冬，也整理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内悲外肃。
危机结束了，的确该高兴，可天堂死了那么多天使......虽然他们早死了，但这次是彻底死透，还死得有些莫名其妙，比上次也更窝囊，天使们若面上好看才怪。
“大君——”
哈莉刚开口，便被米迦勒抬手打断。
他皱着眉，严肃道：“乌列连‘名之印记’也彻底消散，我很震惊，也很悲伤，但我现在还很愤怒。”
哈莉又要开口，“大君，我——”
他再次抬手，“我愤怒的不是你没能将他带回来，而是你没能将后事处理好。
现在地球上的法师都知道乌列已死，还死得十分憋屈、十分愚蠢。
你不该当众讨论乌列的死因。
天使军团早已全军覆没，大家都知道。
即便你这次没能救回乌列与其他天使兄弟，对天堂声誉也没任何影响。
可现在大家都在嘲讽我们。”
哈莉扫视周围一圈，和上次瓜分魔法权能大会一样，基本上大佬都到场了。
他们和米迦勒一样表情严肃，眼中似有悲伤与愤怒。
现场气氛很肃沉，很压抑，压力落在她身上。
“大君，守备大人原本也不晓得——”
她手里的乌冬想要开口，却被哈莉捏了一下，将他打断。
“大君，我一向很敬佩你，可这次我得批评你。”哈莉盯着米迦勒，严肃说道。
乌冬张大嘴巴，表情呆滞。
其余大天使也很吃惊，没想到她不仅不服软道歉，还敢反过来斥责大君。
这可是真大君，不是代理大君拉斐尔呀。
“乌列兄弟死啦！”哈莉对着大君吼道：“我们的兄弟死了，你还在关心天堂声誉的烂事儿？
与乌列兄弟，与一万多个消散在混沌海潮中的烈焰天使兄弟比，区区声誉算什么？
无论损失多少声誉，我打包票赚回来。
可我们的兄弟再也回不来啦......”
她眼角甚至闪烁晶莹的泪光。
米迦勒胸中憋闷。
他难道真的是为区区天堂声誉悲愤、激动？
他激动、他有怒火，就只是因为乌列彻底没了，连名之印记也消散。
可他找不到对哈莉发怒的理由。
连天之声也无法知晓诡异母巢内发生的事，但等乌冬归来，他知道的天之声立即知晓。
乌列之死的前因后果，不需要乌冬再重复，米迦勒与众天使都知道。
就是乌列愚蠢、贪婪，与哈莉没任何关系。
他们心中有千万种情绪，却没理由找哈莉发泄。
“没处理好后事，导致天堂声誉受损”是堂堂大君米迦勒唯一能找到的斥责哈莉的理由。
结果哈莉没半点惊慌，也没老实服软，反手就将了他一军。
她呵斥他的理由，远比他原来找到的理由更合理、也更大气。
怼得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他绝不相信她真的为乌列之死悲伤。
“哈莉奎茵，你不要激动。”拉斐尔柔声劝道：“大君并非不悲伤。在你到来前，我们已经讨论过乌列和一众烈焰天使兄弟的事，我们都很悲伤。
若非悲伤过度，大君又怎么会失态，就消息泄露的事责怪你？
其实他责怪你不是因为天堂丢了脸面，而是消息传出，让乌列兄弟走也走得不体面。”
哈莉瞥了他一眼，这货和其他天使一样的悲伤肃穆表情。
可她感觉这家伙此时此刻比她还要轻松惬意。
他肯定也为乌列的死悲伤，毕竟是百亿年的老兄弟。
可乌列除了是他兄弟，还是废太子，而他是现任太子。
更妙的是哈莉这位疑似“未来太子”刚刚与老皇帝起了冲突......
米迦勒瞥了眼做好人的拉斐尔，回到座位上，平静地说：“哈莉奎茵，乌冬，当着大家的面，你们将诡异母巢内的事详细说一遍。”
乌冬抢先道：“大君，我向主发誓，守备大人真的尽力了，也做到了最好。
她的安排完美无缺，只要按照她的计划走，我早就带着大家安然回归。”
他的声音变得苦涩，他的表情变得痛苦，“我对乌列大人的敬爱，白银城所有天使都不会怀疑。
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实话，乌列大人真的错了，他犯了个大错。
守备大人明明找到所有火天使兄弟，可以说，当时我们已经赢了。
只因乌列大人硬要留在那挖矿——”
“乌冬，你别胡说。”哈莉呵斥道。
乌冬愕然，“大人，我没胡说呀！”
而且我在为您说话呀！
哪怕我对乌列大人如此敬爱，我也要为您洗清一切嫌疑，您怎么说我胡说？
乌冬心里有些委屈。
哈莉沉声道：“乌列兄弟当然犯了个小错，但你不该将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乌列只是受到纳布的蛊惑。
若非纳布语言挑拨，乌列会下定决心挖矿？
若是纳布坚守职责，和扎坦娜、康斯坦丁一样坚持立即回地球，乌列压根不会留下。
我不想说一切都是纳布的责任，但纳布若对魔法权能没有野心，这场悲剧绝对不会发生。
反过来说，只要纳布居心叵测，跟着我进入诡异母域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魔法权能。
哪怕乌列想走，他也会用语言或小计谋让大家留下。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大家留下，风险分担，他一个人留下，颠倒人和我都不会放过他。”
说到这儿，她不由叹息一声，“我也有错，我压根不该带纳布进去。”
话虽如此，她的眼睛却在扫视一众大天使。
她压根就不想带纳布去诡异母巢。
是纳布走大天使们的关系，找到陌客当说客，才得到一个“将功补过”的计划。
所以说，她没错，错的是他们。
她目光扫视之处，不少大天使都眼神闪烁，脸上有淡淡的尴尬与懊恼。
哈莉继续道：“关于乌列之死的主要原因，一定要对民众解释清楚！
回头我会找宇宙名记露易丝，让她给乌冬做个专访。
乌冬，下次你不要再带有愚蠢的主观情绪，将一切责任都归咎于乌列兄弟。
你只需将当时发生之事客观复述一遍。
不要只站在你和乌列的视角，还要注意‘命运博士’的每个微表情和每句话背后的潜台词。”
“大人，您是对的，我太愚蠢了，若非您提醒，我都没发现纳布那个王八蛋的小算计与小手段。”
乌冬说得咬牙切齿，表情认真，看哈莉的眼神更加仰慕也更加感激。
米迦勒深深看了哈莉一眼，心里再次叹息一声。
原本他还打算就哈莉不肯救“秩序天使”的事，略微责问她两句的。
秩序天使纳布与他无关，他没参与收编纳布的事。
但既然纳布已经成为实打实的天使，还凝聚了秩序辉印，见死不救总是说不过去。
现在他连最后问责两句的心思也没了。
他相信主导纳布加入天堂之事的大天使兄弟，也不会再开口替纳布讨要一丁点身后名的福利。
嗯，在开会之前，有大天使找到他，暗示纳布已经死了，没必要再损害他的名声，毕竟，他曾经已经是天使。
他的意思是，纳布死了，就别再搞大审判。
现在好了，纳布成为一切罪恶与悲剧的背锅侠，彻底洗不干净，也没天使愿意洗了。
“哈莉奎茵，按照当初的约定，等你救出乌列等天使之残魂，等你将大君权能上缴，我们会真正分割一部分大君权能交给你，完全属于你。
不止是能让你利用大君权能的力量，还会赐予你‘名’。
此外，你的身份也会发生改变，你将成为正式的天使议会成员，拥有参与、监督、制定白银城政策的权力。
现在乌列没救回来，但你的确尽力了。
你当时没立即护送他们归来，是因为你要阻止颠倒人断臂求生。
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颠倒人的确要壮士断腕，进入多元宇宙现实的那部分诡异母巢正在从真实之躯上脱落。
如果你当时带着他们回来，颠倒人将彻底逃脱，你再也回不到诡异母巢。
你无过，反而英明果决，对多元宇宙有大功劳。
加上你刚刚阻挡了渗透进多元宇宙现实的混沌魔力。
数功并赏，我任命你为新的‘火之舌’，今后烈焰天使军团归你了，你是军团长，也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米迦勒平静地看着哈莉，道：“如果你没有异议，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哈莉扫视周围一众面色各异的大天使，很想说：我当然没异议，可你不该问他们吗？他们似乎有点激动。
“大君公平公正，我绝对服气，不过，‘名’是什么？我能成为‘火之舌’？”哈莉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我特么只想要火之舌的力量，不想做“二代火之舌”啊，可以换个名字不？
米迦勒从座位上站起身，环顾左右，道：“今天会议到此结束，魔力债务危机已经结束，拉斐尔，你继续掌管天之声，让白银城恢复正常秩序，其余天使配合‘代理大君’。”
“谨遵大君之命！”拉斐尔第一时间大声应诺。
这家伙似乎有点喜气洋洋。
“谨遵大君之命。”其余天使也一起起身。
米迦勒道：“哈莉奎茵，你跟我去圣音之塔。”
......
哈莉跟着米迦勒一步步爬楼梯，一直爬到圣音之塔顶端。
她正要开口重复之前的问题，他猛地回头，严肃道：“我很生气，你甚至没尝试去救乌列。”
哈莉愣了愣，心里有些疑惑他怎么旧事重提，嘴上却一点不慢，立即叫道：“大君，他要挖矿，我能怎么办？”
米迦勒摊开右手，掌心里亮起一个脸盘大小的奇异符文。
它散发淡淡白光，有只属于完整上帝的伟大气息，可此时它残破不堪，光芒暗淡。
“这是什么？”哈莉疑惑道。
“乌列的‘名’。”
米迦勒掌心圣光闪烁，脸盘大的残破符文“嗡嗡”震动，一道模糊的影像投射到半空。
就是混沌海潮内，乌列的最后残念向哈莉求助的过程。
哈莉有一丢丢的尴尬，这件事她真不晓得，但一点也不意外。
“这么说乌列还能复活？”
米迦勒盯着她洁白无瑕的脸蛋看了又看，没见到一点气虚与羞愧。
她只是单纯的好奇。
“我复活不了，大概要等宇宙走向终结，等主再次降临，等祂重新收回当年赐予我们的名，等宇宙进入下一个大轮回，乌列才可能会归来。
但那时的他肯定不再是此时此世的火之舌乌列。”米迦勒语气复杂道。
“主真厉害，经历混沌海潮冲刷，祂的‘名’依旧不可磨灭。”哈莉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连救他的意图都没有？”米迦勒道。
哈莉道：“大君，你也看到了，真的没法救，我的血脉分身得留在那稳定魔力海潮，不可能不管不顾带着‘名’回天堂。”
“我没怪你不救他，我是说你连救他的意图都没有。
别否定，我能看得出来，你压根没想过救他。
哈莉奎茵，我能容忍大天使狡猾自私，却不会允许有人在关键时候损害天使兄弟的性命。
我不奢望你们每个人都相亲相爱，但关键时刻，你们必须成为对方的依靠，而不是背后捅刀、暗中下黑手，这是底线。
这条底线已经很低。
越过这条底线，我不会允许她再留在白银城。”米迦勒盯着她严肃道。
哈莉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他太愚蠢，又蠢又坏，明明我去救他，明明诡异母巢那么凶险，稍有大意，我也有去无回，他不仅不做我的依靠，还联合外人背后捅我刀子。
我把大君权能都给了乌冬，乌列却用我救他的力量对我下黑手。
我实在看不惯这种没有底线的行为，所以一时冲动......大君，我道歉，我悔改，下次至少要有点犹豫。”
米迦勒定定看着她，许久没说话。